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的天,殘破的牆,倒塌的房舍,染血的街道。一如四十年前那般,只是更加的讓人感到無力與絕望。在這片殘垣斷壁之中,有一個小小的六芒星法陣,正發散着搖搖欲墜,似乎只差一擊就會被打破的光芒,將小溪村或是痛哭流涕、或是絕望顫抖的村民護在中間。而法陣外有兩道身影,與天上那讓小溪村飛來橫禍的罪魁禍首戰得不可開交,他們身邊則是村中五名獵戶的屍體。
斯貝斯到來之前,村長便若有所感,立即召集村民集合並啓動了法陣,然後帶領獵戶嚴陣以待,但他的努力卻無濟於事。那位年輕魔族乘着黑雲突兀地出現在村長的上空,散發出驚人的魔氣,讓獵人們拉弓的手不住的顫抖,以至於無法捏住手中的箭矢。而在一個勇敢的獵人終於忍不住射出第一箭後,殺戮開始了。除了村長和鐵匠外,五個獵人幾乎在一瞬間就被斯貝斯全數擊殺,他們射出的箭矢在抵達斯貝斯身前時就憑空消失,然後出現在他們的背後,穿心而過。剩餘兩個沒有能射出箭的獵人則嚇破了膽,不顧村長的阻攔掉頭就跑,卻被斯貝斯如閒庭信步般逐個擊殺。
獵人們的鮮血染紅了街道,卻詭異地全部流向了一個地方——保護村民的六芒星。這些鮮血在斯貝斯的操作下,在六芒星外形成了一個嶄新的法陣,逐步侵蝕着村民們的這道護身符,也將絕望散佈到他們心中,隨着法陣的逐漸成型,小溪村的天空也開始變成血紅色。
村長出手想要打破法陣,但他的嘗試卻被斯貝斯死死地防住,鐵匠的攻擊也因對方詭異的空間能力始終未能得手。不過他們的行爲確實讓法陣形成的稍微慢了些。被阻撓的斯貝斯也不惱,只是轉頭開始攻擊鐵匠,身體能力由於重傷大幅下降的鐵匠勉力支撐了幾個回合後,就被斯貝斯從背後發出的一擊重創昏迷。打倒鐵匠之後,斯貝斯依舊沒有去繼續法陣,而是如同戲耍一般,將地上的碎石用魔氣裹起,同時向村長與六芒星兩個方向打去。
村長只能擋在六芒星前,施法抵擋來自空中的攻擊的,但年老體衰的他每次都會被震出幾絲鮮血。
“還要繼續掙扎嗎?”空中那個年輕的魔族,輕狂地笑着問道,眼神中卻絲毫不見懈怠,而是充斥着濃濃的警惕,“如果是認不清實力差距的話,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吧。吾名斯貝斯,韋斯特家族的斯貝斯。”。
新任三魔將之一嗎,村長苦笑着。魔族的三魔將,分別司掌時間,空間與命運的力量,成爲魔將的同時,便會繼承它的名諱。既然對方是斯貝斯,那麼應當就是那位空間魔將無疑了,而韋斯特家族,更是魔族四個最爲強盛的家族之一。
若是四十年前……村長不禁想到。但他也只能搖搖頭,即便是四十年前,他也只比當年那三位魔將強上一絲,更遑論如今他力量散盡,而新任魔將正值青年。拳怕少壯,法師也是一樣,雖然故事裡年邁的法師一般都是最強大的法師,但他很清楚,這只是詩人們的臆想,現實中絕非如此,沒有人能一直強大,戰鬥終究還是吃青春飯的,歲月能夠積澱下來的除了經驗,也只有衰老和虛弱。
而年紀輕輕就成爲魔將之一的人,又怎會是易於之輩,更何況是在魔族的大業之前。他現在只能指望倒在血泊中的鐵匠早些醒來,或者躲在村裡自以爲隱藏得很好的那隻肥雞能良心發現來幫他一把。
“是你?你不是離開這片森林了嗎?”一早上山砍柴的每月,並不知道此刻村裡正在發生的事,他警惕地看向前方那體型龐大,卻表情生動的巨熊,認出她就是日塔的母親,那只有閃電天賦的熊妖。
