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遊擊軍正在疾駛。鬼子被擊退,土匪們也逃得無影無蹤,正是趕路的大好時機,趁此機會多走一程,半夜再找地方宿營。
強子手握步槍走在最前面,腳步非常輕快。黑子無聲無息跟在身後,隨時爲強子發出警報。
走了沒幾裡地,遇到兩棵相距不到十米的大樹。強子觀察了一下,兩邊全是灌叢,只有樹中間有條小道,自然得走這條小道了。他毫不猶豫的踏上小道,向樹中間走過去。
快走近大樹時,黑子突然發出低低的吼叫。強子剛要停步觀察,地下猛地彈出一條繩索,企圖將他絆倒。他怒吼一聲,步槍隨手擲出,身子騰空升起,閃電般的向前飛躍,在即將落地的剎那一個前滾翻,手中多了一把小左輪。
“好敏捷的身手,是條好漢!”樹後閃出一條魁梧漢子,使勁拍着巴掌。一羣人從地上冒出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強子和其他人。
“你們是誰?爲什麼偷襲我們?”張賢手槍對準拍巴掌的漢子。
“吆喝!新鮮!老子還沒問你,你倒先發問了!這話該老子問你,你們跑到老子地盤上,還帶來那麼多鬼子,神氣什麼啊?說吧,到這幹嘛來了?鬼子是咋回事?老實回答,若有半句假話老子把你們當漢奸給治了!”那漢子二十七八歲,中等身材,結實像鐵板一樣,兩把盒子炮插在腰間,一看就是德國原裝的正宗貨。
“漢奸?我看你們纔是漢奸,放着鬼子不打,專跟自己人過不去,你們他孃的是不是中國人啊?”強子指着漢子罵道。
“嘿……老子不是中國人是哪裡人啊?要是日本鬼子你們還能這麼跟老子說話嗎?老子是誰你們沒資格問,老子知道你們也是中國人,但不是什麼好人,隨隨便便闖進老子地盤能是好人嗎?弟兄們,把他們槍都下了,統統帶回山洞,老子要好好審問他們。”
“好漢且慢!既然大家都是中國人,中國人不打中國人!我看出來了,你們是這一帶的老大,是佔山爲王的主。今天我們沒有跟你們打招呼,主要是不認識你們,也不知道你們在哪裡,更不知道跟誰打招呼,再說鬼子追的非常緊,根本來不及給你們打招呼。看在同是中國人,都在打鬼子的份上,望好漢讓開大道,放我們過去,日後我們定當重謝!”張賢把手槍插回腰間,對漢子抱拳施禮。
“嗯!你他孃的能屈能伸,知道進退,像條漢子!看樣子你是這支小隊伍的長官,只要說清楚你們是幹嘛的,爲什麼到這裡來,準備到哪裡去,那幫鬼子是怎麼回事,其他一切事情都好說。要是不老實回答,那老子也沒辦法!”
“既然好漢想知道,那我們也不隱瞞了。實話告訴你們,我們是蟒山抗日遊擊軍,我就是遊擊軍司令張賢。”
“蟒山抗日遊擊軍?蟒山倒是知道,可沒聽說有什麼遊擊軍啊?這年頭隊伍多如牛毛,都打着抗日的旗號,只要有杆槍有幾個兵就敢稱王稱霸,十幾個人都敢稱什麼軍,可真正抗日的軍隊根本沒幾個,還不都是草頭土匪。也罷,就說說你們遊擊軍,看看你們是不是真正抗日的。要是真正抗日的老子就服你們,不但給你們讓道,還要禮送出境!要是乾打雷不下雨,那就別怪老子不客氣,武器彈藥留下,小命能不能保住就看老子的心情了。”
“這位好漢,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個抗日誌士,只是不知爲何不投身於廣闊的抗日戰場,而是屈尊於深山老林,幹起了佔山爲王的勾當?我們蟒山抗日遊擊軍成立時間不長,目前也沒有多少兵力,但卻跟日本鬼子真刀*幹過幾回,一名弟兄不幸戰死,還有好幾名弟兄身負重傷。打死打傷了好幾十名鬼子,繳獲了許多武器彈藥,還俘虜了兩名鬼子,只可惜中途不小心讓一名老鬼子跳崖自盡。我們手中的武器都是繳獲的,一百多名鬼子尾追了好幾天,就是想把我們手中的俘虜搶回去……”張賢把遊擊軍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
“張司令,雖然我不能完全相信你說的話,但從武器裝備來看你們確實是真正打鬼子的,否則也得不到這麼多精良的武器。你們不熟悉這裡的地形,也不知道周圍的情況,就現在這個樣子根本走不了多遠,隨便哪股土匪都能把你們吃掉,至少會將你們的武器彈藥拿走。不如暫時到我那裡避避風頭,休整幾天,等鬼子撤走了你們再走也不遲,張司令意下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我們就打擾好漢一回,請前面帶路!”張賢沉思了一會,擡頭說道。
“張司令,按照我們的規矩,進入我們地盤必須交出武器,還要蒙上雙眼,還請司令見諒!”那漢子一副公事公辦的神情。
“這位好漢,我張賢從來不知道交出武器,也不可能交出武器。任何人都不可能讓我和我的遊擊軍繳槍,日本鬼子不能,漢奸走狗不能,土匪山大王同樣也不能。如果硬要我們繳槍,那我們只有刀槍相見,以命相博。好漢要是真心容納我們避難,那就前面帶路,若是貪圖我們的武器彈藥,奉勸你還是別費心思,問日本鬼子去要,搶奪同胞算不得英雄好漢。”張賢義正詞嚴,那漢子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顯得非常尷尬,也幸虧是在晚上,誰也看不出來。
“張司令,這是我們司令的規矩,我也沒辦法。”那漢子口氣軟了許多。
“那好,給你們司令帶個信,我們遊擊軍謝謝他了。但願我們以後在戰場上能並肩作戰,而不是刀槍相見。我們就此別過,告辭了!”張賢衝漢子一抱拳,擡腿就走。
“張司令請留步,請留步!既然張司令不放心將武器交給別人保管,那就不強人所難,尊重您的意願!可我實在不願意看到您和您的隊伍再遭意外,真心希望司令到山寨避避風頭,一切都按您的意思辦,不交出武器,也不矇眼,怎麼樣?”
