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倆很早就住進了小旅館,姐姐爲弟弟打了熱水泡着腳,準備第二天的遠行。
“小屯,”是一個小村莊,幾十戶人家分佈在公路兩旁。
太陽已下山,天色漸黑,一個婦女站在村口向遠方眺望,遠處兩個黑影慢慢晃動,她快步迎了上去“是冬陽姐弟吧?”她笑着問道。
“是的,請問您有什麼事嗎?”寒冬陽奇怪的問她。
婦女鬆了一口氣“哎吆,你倆可算來了,我兒子都打了好幾遍電話了,問你們到了沒有。我兒子在讀高二,今天上午打電話告訴我,他的學長今晚要在我們村住一晚,要我一定要接到你們。”
正說話時,婦女的手機響了,她連忙接電話“兒子,接到了,正往家走呢!”
她把手機遞到寒冬陽面前“讓你接。”
寒冬陽接過手機就聽到裡面傳出浩急切的聲音“你們到了嗎?你們還好嗎?澈好嗎?”
“嗯,挺好的,”寒冬陽答應着把手機伸到了澈的嘴邊“嗯,你不用擔心。”澈微笑着輕聲回答。
學弟的母親熱情地招待了姐弟兩個,吃過晚飯,讓他們睡在了兒子的房間。
寒冬陽用熱水給澈泡着腳,輕輕的給他揉按着,擡眼看着澈溫柔地問:“累吧?”
“不累,和姐在一起就不會累。”澈微笑着看着她,輕聲回答。
澈捧着她的臉問:“很辛苦,是吧?”
“不辛苦,只要有小澈陪着,怎樣都不會辛苦。我的小澈一定要加油,過了明天就到家了,知道吧?”她堅定地看着澈。
澈微笑的看着她,露出雪白的牙,一臉的幸福。
太陽升起,新的一天開始,姐弟倆又開始了行程,接下來的路沒有村莊,沒有住戶,有的是荒山和樹林,一直到他們的家都不會再有落腳點。
那個廢棄的小屋是他們的目的地,他們爲了這努力着。
夜幕再一次降臨,小屋就在前面不遠處,路邊寒冬陽跪在哪裡,懷裡依偎着睡袋裡的澈,他又睡着了。
一輛車由小屋處開過來,在她的身邊停下,在車燈光的照射下,她的臉顯得的蒼白。大胖兒從駕駛座上下來呆呆的站在那裡看着姐弟兩個,浩從另一面下來,手裡抱着被子,快速來到他們身邊,把被子蓋在了澈的身上。
“睡多久了?”浩關切的問。
寒冬陽伸手看了一下表,“不到十分鐘,”她輕聲回答。
“讓他再睡十分鐘。”浩看着她說。
她點了一下頭,浩走到她後面背靠背坐下問:“能輕鬆一點兒嗎?”
“嗯,”她輕輕將自己放鬆,靠在浩的身上。
她太累了,她需要一個後背,讓她靠一下。
大胖兒呆站在原地,他和澈一起長大,知道澈的情況,可沒想到會這樣糟,眼前的情形讓他不知所措,他呆站在那裡,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流逝。
寒冬陽用手輕輕地撫摸着澈的臉頰,“醒了嗎?”她輕輕地問。
“嗯,”澈輕輕地答應着,半睜着眼,依偎在寒冬陽的懷裡。
寒冬陽輕輕將他扶起坐好,他將頭輕輕向後仰,寒冬陽幫他輕輕扶起,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過了一會兒,澈擡起頭看見大胖兒,笑了露出雪白的牙“大胖兒,要減肥了。”
大胖心裡酸酸的,不知該說點兒啥!也不知該做點兒啥!
浩站起來,把寒冬陽扶起來,開始收拾東西,大胖兒趕忙過來幫忙,“把這些東西放車上,你先回小房,把火再燒旺點兒,我們一會就到。”浩吩咐着大胖兒。
寒冬陽把澈腳下的睡袋開了個口,讓他把腿露出來可以走路。
大胖兒好奇地問:“幹嘛不把他放出來?”
