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了一會,張賢說:“現在咱們處在兩條道路之間,一旦鬼子從兩邊包夾就成了餃子,必須馬上轉移。來時那條大道上一直都有鬼子汽車,讓咱們繞了很多路,往回走汽車恐怕更多,不能再走那條道了。連三說往東南方向還有條大道,咱們就走那條道,沒有鬼子就一直走,一旦有鬼子就鑽樹林,現在立即出發!”
十一個人順着戰壕往南走,一直走到戰壕盡頭,拐上了大道,向東南方向疾走。路上沒有遇到一輛汽車,也沒有遇到一個人,他們無聲無息快步走着,距離太西縣城越來越遠了。
天快亮時,他們已經走出幾十裡地。一天一夜沒有睡覺,他們實在累極了,趙月書連腿都邁不動了。張賢看看周圍沒有什麼情況,命令拐下大道,在距大道數百米的一片葵花地裡隱蔽休息。這片葵花地足有幾十畝大,地邊有幾棵大樹,葵花杆沒有收割,正好藏身。葵花地南邊不遠就是村子,只是看不到一個人影,也看不見冒煙。
太陽升起不久,剛睡了沒多久的強子被一陣異樣的聲音驚醒,他急忙翻個身,把耳朵貼在地上,仔細聆聽動靜。
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從西邊傳來,聲音越來越大。強子不敢多想,迅速爬到旁邊:“張司令,從西邊過來不少汽車,聽聲音足有十幾二十輛,距離咱們已經不遠了。”
“隱蔽!”張賢低聲命令,十一個人迅速在葵花杆稠密的地方或是小土包後面藏好,拔出手槍靜靜的等候着。
不大一會,一隊汽車飛駛而來,巨大的轟鳴聲震得大地微微顫抖。汽車過後,大道上捲起一道巨大的塵土牆,遮天蔽日。
強子默默數着汽車,一輛,兩輛,三輛……十六輛,後面再聽不見聲音了,他悄悄擡起頭,透過葵花杆空隙觀察最後面的汽車。當塵埃落得差不多時,他看見最後面的車廂邊上站着兩排僞軍,車廂裡坐着許多人,只能看見腦袋,都戴着軍帽。前面車廂儘管有塵埃遮擋,但隱隱約約也能看見車廂上站着僞軍,車廂裡也有人。
“張司令,車廂裡有國軍戰俘,人不少呢!”強子爬到張賢跟前。
“我也看見了,一共十六輛汽車,至少十輛汽車上有國軍。一輛汽車少說也有三四十人,估計有三四百國軍戰俘被送走,就是不知道要送到哪裡。他們沒有死在戰場上,卻要屈死在鬼子的大牢裡,唉……都是好兄弟啊!”張賢痛苦的捶打着地面。
“要想辦法救他們,不能看着他們死啊!”強子非常着急。
“我曾經也是國軍,何嘗不想救他們?可是咋救?就咱們十一個人嗎?恐怕人沒救出來還得把自個搭上……”
“可是……唉……眼看着自己的弟兄被鬼子漢奸抓去卻無能爲力,真他孃的窩囊!真想衝上去跟狗日的拼了,打死一個算一個,打死兩個夠本……噓……”強子突然聽到了什麼,立即示意大夥安靜。
西邊隱隱約約又傳來一陣轟鳴聲,卻沒有剛纔那麼響亮。強子仔細聽了一會,悄悄說道:“張司令,又過來兩輛汽車,距離咱們大概有七八里地,估計一會就過來了。”
“弟兄們,趕緊把*換上,鞋子帽子都要換上。前面都是僞軍押車,說不定這兩輛還是僞軍,真是那樣老子就要開張了。要是有別的情況就退回來,就算演習了一次……”張賢小聲說着,迅速解下背上的包裹,掏出*套在棉衣上。其他人也都把*拿出來套在身上,戴好*,穿好皮鞋,等候張賢的命令。
轟鳴聲越來越近,已經能看見高高揚起的灰塵了。十一個人都身穿着嶄新的*,頭戴大蓋帽,腳蹬皮鞋,昂首向大道走去,顯得非常威武。可惜沒有武裝帶,只能把手槍插在腰裡,有些不倫不類。時間緊迫,也只能將就了,但願灰土能迷住鬼子漢奸的眼睛。
順着葵花杆空隙運動到距路邊幾十米的地方,張賢揮手讓大夥就地隱蔽,命令強子和三河爬到地邊的大樹上觀察四周的情況。
強子和三河爬上大樹,仔細觀察漸漸駛來的汽車,同時觀察四周的情況。觀察了一會,兩人溜下大樹,跑到張賢跟前。
“張司令,鬼子汽車距離咱們只有二里多地了,後面十多裡都沒有別的汽車,也沒有其他隊伍,再往後就看不清楚了。前面的車隊已經走遠,連聲音都聽不到了。”強子小聲彙報着。
“張司令,南邊四五里還有一個村子,北邊四五里也有一個村子,但是都看不見人影,也看不見有冒煙的,估計都跑了。”三河說。
“大家把身上的土拍乾淨,往路邊走!賈全,做好準備!”張賢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順着葵花杆向路邊走去。賈全昂着腦袋跟在後面,劉漢英等人在四周警衛着,嫣然就是個大人物。
剛走到路邊,就聽見西邊響起刺耳的喇叭聲。強子一看,兩輛汽車風馳電掣般的開了過來,前面的車廂上站着兩排僞軍,車頭上架着機槍,車廂裡的情況看不清楚。駕駛室裡晃動着三顆腦袋,看不清楚是鬼子還是僞軍。他兩步跨到路中間,舉起雙手搖晃着,對着汽車大聲喊着:“站住!站住!請站住!”
