“這麼堅固的洞子都能打通,背些糧食又能費多少事?這事就按照邱司令說的辦,先把糧食搬到張後寨,再從張後寨往八卦山背。午飯後開始往張後寨運糧食,不分晝夜,不管天氣,所有弟兄都背糧食,包括我和各位司令。現在大夥再說說具體事宜,任何細節都不能放過,抓緊時間拿出詳盡具體的方案。我和邱司令出去一會,去看看強子他們準備的咋樣了。”張賢和邱二胡低頭出了屋子,向另外一家走去。
強子和三河、胡進錢等人已經準備妥當,見張賢進來,幾個人立即跳到地上:“報告張司令,報告邱司令,偵察隊強子、三河、胡進錢、陳子岐和小豪已經準備完畢,請訓示!”
“我命令,強子擔任這次救援行動的指揮官,務必要完成救援任務,出發!”張賢威嚴的命令。邱二胡也向幾位勇士抱拳施禮,叮嚀一定要注意安全等等。
雪花還在飄揚,地上的積雪足足有大半尺厚。強子三河等人在雪地裡奮勇向前,一會急行,一會停下鏟幾下雪嶺後繼續前進。他們頭戴羊皮棉帽,身穿羊皮棉襖,腳蹬羊皮棉鞋,戴着羊皮手套,渾身上下都是白色,加上一身一臉的雪花,跟這紛飛的雪天融爲一體,數十米之外都看不清楚他們的身影。
“三哥,胡大哥,老鄉這羊皮衣裳真好,一點都不冷,以後給咱遊擊軍每人都弄一身羊皮衣裳,多冷的天都不怕。”小豪快步走着,身上微微有些發熱,感覺非常興奮。
“蟒山沒有人家,周圍村子也沒有羊,沒地方搞羊皮衣裳。八卦山周圍的羊都讓土匪吃光了,也沒地方搞羊皮,所以咱們一直都搞不到羊皮衣裳。劉家峁雖然人口少,但住在山上,相對比較偏僻,絕大多數人家都養羊,少者十來八隻,多者六七十隻,自然有不少羊皮。早晨鐵貴大隊長和八卦山幾個老大在村裡挨家挨戶轉了一圈,把老鄉家的羊都買下來,只留了一些母羊和小羊羔,連羊皮及羊皮衣裳也都買了過來。也該着咱們走運,恰好有戶人家一直收購羊皮,家裡存了好幾百張羊皮,都賣給咱了,能做好多衣裳。咱遊擊軍肯定能分到不少,八卦山的弟兄也能分到一些。”胡進錢邊走邊說。
“我這身羊皮衣裳包括帽子手套回去就給我爹穿,他身體不好,穿上這衣裳肯定暖和。哎!胡大哥,這工兵鍬小小的,咋這麼好使?誰給咱打造的好玩意?”小豪仔細端詳着工兵鍬。這次出來他們帶了兩把工兵鍬,遇到過不去的大雪就鏟幾下,出山以後就得把工兵鍬埋起來,以後再找機會挖出來用。
“還有誰?日本鬼子唄!小鬼子除了人壞,造出來的東西還真他孃的不賴。咱遊擊軍使的用的基本上都是鬼子造的東西,很多時候連吃的都是鬼子的,可以說是鬼子養活着咱們。萬一哪天鬼子都死絕了,那咱遊擊軍可就麻煩了,或許都活不下去呢!”胡進錢做個鬼臉。
“瞧你,都老兵了,咋還這麼傻呢?咱遊擊軍是幹啥的?不就是專門打鬼子的嗎?日本鬼子都死絕了,那咱們還有存在的必要嗎?到時候就得像戲裡說的那樣,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散夥了!我還回張家卯,種上二畝地,再娶個媳婦,生上一堆兒子,嘿嘿……那小日子過的,美死人了……”三河表情非常誇張。
“嘿!你小子纔多大點人啊?老惦記着娶媳婦,有沒有羞?你老哥我都快三十了也沒個女人伺候,要娶媳婦也得老哥先來,你小子先在外面等着……”胡進錢打趣道,惹得幾人哈哈大笑。
說話間,幾個人來到炸燬石洞的懸崖下面。洞子已經被炸塌,附近的山石肯定有些鬆動,爬上去搞不好就會有石頭掉落。加上大雪覆蓋,幾乎看不清楚地面的情況,幾個人思謀了一會,決定還是保險一些,從其他地方攀過去。雖然沒有路,但坡上長了許多樹木,抓住樹枝攀巖安全性相對要高一些。
攀越懸崖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千難萬難。到處都是積雪,腳下幾乎落不到實處,全憑抓住樹枝攀登。可是樹枝上也都是雪花,要抓牢靠並不容易,稍細點的樹枝一抓就折,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強子三河攀越的相對輕鬆些,胡進錢也能跟上,陳子岐和小豪卻攀登的非常艱難。這兩人結實有力,身手敏捷,一開始還能跟上強子他們,有些地方甚至還能超越。可是攀爬了一會就不行了,兩人氣喘吁吁,渾身都不得勁,漸漸拉在後面。強子不得不將幾個人的繩子連接起來,拴在陳子岐和小豪的腰上,和三河、胡進錢三人輪流拉着那兩人攀爬。好在懸崖雖然很高,但坡面並不十分陡峭,幾個小時後終於攀爬過去,幾個人坐在開鑿出來的路上喘着粗氣。