塔瑪也望着眼前這個被自己斷臂的少年,驚訝於其體內更勝以往的血氣,似乎不明白爲何此人斷臂後反而實力更有精進,等她終於注意到每月眼中的警惕時,方纔注意到對方的疑惑,撇撇嘴開口說道:“放心吧,雖然我不喜歡人類,但也不是來找你們麻煩的。我來這邊是爲了找一種只在靈氣雄厚的地方纔會生長的藥草,之前出現在你們村附近也只是因爲你們村靈氣着實濃郁。”
每月依舊警惕地看着巨熊,心裡卻不斷地思索對方話語的真實性,權衡一番後,他收起架勢,重新開始給自己砍掉的木柴打捆,並示意讓熊妖離去。塔瑪看着艱難的用單手收拾柴火的少年,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愧疚。於是她沒有說話,默默地上去幫每月收拾起來,但由於體型和力量差距太過懸殊,每月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柴火全都被她捏得粉碎,看着每月抽動的嘴角,她老臉一紅,羞惱間一掌拍斷身邊一棵一人合抱粗的樹,然後扛起來對每月說:“走吧,我幫你把柴送回去。”
每月看着展現出驚人力量的熊妖,不由吞了口唾沫,然後對她說道:“謝謝,還未請教?”
“我叫塔瑪。”塔瑪答道。
“好的,謝謝你。”每月想了想,並沒有喊對方那個奇怪的名字。他自覺得走到了塔瑪身前,給她帶路。而在離村子還有一段距離時,塔瑪的鼻子突然抽動了一下,說道:“不對,有一大股血腥味,你們村在殺豬嗎?”每月笑了一下,正想回答沒有時,忽然看見村子方向那片血紅的天,以及站在空中的黑色身影,瞳孔驟然一縮,說道:“不好,村裡出事了。”隨即開始向村子的方向飛奔而去,塔瑪也放下扛在肩上的樹,跟了上去。
當趕到村子邊上時,一人一熊正看到斯貝斯瞬殺五位獵人的景象,被對方的實力深深震撼,他們決定先找個地方躲起來靜觀其變。直到後來看到鐵匠被重創,村長苦苦支撐時,每月終於忍不住想要衝出去,但卻被塔瑪死死地拉住。
“你不要命了?這可不是當時的我,你這樣衝出去只能送死。”塔瑪壓低聲音,對每月嚴肅道。每月又何嘗不明白,他也冷靜下來,向塔瑪道了聲謝,沒有再莽撞。“就算在魔族中,能使用空間力量的人也絕不超過十個,而且眼前這人就算不論空間力量,應該也不弱於我。這種情況很麻煩,必須找準機會,一擊必殺,我纔有機會打倒他。”塔瑪冷靜地分析道,“說實話我比較推薦你跟我逃走,雖然不是很清楚你們人類是怎麼回事,但我看得出來你應該很有天賦,跟我走的話至少將來有機會報仇。”
每月低着頭,拳頭緊緊握住,神色幾度變換,似乎在考慮着什麼。塔瑪也沒有催促,靜靜的等着每月的答覆。不一會兒,每月回頭看了一眼仍在苦苦支撐的村長,看到被六芒星籠罩的謝一雲御與清風。忽然,他意識到了什麼,趕忙對塔瑪說道:“我這隻手是你弄斷的對吧。”
“……不錯,但那只是個誤會。”塔瑪不知道爲何每月要在這個時候提起此事,以爲他要以此事要挾,讓她去幫助村長,或者給自己謀一個好出路,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好感頓時消失無蹤,冷漠地說道。她眯着眼睛看着每月,卻發現對方臉上寫滿了焦急與不安。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欠我一個人情?”每月問道。