“吱……”一聲刺耳的剎車聲,汽車緩緩停在強子跟前。駕駛室玻璃搖了下來,一顆禿腦袋伸了出來:“你他媽的眼睛是出氣的啊?沒看見這是軍車嗎?找死還是咋的?”
“少尉……”強子看了看禿腦袋肩上的軍銜:“我們是下關縣警察局的,來此執行公務。請帶我們一程,我們要早點趕回去。”
“媽的,下關縣的警察咋跑這兒來執行公務?這不是吃過地界了嗎?不知道這是太西縣的地界啊?”禿頂聲音緩和了一點。
“我們當然知道這是太西縣的地界,也知道這裡沒有皇軍,所以才趕來的。下關縣皇軍司令的東西丟了,我們一路追蹤,一直追到這裡才捉住蟊賊,取回了東西,並將蟊賊就地正法。現在我們要趕回去向皇軍報告,太晚了怕皇軍司令擔心,是不是啊?太君?”強子轉身向賈全鞠躬,聲音極其柔和,甚至有些低三下四。
“哈伊!是要快快的回去。你的下車,快快的下車……”賈全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國話,威嚴的揮着手。
禿腦袋可以不理會強子,但卻不能無視賈全,因爲他從賈全的話音中聽出一股主子的味道。他打開車門跳了下來,疑惑的走到賈全跟前:“請問太君您是……”
“這是鬆尾太君,下關縣特務隊機關長,帶我們到此追繳蟊賊……”強子殷勤的介紹着。賈全身着*,根本看不出一點鬼子的影子,稍有腦子的人都不會相信,只能瞎蒙了,蒙幾分鐘就夠了。
“報告太君……”禿腦袋一聽是主子來了,根本沒有過腦子,立即立正敬禮:“皇協軍小隊長孫必嚴正在執行軍務,請訓示!”
“吆西!”賈全嘰裡咕嚕了一氣,又“非常吃力”的咬文嚼字:“孫的,大大的辛苦,回去大大的嘉獎!統統的下車,我的查看……”
“太……太君,前面車上是三十名國軍戰俘,後面車上是繳獲國軍的武器彈藥,沒有別的東西……”孫必嚴不住的點頭哈腰.
“八格!”賈全突然暴怒,狠狠甩了孫必嚴幾個耳光,怒氣衝衝的罵道:“統統的下車,誰敢不下車統統死啦死啦的……”
孫必嚴捱了幾巴掌,兩眼直冒金星,半邊臉頓時腫了起來。可是他一句怨言也不敢說,也不敢捂臉,轉身對汽車嘶喊着:“下車,全部下車,司機都下來,聽皇軍訓話。”
三十多個僞軍跳下汽車,排成兩排,聽候“皇軍”的訓示。兩個司機也跳下汽車,哆嗦着站在後面,偷眼看着前面凶神惡煞般的“皇軍”,心裡直犯嘀咕,可就是不敢說出來。
“孫的,命令他們統統的放下武器,快快的!”賈全見張賢他們全都有意無意的散開了,立即發出了命令。
“太……太君,這……這……”孫必嚴以爲自己聽錯了。
“命令他們放下武器,全都放下武器,否則打碎你的腦袋!”強子拔出勃朗寧一步跨到孫必嚴跟前,“嘩啦”子彈上膛,槍管頂到孫必嚴腦袋上,另一隻手迅速將孫必嚴腰間的手槍拔出來。
“別別別……把槍放下,全都把槍放下。”孫必嚴頓時嚇尿了,歇斯底里的喊叫着,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麼事情。
“把槍放下,舉起手來!”張賢怒喝一聲,槍口對準僞軍。其他人也都子彈上膛,烏黑的槍口對準僞軍,誰敢造次立即就會噴出火舌。
僞軍們聽見孫必嚴要他們放下武器,全都目瞪口呆,站在那裡不知所措。直到聽見張賢怒吼,又看見黑洞洞的駁殼槍口對準自己,全都蔫吧了,乖乖放下武器,舉起了雙手。
有幾個傢伙見對方只有十來個人,不甘心束手就擒,擡起三八步槍試圖反抗。劉漢英立即用手槍逼住他們:“咋?想試試誰出槍快嗎?老子可是出了名的快槍手,想比試就來……”
那幾個傢伙不敢動彈了,但是依然不願放下武器,站在那裡看着劉漢英。趙金輝和強讓、李子科等人衝到那幾個傢伙跟前,一頓拳腳將他們打倒,解下褲帶把他們捆起來,一連竄動作乾淨利落,看的強子暗暗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