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

空地很大,分了十幾推人,偏西有一個角落還被圍得水泄不通,但人那麼多,卻沒有人發出一絲聲音,似乎屏住呼吸看什麼珍寶,又似乎呼吸聲大一點,立刻引來一羣猛獸惡鬼,那情景很怕人,但也很勾人,我的腳有點受不住控制想往那邊挪。

“跟在我身後,別亂走。”冷凌風估計是看出我的意圖,回眸瞪了我一眼,雖然那一眼也不甚凌厲,但我卻不敢動了,這傢伙就有這種能力,不知道是我越來越膽小,還是碰到剋星了。

“垮了,垮了。”突然人有人搖着頭說,隨着這聲挎了,人羣漸漸散去,一箇中年男子,頹然倒在地下,臉色一片死灰,似乎面臨什麼滅頂的大災難一般,他倒下的地方,有一推破碎的石料。

而石料的後面站着一個十**歲的男子,男子一身黑衣,年紀雖然很輕,但渾身卻帶着凜然之氣,那雙眼睛有着與年齡不符的老練,但最吸引我目光的是他手中的那柄劍,竟然形如長蛇,雖然離得很遠,我依然能感受到長劍散發的陰冷之氣。

“靈蛇劍?”我激動地扯着冷凌風的袖子說。

“嗯,看來那書你沒白看。”冷凌風不冷不淡地說,剛開始我也只是懷疑,不敢肯定,如今得知這就是靈蛇劍,我整個人激動起來,但心裡又覺得有點不可置信,這真是書中說的上古邪劍?我禁不住跑過去,但還沒有走兩步,就被冷凌風扯了回來。

“我原以爲你那本書只是胡謅,但沒想到世間真有此等奇劍,如果是真的靈蛇劍,劍柄處應該有一個吐着信子的蛇頭,給我去瞧一瞧好不好?”我把聲音放柔,簡直是哀求他了。

“不行。”冷凌風冷冰冰的一句話,就將我的希望擊得破碎,這傢伙真是無情,但那把劍又弄得我的心癢癢的,書中說這靈蛇劍積聚了萬蛇之魂,足足煉了三年才成,煉成之日煉劍師氣盡而亡。

傳說此劍能開山劈石,削鐵如泥,煉劍師死後,此劍落入一個帝國大將手中,大將手持此劍砍殺敵軍上千人,但大獲全勝之際,這劍竟然脫手而出,直直插入大將軍的胸膛,大將軍當場死亡。

此後此劍幾度易主,但最後主人不是被此劍所殺,就是被此劍所傷,人人說是萬蛇的精魂在吸血,不是至剛至陽的人,根本無法控制此劍,再後來這劍就失傳了。

我以爲這只不過大家無聊,瞎編出來的,但今日沒想到在這裡能看到這把靈蛇劍,可以想象我的小心臟被震成什麼樣子?但這劍那麼邪惡,它會不會突然朝我衝來?尤其想到那劍積聚萬蛇精魂,我心就開始發毛,竟不住往冷凌風身邊靠了靠。

“胡少爺,可把你盼來了,今天的貨可多,這邊請——”就在這時,一個精瘦男子趕緊迎了上來,顯得特別熱情,叫他胡少爺,看來這傢伙沒用真名示人。

冷凌風也很熱情地跟他打着招呼,然後隨着他走,我也趕緊跟上冷凌風,穿過這塊大空地,有一條蜿蜒小路通往下面,但小路的入口有兩個男子守着,似乎這裡尋常人根本不得入內,弄得神秘兮兮,搞得我的心也提了起來。

小路盡頭,竟然是一片莽林,煙霧瀰漫,不時能聽到蟲鳥鳴叫,使得這山林更加幽靜,林子深處竟然有一塊比上面還大五倍空地,空地之上,全擺滿大大小小的石塊,小的只有一本書大小,大的傲然立着,幾個人抱都抱不過來。

石頭前面擠滿了人,有儒雅,有俊挺,有精明,這些人的衣着都十分光鮮,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只是無一例外,他們的雙眼都緊盯着地上那大小不一的石頭,似乎這石頭裡面又寶貝一般。

石頭後面,有一間很別緻的木屋子,讓人好奇的是,木屋子還飄出縷縷琴音,琴音悠揚悅耳,如天籟之音,聽着聽着,心變得如天空那般純淨澄清,彈琴之人造詣之高,我覺得不在楚漫雲之下。

“胡少爺,你來得可真是時候,這次的貨可是——”精瘦男子的聲音漸小,我聽不清他們說什麼,但那貨字卻聽得很清晰,我環顧四周,除了石頭還是石頭,並沒有什麼好東西,如果不是這氛圍,我還真以爲這傢伙是來這深山老林買藥材。

