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小可看着自己阿婆消失的方向,對她感到抱歉,兩手捂着辛苦,低聲道歉,“阿婆,對不起,不是我不想跟你回去,只是我……”
只是她太貪心,她還想和雨哥哥在一起。
原深雨知道小可在難過什麼,但這個時候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因爲讓她離開的話語,他說不出來,所以他選擇什麼都不說,靜靜地陪着她,還將身上的披風脫下,給她披上,站在她身旁,爲她擋住風雪。
如果是前段時間,他可以捨得讓她離開,可是現在,他有私心了,捨不得。
小可也沒有說話,站在原地不動,獨自傷心,直到身上披下一件暖暖的披風,她纔將頭擡起來,對上了原深雨難得露出溫柔的雙眼,這個溫柔,將她方纔所有的難過都壓下了,此時只覺得好開心,好幸福。
“雨哥哥……”
“風雪太大,別在外頭待太久,如果覺得可以了,就回墨城堡吧。”原深雨用手將落在小可頭上的雪花清理掉,最終還是忍不住勸她回去,而且還可以強調是‘墨城堡’。
他捨不得她離開。
“嗯,我們回去,我肚子好餓了。”小可沒再因爲阿婆的離開而難過,臉上又露出了和昔日那般燦爛的笑容,還主動挽住原深雨的手臂,將兩人的距離拉近,帶着他往墨城堡的方向走去。
此刻,她覺得墨城堡更加有家的味道了。
原深雨沒有拒絕,任由小可拉住走,暗自滿意的笑了。如果小可剛纔跟她阿婆走的話,他一定會很難過,好在……
然而這一次不走,那下一次呢,她會不會走?
想到這裡,原深雨那個滿意的笑容全無,換成了擔憂,不過只是藏在心裡,沒有過多表現出來。
如果那個‘阿婆’再來帶小可走,他一定會竭盡全力留住她。
小可是一根筋的人,如果開心就很開心,不會去想難過的事,所以一路笑着回去,壓根就不知道原深雨在想些什麼。
墨城堡裡,依然戒備森嚴,哪裡都有護院守着,還有護院四處巡邏,處於全放警戒之中。
原深雨一回到堡裡,即使沒看到任何異常現象也要問一問:“可有發生什麼事,有何人來過?”
“除了姜少莊主,沒有任何人來過,也未發生任何事。”護院回答道,即使站在風雪之中,那聲音也不顫抖半分。
“姜旋,他應該是來給黎青看傷勢的,黎青的情況如何?”
“好像情況不大好,大夫人和大堡主已經過去了。”
“嗯。”
小可在旁邊一直聽,以爲原深雨‘嗯’之後還有下文,誰知沒有了,只好自己問:“雨哥哥,那個黎青會不會死呀?剛纔他被擡回來的時候,我看了一眼他的臉,他的臉發青,脣發黑,顯然是中毒了。”
“他是死是活,與我們無關。你剛纔不是餓了嗎,走,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原深雨對黎青的死活毫不關心,現在只關心小可的五臟廟。
雖然大夫人收用了黎青,但他始終不認爲黎青是自己人,所以黎青的生死與他無關。
如果黎青是自己人,那就不會屢屢放走莫飛羽派來行刺的人了?
小可眼裡就只有原深雨,原深雨怎麼想、怎麼做,她就怎麼想、怎麼做,心裡的世界很小,或許就因爲如此,所以她的煩惱纔不會那麼多。
千蝶舞得知黎青的情況不好,硬是要過來看看,哪怕是送他最後一程也好。
即墨無軒拗不過,只要也跟着來,他來不是爲了送黎青最後一程,而是算時間,只要時間一到,他會立刻把自己的妻子帶回去休息。
姜旋正在用銀針給黎青續命,施針完畢之後,站起來,面對千蝶舞,無奈地感嘆:“哎……我已經盡力了,他中了很厲害的毒,看樣子是新毒,想要研製出解藥救他,恐怕來不及了。”
“中毒,什麼毒,那麼厲害?”千蝶舞看了一眼牀上的黎青,心裡很是複雜,不知道該不該救他?