“想要這事兒要挾我?你們人類真是卑劣。雖說我是一頭有素質的熊,不過話先說清楚,那傢伙我可打不過。”塔瑪搖了搖頭,指向空中的斯貝斯說道。
“沒關係,不用你殺他。”每月急忙說道,“我有個朋友,但他不在六芒星裡面。我希望一會如果他暴露了,你能保護他。”
“這樣好嗎,拿命博來的人情就這樣浪費掉?”塔瑪終於明白了每月的一絲,不禁爲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不恥,感慨着笑道。
“啊,沒關係,拜託了。”每月認真地說道,眼睛卻一直在附近可供藏身的地方搜尋着毛毛的身影。
“好,我答應你。”看着樸實的少年,塔瑪收斂了笑容,同樣嚴肅的迴應着少年的請求。就在這時,兩支箭從斯貝斯背後某棵灌木叢中驟然射出,一前一後,直指他正在施法的右手與毫無防備的後腦。
斯貝斯顯然沒想過會有人從背後偷襲自己,射向他右手的箭冷不防地扎進了他的血肉之中,使他流出了黑色的鮮血。而他的反應也不能說不快,第一箭中的一瞬間他便開始了空間轉移,躲過了緊跟而來的、索命的第二箭。被這兩箭驚出一身冷汗的他,喘着氣看向箭矢射來的方向,發現了躲在草叢中的那個少年,冷笑着想要指揮石塊衝擊,卻被村長抓住機會,從背後轟出一發大火球。
“很好,你們徹底激怒我了。”連續受創的斯貝斯重新站上天空,恨恨地看向腳下的幾人說着,身法卻不慢,閃身來到毛毛身後,準備先幹掉這個可惡的少年。“就是現在!”每月忽然出聲,讓斯貝斯又是一陣發愣,然後被塔瑪的閃電箭轟了個正着。趁着這個機會,毛毛趕緊跑到村長那邊,每月和塔瑪也緊緊盯着斯貝斯,緩緩挪到那邊。
“呵呵呵……”煙霧散開,露出裡面渾身黑色鮮血的身影,斯貝斯咬着牙,揮手用石頭打斷正在施法的塔瑪和村長,再一次飛到天空,說道:“本來只想給你們個教訓。不過現在,你們都得死!”
無數魔氣從他身上涌出,沒有再裹挾石子,而是直接形成一發發箭矢,從天空向地面爆射,村長與塔瑪聯手撐起防護罩,卻被如潮水般連續不斷的攻擊漸漸壓得跪倒在地,而被他們守在身後的其他人則全被餘波震得暈倒過去。
就在即將失守之時,一隻肥雞從遠處飛來,速度快得彷彿一道光一般,將斯貝斯打飛出去。“真慢啊。”終於得以喘息的村長,看向前來支援的雞霸說道。雞霸白了村長一眼,並沒有理會,只是看着斯貝斯被擊飛後的那個坑洞。塔瑪也不可思議地看着這隻肥雞,難以置信他那與體型不相稱的力量。
而聽到煙霧中傳來斯貝斯的咳嗽聲時,幾人面色急劇變化,村長卻當即做出決定:“你們兩個帶着孩子們快走,這裡由我來守住!”雞霸回頭深深的看了村長一眼,然後如做出什麼決定一般,雙眼發出詭異的光,身形頓時漲大數十倍,招呼塔瑪將孩子們帶上後,便揹着幾人極速離去。
在幾人離開後,斯貝斯終於從坑中爬起來,他依舊咳嗽着,卻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眼神不再像之前那邊憤恨,而是充滿理性與睿智,他看着村長說道:“你以爲這樣他們就能逃得掉嗎?”
“誰知道呢?”村長也擦掉了嘴角的血,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看向斯貝斯說道。
ps.謝謝各位朋友的支持,緩慢更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