“我先隨便看看,曲爺你招呼其他人就是了,我知道你忙。”冷凌風表現得極有涵養,這傢伙真是會裝,對我可沒見他這般有禮貌。

“那胡少爺先看看,看有沒有相中的。”這位曲爺大概也看出冷凌風不喜歡人跟着,也很識趣地退了下去。

冷凌風一路看過去,偶爾蹲下來細心看着,甚至有時還拍拍敲敲,只是他的表情始終如一,那深邃的眸子看不出絲毫情緒的波動。

“這三塊什麼價位?”就在這時,東面一位紫衣胖男子問。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來,自然知道規矩,這裡的石都是經過青煙姑娘挑出來的,最便宜都要四千兩起,而這位爺好眼光,這三塊雖然小,但表現都不差,小的五千兩,稍大的六千,而這塊要八千,三塊總共要要一萬七千兩。”

說話的是一個四十歲的儒雅男子,人叫他溫爺,說價格的時候,眼都不眨一下,我驚得嘴巴都合攏不回來,這三塊破石,要一萬七千兩?但圍觀的人眨都不眨一下眼,似乎這樣的價格很合理。

“要不要現在切?”溫爺問,聲音醇厚好聽,一點都不像一個生意人,伴隨着木屋內的琴音,人的心特別的舒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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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男子斬釘截鐵地說,四周的男人就像貓兒聞到腥那般全圍了上來,就在這時,琴音走急,心也禁不住提了起來。

“還是老規矩,錢貨兩訖,我再請劍莊的的人切石。”溫爺的話很輕,但卻卻不容置疑,紫衣男子立刻拿出了一沓厚厚的錢票,我實在好奇,莫非切開這石頭裡面真的有寶貝?

“你個子小,要看趕緊鑽進去,否則什麼看不到。”冷凌風突然湊到我耳邊說,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竟覺得他的脣瓣輕輕在我的耳畔滑過,耳根禁不住有點發麻發燙,但我來不及多項,趕緊像老鼠那般鑽了進去。

被我擠開的男子,還是挺有風度的,雖然皺了皺眉,但卻沒有說什麼,我擠到最裡面那層,然後蹲了下來,這樣可以更細緻地看着眼前這三塊石,中間一塊有點黑,但三塊都要比尋常的石頭稍稍細膩了一點,除此之外,我再看不到什麼?

“來了——來了——”就在這時,前方讓出了一條道,一位手持長劍的黑衣男子走過來,男子二十五歲上下,劍眉星目,一臉沉穩剛毅,就那麼一站,就有震懾人心的力量,讓人禁不住想後退。

我聽說是劍莊的人,就不停地朝這劍瞅,但劍鞘暗淡,一點花紋都沒有,就連形狀也平平無奇,我禁不住有點失望。

但就在劍出鞘的瞬間,我突然感覺萬丈光芒瞬間朝我射來,那種感覺就有如碩大的太陽猛地朝我衝過來一般,那刺目的光芒讓一陣眩暈,突然眼前一黑,我的眼睛已經被一個溫暖的大手覆蓋住了,當我扒開那手回眸,冷凌風已經不聲不響站在我身邊,那手是他的,長滿厚繭,但卻異常溫暖。

“明知耀眼,還不懂得閉眼?”雖然冷凌風的聲音充滿責備,但心卻竟覺得有暖流流過一般,但當我再朝前面看去的時候,卻發現這劍已經變的暗淡無光。

“這是赤魂。”冷凌風的話讓我尖叫但我還沒有叫出來,嘴巴就被他捂住了,發不出一絲聲音,這劍竟然是赤魂?我還來不及細想,劍已經在石頭上輕輕一削,甚至我覺得劍還沒有碰到石頭,石頭已經應聲颳去一層,如果這劍靠近我一點,會不會颳去我一層皮?見看不到什麼,劍再次削着。

“出綠了,出綠了。”我朝裡一看,果然看見一抹綠色,雖然只是看到一點點,但卻綠得讓人心曠神怡,想摸一把,怪不得個個都死死盯着着石頭,原來裡面真的有寶貝。

“這回賭漲了,這位兄臺好手氣了。”衆人七嘴八舍地說着,有妒忌者,有豔羨着,有低頭盤算者,紫衣男子興奮得臉都紅了。

“這位兄臺,這塊石兩萬兩轉不轉手?”一個年輕公子扇着扇子問,其實這天氣似乎還不用扇扇子,紫衣男子眉頭緊鎖,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轉手,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從五千兩一下子升到兩萬兩,這也升得太厲害了吧。

“那就轉吧,反正我手頭還有兩塊。”紫衣男子猶豫了一會,點頭同意了,年輕公子看到他應允,眉眼都笑了,接着劍莊的黑衣男子繼續用赤魂劍切着石頭。

“賭漲了,賭漲了。”在赤魂的削刮之下,黑黝黝的表皮褪去,裡面竟然是一團晶瑩剔透的碧綠,這色純正,水頭好,一看就知道好玉,這麼大塊,加工後大概值什麼價錢呢?我心中估算着。