按理說,她不該救,因爲黎青三番兩次食言,幫了莫飛羽的人,可是於私情,黎青曾經救過她,雖說這份恩情她已經報了,但……
“應該是美姬的毒,這段時間我接觸過美姬的毒不少,都是以最強的毒蟲、毒草研製出來的毒藥,而每一種毒用的毒蟲、毒草都不同,所以很難研製出解藥,就算能研製出,也得花費很多時間,然而等你研製出解藥,中毒的人早就毒發身亡了。我現在用銀針暫時控制了毒性,但只是能頂半個時辰,過了半個時辰……”姜旋後面的話沒有說,搖頭感嘆,對黎青所中的毒真的無能爲力。
但他知道有一種方法可以解毒,只是……
“黎青對美姬處處手下留情,這個美姬怎麼就那麼狠心呢?”千蝶舞很爲黎青抱不平,實在忍不住,直接對黎青說:“你看看,你對他們重情重義,他們是怎麼對你的?這樣的人,值得你如此相待嗎?”
黎青努力地睜開眼睛,虛弱地看着千蝶舞,奄奄一息地說:“對不起。”
“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你自己問問自己,你所做的一切,對得起誰,又對不起誰?”
“之所以跟你說對不起,是因爲我又食言了,並沒有別的意思。經過這件事,我明白了很多事,原來……”黎青欲言又止,心寒透了,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只是覺得自己很可笑。
他是那麼在意這些情意,可是他們卻……
“原來只有你一個人在乎這些情誼,對吧?”千蝶舞猜到了黎青心裡想的東西,替他說了出來,雖然很想罵他的愚蠢,但一個即將死去的人,還有什麼好罵的?
“如此說來,我會有今日的下場,全都是咎由自取。”
“的確是咎由自取。”
“很抱歉,我說過要效忠於你,可是至今都沒爲你做過任何事,如果真要說我還欠誰的,那就是你。”
“你沒有欠我任何東西,因爲我是真的把你當朋友看待,真正的朋友,不是隻有對方爲你付出才能算是朋友,你明白嗎?”千蝶舞不大喜歡黎青說的話,對他近段的所作所爲感到有點生氣,本不想罵他,但還是忍不住要說兩句,“枉你給莫飛羽當軍師那麼多年,更浪費你那顆好腦袋,居然看不透怎麼簡單的事,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了?”
“即將死去,再追求以前所做之事的對錯,還有何意義?”黎青以爲自己必死無疑,雖然覺得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很愚蠢、很可笑,但都快死了,哪裡還有心思去想以前的事,只是有少許的遺憾。
他還沒爲千蝶舞做過任何報答的事,這就是他的遺憾。
“誰說你即將死去的?”
“連姜少莊主都無能爲力了,可見我身上的毒已經無解,就算可以解,只怕我也等不到那個時候。”
“我無能爲力,並不代表別人無能爲力,就看她……”姜旋忽然冒出一句,但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有一道犀利的目光在瞪着他,讓他覺得渾身陰嗖嗖的,立刻把話停住。
即墨無軒知道姜旋話中的意思,但他不同意,所以惡狠狠地瞪着姜旋,恨不得把他那張嘴給撕爛。
姜旋受不了那道目光了,抖了一下身子,直接說道:“大堡主,你別瞪我啊!就算我不說,蝶舞心裡也有數,你要瞪就去瞪她吧。”
和墨城堡打交道那麼多年了,他還是挺怕即墨無軒的,真不知道蝶舞和這樣的人同牀共枕是什麼感覺?
從姜旋所說的話中,黎青大致能猜到一些,原本以爲自己必死無疑,但現在忽然覺得有點點希望了,雖然他不怕死,但他現在還不想死,疑惑而又驚訝地問千蝶舞,“大夫人,你方纔所言何意?”
“我可以救你。”千蝶舞回答道,但是纔剛回答完就被人訓斥了。
即墨無軒很不高興,哪怕再寵愛千蝶舞,也要訓罵她,“蝶舞,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爹還有姜旋他們的話,你是不是都當耳邊風了?我不允許你這樣做。”
“無軒,最近我的身體好很多了,姜旋不是說我沒有事了嗎,你別這樣,好不好?”千蝶舞知道即墨無軒是爲了她着想,所以才罵她,因此不生他的氣,好好跟他談。
“就算這樣,我也不允許。”
“如果今天換成是無明或者三君子其中的一個,你還會不允許嗎?”
“我……”即墨無軒語塞了,一時間還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無明和三君子都是他的好兄弟,若此時是他們中毒,他會怎麼選擇?
“對我來說,黎青就跟他們一樣,我知道你們對黎青還有一些成見,但我相信他,而且他是我的朋友,我只是……”千蝶舞極力說服即墨無軒,只是救黎青,說完就把手掌伸出來看,手掌上至今還有當初留下的疤痕,只是淺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