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夜入沙石峁 (一)

十幾個鬼子帶着十幾個二鬼子嚎叫着衝了過來,不時向四周開火,不知是給自己壯膽還是嚇唬別人,槍聲挺密集的。

一條小河擋住了去路,小河不到半米深,大部分地方只有三四米寬,最寬處也只有十來米。河上原來橫着幾條粗大的圓木,圓木上鋪些木板,周圍的老鄉都從木板上過河。西邊開始修建炮樓以後,鬼子就在河上修建了一座可以通過汽車的簡易木橋,修建炮樓的所有材料都是從這座橋上運送的。

一個鬼子拿手電筒在橋上四處亂照,檢查木橋是否安全。還有兩個鬼子往河裡走,看樣子想檢查橋底。

“打!”張賢不敢再等,舉起手槍就打。小山上立即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吶喊,機槍擲彈筒以及步槍手槍一起開火,子彈炮彈冰雹一樣砸向鬼子,不過沒有一顆炮彈落在橋面上,也沒有一顆子彈打在橋上。

剛下到河裡的兩個鬼子驚慌失措,翻身就往回跑,強子不樂意了:“狗日的,你走橋上老子沒辦法,離開橋面就由不得你了,去死吧……”接連兩聲槍響,兩個鬼子一頭栽倒,再也起不來了。

“打得好!”張賢興奮的揮舞着拳頭,山頂到小橋距離超過三百米,而且又是夜裡,這個強子依然能打中鬼子,槍法確實了得。

鬼子再也顧不上檢查木橋,架起機槍猛烈開火,擲彈筒也向山上發射炮彈。無奈山上火力非常密集,又是居高臨下,鬼子抵抗了一會,不得不後退幾百米,躲在一片樹林裡跟遊擊軍對峙。

“都停火,別浪費彈藥!參謀長,這山頭太小,咱們這麼多人不好藏身,你帶秦大寶大隊和韓大個大隊先撤,到後面尋找有利地形埋伏。我在這先頂會,看勢頭不對馬上就撤,咱們節節抗擊,最大限度的遲滯鬼子。”張賢命令。

“是!”陳陽答應一聲,帶領弟兄們悄無聲息向後跑去。

幾道巨大的燈光照射過來,轟隆隆的聲響由遠及近。三輛滿載鬼子的汽車搖搖晃晃開了過來,停在樹林邊喘着粗氣,車頭上都架着機槍,最前面的車頭上還架着重機槍。

最前面汽車駕駛室下來一個鬼子,跟樹林邊的鬼子嘀咕了一陣,轉身又鑽進駕駛室。汽車再次發動,慢騰騰的向小橋駛來,十幾個鬼子在前面開道,另外十幾個二鬼子最後跟着。

鬼子沒有立即上橋,在橋邊架起機槍擲彈筒猛烈開火。汽車上的機槍也紛紛向山頭開火,特別是那挺重機槍叫的最歡,山頂上枝葉亂飛,火花四濺。

山頭始終沒有動靜,這點鬼子倒不意外,如此密集的火力下沒有動靜是正常的,有動靜倒奇怪了。橋邊的機槍擲彈筒還在噴着火舌,十來個鬼子已經邁着方步踏上木橋,一輛汽車轟隆隆駛上橋面,慢慢向前挪動。後面的汽車駛到橋邊停住,等待前面的汽車通過。

強子爬在一塊大石頭後面,頭靠在地上,透過不到一指寬的縫隙觀察山下。旁邊的劉春生也趴在地上,兩人頭挨頭看着橋面,期待悅耳的爆炸聲響起。可是十來個鬼子已經走過橋面,汽車也快駛到橋中心,依然聽不到任何爆炸聲。

“劉哥,你那詭雷不會啞了吧?要是啞了可就雞飛蛋打了……”強子小聲嘟囔着。

“強子隊長,您嘴上積點德吧,你哥我啥時候吃過啞巴虧啊?咱玩的是技術,技術您懂嗎?橋下一共安裝了三組集束*,前兩組壓上都不會爆炸,只有壓上最後一組才能爆炸,這樣車頭、車尾都不放過,威力大……到了,快把耳朵捂上……”劉春生悄聲說。

“轟……轟……轟……”三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木橋上騰起幾股濃煙,橋面頃刻斷成幾截。汽車微微向上跳了一下,一頭扎進河裡,車廂上的鬼子全都飛了出去,胳膊大腿四散飄落,哀嚎聲響徹夜空。

“打!”張賢一聲怒吼,步槍手槍一起開火,密集的子彈射向斷橋以及後面的汽車。橋後兩輛汽車上的鬼子雖然被震得暈頭轉向,但卻慌而不亂,紛紛跳下汽車,尋找有利地形還擊。

“撤!”張賢大聲喊道,偵察隊翻身爬起,拼命向後逃竄。他們沿大道跑了二里多地,爬上一道山樑,躲進大道兩側的密林裡。

“張司令,大夥都沒事吧?快歇緩歇緩!哎呀!春生這狗日的用了多少*?差點把我從樹上震下來,小鬼子損失肯定慘重是吧?”陳陽從樹上跳下來。

“弟兄們大都沒事,只有兩個弟兄擦破點皮,不影響戰鬥和跑路。用了多少*你問春生去,鬼子具體損失多少不知道,就見一輛汽車散了架,小橋也斷了,少說也有十來八個鬼子餵了河魚!大夥休息一會,吃點乾糧喝口水,咱們在這等鬼子。”張賢靠在樹幹坐下。

