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弘範一路行進,兵勢雖兇,但行軍途中謹慎小心。天亮行軍,天一給即駐住營盤,四周多加崗哨,敵人要想偷襲絕無可能,這也正是大將張弘範用兵時高明之處。
不過張弘範也並不是一帆風順,才一進入福州,就發現這一帶盡是山谷,路多窄隘,怪石壁立,蒙古軍隊的騎兵徹底失去了威力,只好棄騎步戰。
左軍李恆處也是如此,兩軍原本商議在福州會師,但一來道路難行,福州這段時候盡是大雨天氣,蒙古士兵極不適應;一來那些個韃子從騎兵變成步兵子,行軍速度無論如何也快不起來。
張弘範考慮再三,決心在原地就地休整,等待左軍與自己會合。但沒有想到纔到了第二天,哨官就來報外面有一支宋軍主動索戰。
自打親領大軍出征以來,除了先鋒部隊受到損失,兵鋒所到之處,當者披靡,還沒有哪支宋軍部隊敢主動迎戰自己,張弘範心下奇怪,點齊部隊親自出營觀戰。
一出營門,就看到數千人的一支部隊軍令嚴整,站着紋絲不動,領頭的一員大將持刀騎在馬上,威風凜凜,背後大旗上寫“先鋒大將,鋒銳營統制,司徒”幾個大字。左面兩將,一個拿槍,一個握着對熟銅鐗,往來巡視,不可一世。後面壓陣的是個短髮軍官,手裡拎着條粗大禪杖,臉上殺氣騰騰。
有認識的蒙古士兵急忙鈣塑張弘範,此人就是接連斬了張弘正和也不魯花的宋軍先鋒司徒平一。張弘範聽到是殺弟仇人,恨得牙關緊咬,回首道:“誰與我拿下此人!”
一言未落,身後一騎馳出,拿着口大斧“荷荷”叫着就向宋軍奔去。張弘範仔細看去,正是手下大將供德勒。張弘範大喜,供德勒勇冠三軍,此去必能成功。
司徒平一看到敵將來勢洶洶,刀口向外一指,身邊張濤飛馬而出,一條金槍轉眼間就和供德勒絞在一起。
供德勒力大,一斧接着一斧砍下,面露兇光,恨不得一下就把宋將斬落馬下。張濤也不與他正面交鋒,一條槍如同蛟龍一樣上下翻飛,只不與敵將大斧相交。供德勒的打法最耗力氣,時間一長,鬢角微微見汗,手中動作也慢了下來。
那邊供德勒好友阿由勒結拉看看不對,急忙拿着口刀上來救援,司徒平一以目視羅林,羅林會意,操着兩條熟銅鐗,虎吼一聲,接住阿由勒結拉。一時兩對人,四匹馬走馬燈似的戰在一起。
供德勒越打越覺得氣力不濟,想要敗退回去,又恐挫動陣腳。正猶豫間,被張濤看準機會,當胸一槍,正中供德勒胸口。供德勒跌落馬下,又被張濤補中一槍,立時喪命在兩軍陣前。
張濤神態極盡輕蔑,平端起槍,槍口指着蒙古士兵,久久不肯放下。戰馬在兩軍陣前走了一遭,這纔回到軍中。鋒銳營士兵見張濤英勇無疇,慕然爆發出了一陣歡呼。
阿由勒結拉本就招架不住羅林的兩條熟銅鐗,突然聽到宋軍歡呼,這才發現供德勒已經身死。心中驚慌,手中稍稍慢了一些,被羅林左手鐗架開大刀,右手一鐗正中他的天靈蓋上,一顆腦袋頃刻被打得粉碎。
宋軍歡呼聲不絕於耳,蒙古士兵面面相窺,臉上都露出驚慌之色。張弘範看着接連折損大將,心中憤怒,竟然脫去渾身盔甲,跑到戰鼓之下,接過鼓槌,隆隆擂響戰鼓。
將是三軍之魂,蒙古士兵眼見主帥親自擂鼓助威,精神爲之一振,各自操起兵刃,大叫大囔着向宋軍殺去。
“接戰!”司徒平一沉着喝道。立時,左邊張濤,右面羅林,率先衝出。身後司馬南軒叫了聲:“此時不殺敵報國,更待何時!”鋒銳營三千精銳,風馳電掣般和蒙古士兵混戰在了一起。
那些蒙古士兵,失去了戰馬,戰鬥力頓時大減。鋒銳營人數雖少,卻個個勇猛無比,行動又最輕便。這些個鋒銳營士兵,人人左手盾牌,右手戰刀,那戰刀是依照鐵血寶刀的樣式,由鄭孝經帶着衆工匠精心打造而成,鋒利無疇,憑空爲鋒銳營士卒增加了幾分戰力。一時間和蒙古士兵打了個難分勝負。
戰了有小半個時辰,司徒平一看到蒙古軍隊逐漸從四面合圍上來,眼看着再打下去鋒銳營就要陷入包圍,當即命令鳴金收兵,率部向後撤去。自己卻帶着張濤、羅林親自斷後。
張弘範爲人心細,他看到宋軍雖敗不亂,疑心有詐,不敢讓人追擊。
忽然,司徒平一坐在馬上大笑:“張弘範,聞名不如見面,今日一戰,你也不過如此。你勞師原來,司徒平一是主人,不能不送你點禮物,接着了!”
說完將一布包用力向元軍中扔出,大笑着策馬而去。
蒙古士兵將布包送到張弘範面前,張弘範打開一看,不禁涕淚縱橫。原來這布包裡放着的正是他弟弟張弘正的人頭。
“追,追上去!”張弘範收住眼淚,出離憤怒地大叫:“給我把宋軍殺光,一個不留!”
邊上一個元將提醒道:“元帥,宋軍如此激怒於你,恐別有用心,元帥心思我們懂得,但千萬不要中了漢狗的奸計!”
張弘範點了點頭,他本是元朝有名的漢將,從憤怒中清醒過來,想了一想說道:“兵分二路,以扎麻野帶一萬人先行,我自領大軍後行。若前方無事,我帶大軍衝擊。若宋軍果有埋伏,即令扎麻野扎住營盤,待李恆將軍上來後,兵合一處,而後可以破之!”
蒙古萬戶長扎麻野當時就大聲說道:“是,諒那漢狗就算有小小埋伏,也不足懼。扎麻野必然擒獲漢狗,爲張先鋒雪恨!”
“將軍不可大意。”張弘範這時已完全恢復了冷靜:“漢人最是狡詐,將軍切記不可貪功,只可徐徐而進,否則前軍有失,我數萬大軍將陷入被動局面。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