“那好,既然好漢盛情相邀,張某也正好無處可去,就到山寨躲避一陣。只是不知道好漢在哪座山頭高就,怎麼稱呼?”
“噢!忘報家門了,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叫唐榮升,父親盼望我有朝一日興旺發達,步步高昇,光宗耀祖,就起了這麼個名字。可惜我辜負了他老人家的期望,不但沒有光宗耀祖,連家人的性命也沒有保住,到頭來還落個土匪的名聲。現在我是八卦山抗日軍教導總隊總隊長,說白了就是佔山爲王的草頭土匪,以前伏擊過幾次漢奸,也搶過鬼子糧草,今天好不容易有機會跟鬼子真正幹一回,還被司令安排在這裡等你們,我也說不清楚是慚愧還是榮幸!”
“唐總隊長如此威武,腰間插兩把德國原裝鏡面匣子,有什麼慚愧的?我們儘管都是日式武器,鏡面匣子卻只有一把,成色好像也沒有唐總隊長的新,自愧不如。”
“張司令,咱們邊走邊聊。實不相瞞,我這兩把匣子不是繳獲鬼子的,是從一個大地主家奪來的。這個地主公開投靠鬼子,給鬼子孝敬了幾萬塊大洋,祈求鬼子保護家人和財產。鬼子得了錢財,就給地主家裡裝備了一挺機槍,幾十支漢陽造和三八步槍,十支鏡面匣子,讓地主成立保安隊,一方面保護家人,另一方面爲鬼子籌集糧食抓壯丁。我們司令得知這一情況,就派我帶人把地主家團團包圍,殺了地主全家,把地主家的所有糧食財務以及武器彈藥都搬上八卦山。八卦山的實力從此大增,很快就成爲周圍山頭的老大,司令一高興,就獎給我兩把匣子。”
“一挺機槍、幾十杆步槍、十把盒子就能成爲老大啊?要這麼說,張司令也能成爲你們的老大,遊擊軍的武器可比那地主強多了,我們不但有機槍,還有小炮……”強子湊到唐容升跟前。
“強子,別胡說!唐總隊長,我們只是路過,可不想做什麼老大,也做不了老大。我們一心一意打鬼子,不欺壓百姓,不殘害同胞,更不和同胞自相殘殺,當然了,漢奸走狗除外。如果能找到國軍大部隊,我們立即取消遊擊軍的番號,跟隨大部隊打鬼子。哎!你們司令叫什麼?爲什麼要安排你在這等我們?他怎麼知道我們一定要走山谷?”張賢瞪了強子一眼,強子一吐舌頭,對唐榮升做個鬼臉,轉身跑到陳陽身邊,幫助陳陽看押三木。
“我們司令叫邱二胡,武藝高強,槍法出衆,心狠手辣,在這一帶佔山爲王好多年了。方圓數百里大大小小几十股土匪武裝都尊稱邱司令爲老大,約定緊要三關時聽從邱司令的調遣,邱司令也保證各個山頭的安全。你們踏進太行山沒多久我們就發現了,幾十個探子跟蹤了好幾天,各路情報顯示你們只是一小股土匪武裝,不知怎麼惹了鬼子,鬼子千方百計要幹掉你們。但我們也很納悶,鬼子好多次都有機會幹掉你們,但都不敢對你們開火,放任你們深入太行腹地。一開始我們以爲你們是漢奸,可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喬裝打扮進入太行山區。後來發現不太對勁,漢奸不可能如此兇狠的揍鬼子,所以就想攔住你們,瞭解真實情況。至於在山谷外面等你們,那是我的安排,因爲你們不可能走別的路線,也沒有別的路線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