“嘿嘿……參謀長,前面兩捆各十好幾顆*,最後一捆二十多顆*,我和張保和幾人費了一個多小時才裝好,小鬼子損失小了咋能對得起哥幾個?汽車肯定沒法過河了,只有兩條腿追,這黑燈瞎火的,狗日的別想追上咱們……”劉春生大大咧咧的說。

“瞧把你能的,人家幹掉兩個鬼子只用兩顆子彈,你用幾十顆手雷*幹掉幾個鬼子?汽車上最多有十幾二十個鬼子,就算幹掉大半也不過十幾個,算起來你本事還是一般嘛!當然了,炸燬小河橋,幹掉一輛汽車,這功勞還是大大的……”猴子笑道。

“這……還是人家厲害,要不人家咋能當隊長,而我總是大頭兵呢?嘿嘿……”劉春生笑着坐到一旁吃乾糧。

轟隆隆的汽車聲再次響起,巨大的光柱直射夜空。不過,光柱很快轉向東邊,汽車聲也漸漸遠去,最後聽不見了。

“媽的,這麼快就草雞了,小鬼子搞啥把戲?”強子嘀咕着。

“小河橋斷了,汽車過不來,肯定得回去。不過別高興的太早,汽車走了並不意味着鬼子也走了,說不定過一陣就會偷偷摸上來,大夥睜大眼睛,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要放過。”張賢命令。

強子瞪大眼睛盯着東邊,不時伏在地上仔細傾聽,可是始終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一直等到五更過了,還是聽不到動靜,不禁有些詫異,心想小河雖然能擋住汽車,可擋不住兩條腿,鬼子至多傷亡一車人,還有兩車士兵,完全可以追過來,爲何不見動靜?這個謎團在他心裡壓了許久,直到過了好多天他去青陽鎮偵察時才從一個漢奸那裡得到答案。原來小河橋炸燬後,十來個鬼子陣亡,還有好幾個負傷,身負重傷的鬼子小隊長忍住劇痛下令撤退。佐佐木給他的命令是迅速增援曹村據點,驅除公路兩側的土匪,確保公路安全,特別強調不許下公路,更不許追擊土匪,待忙過這幾天再集中力量消滅土匪。可是小隊長並沒有完全服從命令,擅自決定追擊土匪,結果造成巨大損失,只得掃興而歸。這個小隊長因此落下終生殘疾,從此離開軍隊,到一家洋行任職,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天色矇矇亮,依然不見鬼子蹤影,張賢命令強子和三河秘密運動到小河邊偵察。沒多久兩人回來了,報告說鬼子早已離去,一直到曹村據點都沒有人影,誰也說不清楚究竟是啥原因。

“啥原因咱就不管了,唐司令他們已經安全將糧食轉移,咱們的任務完成了,撤,回山洞!”張賢長出了一口氣,帶領隊伍翻山越嶺回到了山洞。

山洞裡靜悄悄的,唐榮升等人都在睡覺,看樣子確實累壞了。孫陽覺慧等人正在整理糧食,見張賢回來了,都高興的圍過來。張賢簡單問了一下情況,吩咐孫陽繼續幹活,他和參謀長也急需睡覺。

強子逗了一下黑子,胡亂吃了幾口乾糧,矇頭呼呼大睡。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發現山洞裡出出進進全是人,猴子幾人圍坐在他身邊“吧嗒吧嗒”抽着紙菸。

“隊長,啥時候了?看我睡的……”強子一骨碌爬起來。

“哎呀!到底年輕,能吃能睡!你睡了半天又一夜,現在是早晨了。快起來吃飯,吃完飯開會。”猴子笑道。

強子擦了把臉,胡亂扒拉了一碗米飯,和猴子等人走到山洞深處,張賢等遊擊軍的頭頭腦腦正在那裡等着他們。

“弟兄們,咱們現在開會,聽取這次搞糧食情況彙報,商議下一步的行動。先請唐副司令說說搞糧食情況。”張賢開門見山。

“張司令,弟兄們,這次大約繳獲三十多萬斤糧食,大部分讓老百姓拉了回去,咱們只留了六萬多斤,鐵貴大隊和和尚隊揹回來兩三千斤,其餘都藏在山邊幾個石洞裡。拿下兩座炮樓,十里坡炮樓俘虜了十來個漢奸,不過最後都放了,只有賈全二人蔘加遊擊軍。繳獲一挺機槍,五支三八大蓋,五支漢陽造,手槍兩把,子彈*等若干。夏家營炮樓俘虜四十多名漢奸,最後也都放了。除了糧食,還繳獲醃豬肉五大缸,醃菜五大缸,清油十幾大桶,食鹽及各種調料好幾麻袋,現在也都藏在山邊石洞裡。繳獲捷克式機槍一挺,歪把子機槍一挺,三八大蓋十五支,漢陽造二十多支,子彈*等物資一批。張司令和參謀長帶領偵察隊和韓大個、秦大寶兩個大隊阻擊鬼子,成功炸燬小河橋,炸壞一輛汽車,打死打傷十來個鬼子。遊擊軍兩名弟兄負輕傷,還有兩名弟兄崴了腳。”唐榮升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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