翻越了懸崖,剩下的路就好走多了。積雪差不多有一尺厚,四周看不見一個活動的,連麻雀都輕易見不到一隻,更沒有人跡出現,甚至一些村子外面都看不到人影。幾個人在雪地裡快步走着,餓了啃幾口乾糧,渴了抓幾把雪潤潤嗓子,天黑時出了山。
天黑了,氣溫驟然下降,刺骨的寒意似乎要把人凍僵。可是強子幾人並沒有感到有多冷,依然大步流星向前走着,身上多少還有些發熱。只要沒有鬼子漢奸出現,還能走動,他們就得繼續趕路,爭取早點趕到子陽,把親人救出來。
沒有一個鬼子漢奸出來,沿途各村的保長甲長只是站在院子敲幾聲破鑼,喊幾聲平安無事便沒了聲息,更見不到蹤影。強子五人一直走到半夜,陳子岐和小豪實在走不動了,這才摸進一座土地廟裡,靠着土地神塑像吃乾糧,輪流休息睡覺。這一帶的老百姓似乎非常信佛,各個村子都有寺廟,有土地廟,有財神廟,還有其他一些廟宇。寺廟都不大,也沒人守護,正好給強子他們提供了憩息的地方。
天亮以後,五個人吃點乾糧出發了。平原地帶,大小村子星羅棋佈,高高低低的炮樓據點隨處可見,五個人不敢結伴而行,分成兩撥沿不同的路徑向子陽進發。強子和陳子岐兩人一組,從東邊向子陽方向走;三河小豪和胡進錢一組,從西邊向子陽前進。兩組最多時相隔三四里路,最近時只有一二百米,每隔一兩個小時就互通一次有無。
儘管是平原地帶,可雪地裡依然走不了多快,還要躲避出來放風的漢奸警察,強子他們一天走不了多少路程,甚至比山裡走的還慢。好在大雪天氣並沒有多少漢奸出來活動,偶爾出來敲詐的也被幾個人躲了過去,一路走的比較順利。
三天後的下午,雪停了,幾個人也來到了子陽城外。陳子岐和小豪老遠就扒上一列火車進了城,偵察縣城的情況,給家裡人通風報信,同時找機會給其他幾家送信,讓家裡人早作準備。強子和三河、胡進錢埋伏在護城河邊,一直等到半夜時分才從排水洞裡爬進城,摸進城隍廟裡,躲在後面的小廂房裡休息吃乾糧。
太陽升起時,小豪和陳子岐先後潛入城隍廟,給強子三人帶來幾罐熱乎乎的臊子面,也帶來了乾淨的棉衣褲和棉鞋棉帽。三個人一陣狼吞虎嚥,很快就將臊子面吃個精光,連湯都喝得乾乾淨淨,這才意猶未盡的放下罐子,抹了一下嘴脣,看着陳子岐和小豪。
“隊長,昨天我們快到車站時趁鬼子不注意跳下火車,各自回了家。這些天不見人影,爹孃和弟弟妹妹都以爲我做了啥壞事跑了,或是被鬼子抓了起來,見我回來非常高興,拉着我問這問那的。我一開始啥也沒敢說,只問最近城裡有啥變化沒?日本人和警備隊以及警察來過家裡嗎?爹說日本人和警備隊沒有來過,警察來過一次,問了一些情況……”陳子岐把偵察到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
陳子岐幾天不見人影,家裡人非常着急,到處尋找,可就是打聽不到消息。後來他們聽說火車出事了,嚇得再也不敢出來,生怕這事跟兒子有啥干係。軍子和滿倉的家人也跟着一起尋找,後來聽說火車出事,也都不敢出來了。萬一陳子岐有啥閃失,軍子和滿倉誰都跑不脫,畢竟三個人一直都在一起。
兩天後,幾個警察找上門,詢問陳子岐去哪了?啥時候回來?老父親說兒子去了鄉下外婆家,過兩天就回來。警察將信將疑,可又找不到啥真憑實據,就對父親說陳子岐回來後立即去趟警察局,把這幾天的事情說清楚,說完就走了。從此後陳子岐的家人就在家裡等着,盼着,盼得眼睛都紅了,總算把兒子盼了回來。
“那你跟家裡說要離開這裡嗎?”強子問。
“說了,說火車的事跟我們幾個有關係,這次回來就是把家裡人接出去,到外面躲避一陣。家裡人啥也不敢說,一個勁的催讓趕緊走,一天也不敢呆了。軍子和滿倉家裡也都要走,不走沒辦法啊,闖下如此大禍,誰還敢呆在這裡?都催着要走泥!”陳子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