“這玉大概值得五萬兩。”冷凌風低低地說着,與我估算的差不多,年輕公子自然一臉喜色,而紫衣男子則一臉懊悔。

“這裡還有兩塊,切不切?”劍莊的男子一直安靜地站在一旁,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似乎周圍的一切以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切——”紫衣男子指着最大的一塊說,此時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我的心也亢奮起來,想不到這傢伙手氣真好,切了一刀之後,竟然再次顯出醉人的綠色,這次綠得更好看,十分通透純淨。

“兄弟,三萬兩轉不轉?”有一個身穿華服的儒雅中年人問。

“不轉。”這回這傢伙回答得乾脆利落。

“兄弟,五萬兩轉手不?”站在一旁一直不吭聲的一個老頭子問,老頭頭髮都發白了,但那雙眼睛還是炯炯有神,紫衣男子這回猶豫了一會,但最後都搖了搖頭,這回他是堅決要自己留下這塊石了,見他不買,衆人就不吭聲地看着劍莊的人切石,我得額頭都冒汗了。

“又不是你賭,成這個樣子?”冷凌風的聲音帶着調侃,因爲後面的人都擠過來,冷凌風貼得我很近,他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臉頰下,臉微微發癢,但我真的很,看到那表皮一點點切去,心都提到喉嚨上了。

“哎呀,挎了。”

“想不到這竟然是靠皮綠,哎呀,挎了。”

赤魂劍一刀刀切下去,除了剛剛顯出的那層薄薄的綠,再切幾刀,竟然都是白花花的石頭,紫衣男子臉色有點發白,如果他剛纔肯轉手,五萬兩就到手了,而一旁的老頭子則一臉慶幸。

“三百兩,有沒有兄弟要?”紫衣男子無力地問,但衆人搖頭。

“五十兩轉不轉手?”此時一個胖男子開腔說。

“轉吧。”紫衣男子的聲音已經沒有一絲力量,由五萬兩一下子跌到五十兩,這真不是一般的刺激,我覺得自己呼吸都有點不通暢了,衆人散去之後,我還看着這一堆碎石出神。

“這叫賭玉,玉,石之美者這些不是普通的石頭,而是可能含玉的毛料,行內有這樣一句話,一刀窮,一刀富,一刀穿麻布,意思是一刀下去可能還是白花花的石頭,什麼都沒有,但再一刀下去就可能出高綠,那你就賺大了,但再一刀下去又什麼都沒有,這除了靠眼力,有時還得講運氣。”冷凌風輕輕地說。

“就在這時,我看到剛剛賭漲的年輕男子,拿了幾張銀票給劍莊的黑衣男子。”我疑惑地看着冷凌風。

“這石頭堅硬,只有劍莊的劍才能短時間切開,而且他們切石很有技巧,從不損壞到裡面的玉,所以有賭玉的地方,都有劍莊的人。”

“只是每次交易完成,他們都會從賭漲的人收取兩成提成,賭跨的則分文不收,劍莊的人行跡飄忽,武功也詭異,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這個劍莊在何處?莊主是何人?只是每年都有大量銀子流入莊主的口袋,我懷疑這莊主是——”

冷凌風說了一半又不說了,但我也不留意,因爲我還沒有從這種震顫中回過神來,如果不是冷凌風說,我竟不知道這世界還有這一刺激的行當,這個劍莊的莊主還真會掙錢,這次真是開了眼界。

“胡少爺,有沒有相中的毛料?”就在這時,溫爺走了過來。

“這次倒看中了幾塊,就不知道什麼價位。”冷凌風說完指了四塊毛料,其中一塊幾個人抱都抱不過來,那個溫爺猶豫了一會,似乎在猜測冷凌風究竟看中哪一塊。

“胡少爺真好眼光,這幾塊真的不錯,這塊要三萬兩,這兩塊十萬,中間那塊可能不是太好,如果胡少爺要,便宜一點八萬。”我一聽這價位,簡直倒吸了一口氣,但人家冷凌風可眼都沒眨一下,周圍的人又一下子圍了上來。

“你也挑幾塊吧。”冷凌風回頭看着我,我忙擺手搖頭,我才六千兩,半塊石都買不到。

“挑吧,賭挎算我的,賭漲你的。”冷凌風如是說,我的小心臟猛顫了一下,莫非天下掉餡餅了?知道這石頭有玉,這回我看得可認真了,一塊一塊地看,細心得聽不到身後不耐的聲音,最後我挑了三塊細膩光滑的,價錢分別是四千兩、七千兩、五千兩,挑完我發現全身都溼透了。

“胡少爺,是不是三塊都要?”溫爺走了過來問。

“不,我就要那塊八萬兩的。”冷凌風淡淡地說,我看了看那塊,黑漆漆的,看不出好在哪?

錢貨兩訖後,劍莊的黑衣男子走了過來,我死死盯着他手中的劍,心得要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