“剛睡醒,怕他冷。”寒冬陽微笑着回答。
“小澈,你冷嗎?我車裡有軍大衣。”大胖兒關心地問。
“不冷,”澈肯定地回答。
浩在旁邊看了一眼大胖兒說:“胖兒,別管他,冬陽姐讓他怎樣,他都會照做的,如果冬陽姐讓他脫光了穿裙子,他都會照做的。”
“不會的,沒那麼誇張,別聽他胡說。”澈輕聲說着,笑了露出雪白的牙。
“你們別貧了,該趕路了。”寒冬陽微笑着將一隻手伸進睡袋,牽着澈的手。
在路上,她絕不會放開他的手,她一定要將他握在自己的手裡才放心。
廢棄的小屋已經收拾得很乾淨,炕上鋪了乾淨的席子,燒的暖暖的,旁邊的火爐燒得很旺,屋裡暖暖的。
寒冬陽把澈從睡袋裡放出來,澈擁抱着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爲我做的這一切,真的不知如何感謝你們。”澈誠懇地說。
“幹嘛客氣,我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鐵哥們兒嗎?”大壯推門進來,手裡端着兩個保溫箱。
澈看見大壯,咧嘴笑了露出雪白的牙,伸開雙臂。大壯急忙放下手裡的箱子,上前輕輕擁抱着澈。
寒冬陽在一邊看着相聚的小夥伴,誠懇地說:“真的謝你們,要不是你們,我和小澈今晚都不知怎樣過,謝謝,真的非常謝謝。”寒冬陽微笑着。
“冬陽姐見外了不是,二寶告訴我們澈要回來了,我們都高興的不得了。”大壯開心的說。
大壯和大胖兒年長二寶一歲,二寶年長澈兩歲,四個人自幼在一起玩耍感情非常好。四個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兒,相聚在這個小破屋,整個小屋洋溢着相聚的喜悅,大家都暫時忘記了憂愁和心痛。
大壯關心地問:“餓了吧?先和冬陽姐上炕歇會,我們來擺飯。”說着把兩個箱子端上了炕,從裡面拿出飯菜擺好。
吃過飯,大家坐在炕上開心的聊着,只有浩站在地上,偶爾往火爐裡添些木柴。浩不喜歡熱炕,所以他一般不會上炕。
寒冬陽和澈並排坐着,她轉頭看着澈,伸出一隻手撫摸他的臉頰,“明天就到家了,再努力一下,知道吧?”她微笑着鼓勵着他。
“嗯,”他微笑着答應着,努力的睜着眼,慢慢的向她倒過來。
浩一下衝過來,扶住他輕輕倒向她的懷裡,寒冬陽看着懷裡睡熟的澈,眼淚一下涌了出來,她一把揪住浩的衣領,“告訴我誰能幫幫我,幫幫我的小澈,我只想他活着,活着就行。”她懇切的看着浩。她輕輕地鬆開了他,頭轉向一邊,閉着眼任眼淚盡情地流。
浩呆呆的停在那兒,緊緊的咬着嘴脣,他的心在痛,痛得渾身在發抖。這麼多年只有他最明白她,澈就像她捧在手裡的一捧甘泉,無論多幹渴,她都不捨得去舔舐一口,任由他從指縫間一點一滴滲漏出去。她攥緊雙手想留住最後一滴,他願意幫她把手再攥緊一些,留住這最後一滴,但這都是枉然,眼看着着這最後一滴也將漸漸逝去,他知道她心有多痛,有多無奈。但他更擔心她是否能放開雙手,接受手裡的水已流盡的事實。
大壯和胖兒癡癡地看着眼前這個流淚的女人,她不是沒眼淚嗎?那在她美麗的臉上流淌的又是什麼呢?她爲了懷裡的這個男孩兒流眼淚了?他們知道這個孩子情況不好,但沒想到不好到了這種地步,他們心疼這孩子,但此時更心疼這個女人。他們也在擔心,她一旦失去這個孩子,是否還能再次倔強地站起來。
屋裡一陣寂靜,浩把被鋪好,拿了軟枕過來弱弱地說:“把他放下吧!你也要歇息,明天還要趕路。”浩幫她把澈放好。
寒冬陽擡眼看着他們苦笑了一下“對不起,我剛纔有點神經。你們都回去吧!在這兒也幫不上忙,明天你們倆還要上班是吧?早點回家休息吧!放心,我們明天一定會到家的。”她低下頭看着睡熟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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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喘了口粗氣說:“你們兩個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我留在這兒明天和澈一起回去,大概傍晚會到家。”
浩送走了大壯和胖兒,回來又往火爐裡添了些木柴,坐在火爐前看着火苗晃動,低聲說:“冬陽姐睡吧!今夜我會看着火爐添柴,這房子四處透風,如果爐子滅了會冷的。我會抽空睡會兒的,你放心的睡吧!”
寂靜的夜,浩坐在火爐前兩行熱淚在他堅毅的臉上流淌,他知道在以後的人生路上不會再有澈,他要獨自一人走以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