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競堯說完了這話,頭也未回,徑直走進了宮中,那些大臣們都愣在了那裡,不知道皇帝陛下說的是誰,一直到任曉晟等人再三勸說,這才陸續散去。
回到書房中的王競堯揮手讓裡面的太監宮女們離開,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兩口,靜靜地等待着那個人的到來他知道那個人心裡一定知道說地是她,也一定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因爲她從始至終都是一個聰明人.事情既然已經敗露了,也就沒有再隱藏下去地必要了。
過去王競堯一直拿不定主意該如何處置這個人,但呂得榮唆使大臣逼宮的事件,卻促使他下了決心,在二次北伐開始之前,一切將會危害到北伐大計的隱患,必須立刻全部清除。
果然,過了一會兒,書房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了,尹睫淑悄悄地走了進來她依然是如此地美麗,面上還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王競堯忽然發現,要想從這個女人地眼睛裡發現什麼秘密.實在是一件太困難的事情。
競堯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輕聲說道。
尹睫淑非常順從地坐了下來,她甚至連頭都沒有低下就這麼直直地和王競堯四目相對,無所畏懼地看着面前的皇帝陛下。
“你知道我叫的是你嗎?”王競堯淡淡地問道:“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我爲什麼叫你來地原因吧。”
“我不知道……”沒想到尹睫淑卻直截了當地說道:“我真的不知道陛下爲什麼要叫我來,只是憑的感覺,我感覺到陛下要找的那個人就是我……”
王競堯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過了很久,纔開口說道:“韃子在朕這裡一共安排了兩個探子,一個是‘靈異’呂得榮,還有一個是‘小狐’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那個小狐吧,你的同伴已經死了,你認罪嗎?”
尹睫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什麼是靈異,也不知道什麼是小狐,陛下說我是韃子的探子,有什麼根據?尹睫淑不敢承擔這樣的罪名。”
“是啊,朕沒有任何地根據……”王競堯苦笑了下:“你做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天衣無縫,甚至已經到了完美的地步,朕的情報人員,眼線遍佈天下連韃子皇帝忽必烈每天吃了什麼朕都能夠第一時間知道,偏偏卻找不到一點和你有關的線索,有幾次連朕也懷疑是不是冤枉了你,但現在朕知道朕沒有冤枉你,不得不承認,這是朝廷情報系統的一次重大失敗在這一點上你應該覺得非常自豪,在這個時代裡起碼在情報工作這一點上,你已經是非常傑出的人物了,但是……”
王競堯的口氣忽然嚴厲了起來,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揹負着雙手說道:“但是,爲了二次北伐的勝利,朕決定排除一切可能出現的隱患,所以朕決定不要任何證據了,是的,一點證據也都不要,既然朕已經認定了你是韃子地探子那麼,你可以死了!”
你可以死了!他說地非常堅定,一點也不像是在侗嚇的樣子,尹睫淑的睫毛稍稍抖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陛下,你這麼做,一旦傳了出去,難道不怕別人罵你是暴君嗎?難道不怕天下人罵你濫殺無辜嗎?”
“暴君?”王競堯忽然大笑了起來:“只要能夠恢復我漢人地江山.那麼朕就算噹噹這個暴君又有什麼關係?你知道嗎,在史書上早就記載了王競堯纂奪宋室江山這一條罪名,還有什麼罵名能比這一條更加狠呢?濫殺無辜?有的時候爲了北伐的勝利,朕必須殺人.而且殺地人還不會少.朕又何必在乎你這一個?”
看着尹睫淑臉上有些失落地樣子,王競堯止住了笑聲:“其實,朕大可以把你交給杜獄去審訊,在他的手裡,沒有哪個人會不開口的,只是,你是朕地女人.朕不會幫你的身體交到第二個男人的手裡去受到折磨.所以,朕只能賜死你。”
到了這個地步,尹睫淑知道自己今天已經難逃一死了只是當王競堯說出了你是朕的女人,朕不會幫你地身體交到第二個男人的手裡去受到折磨,這句話地時候,尹睫淑的表情明顯一下子就變了,她好像在懷念着什麼,好像想到了什麼,又好像有一些感動的樣子……
“去吧。”王競堯揮了揮手:“念在你我一夜夫妻的份上朕讓你自己選擇一種死法,如果真的是朕錯怪了你,冤殺了你,希望下輩子再償還你吧!”
“不錯,我是韃子派來的探子。”尹睫淑這時忽然開口說道:“陛下沒有錯怪我,也沒有冤殺我,我不說怕死才說出來的,和你派出去的情報人員一樣,從我接受這份任務開始的第一天,我也早做好了死亡地準備,既然陛下已經下了殺我的決心,那麼我也不再想隱瞞什麼,我要你知道我要你牢牢的記住.我是誰!”
她站起了身,摸出了懷中的那塊玉佩,癡癡地看着上面刻着的“不離不棄,生死相依”這八個字,淚水順着她的眼角流了下來,過了很久很久,她才終於開口說道:“我,名字就叫做尹睫淑,我的祖上,也的確是宋朝的大官太子太師尹善忠,但我心裡早就不把自己當漢人看待了,我,是蒙古大元帥脫不花的未婚妻!”
王競堯頭裡一陣眩暈,他雖然猜到了這女人是韃子的間諜,但怎麼也不會想到,她竟然會是勁敵脫不花的未婚妻!
“沒有想到吧?”尹睫淑笑了,但她的笑看起來非常之地苦澀:“脫不花其實在某些方面和你一樣,是個爲了達到目的.可以犧牲一切的人.我和他愛的很深很深……他不會因爲我是漢人而輕賤我,我也不會因爲他是蒙古人而恨他,我們爲了彼此,可以放棄一切,金錢,地位,甚至……甚至是……陛下,你知道嗎,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
她的神思好像回到了一年多前,當她看到脫不花整日憂心忡忡.神色憔悴的樣子,她憂心如焚,但卻不知道該爲脫不花做點什麼,當有一天,脫不花破例擺上了一桌精美的酒宴,來款待自己地時候,尹睫淑知道一定將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果然,酒喝到一半地時候,脫不花猶猶豫豫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需要往漢人皇帝身邊派遣一名女探子,這名女探子的要求非常高,一定要行事縝密遇事不慌,聰明機智,身世良好,並且最主要的一條,就是一定要能夠迷惑住漢人的皇帝。
當他說完的時候,尹睫淑什麼都明白了,脫不花嘴裡說的這個人就是自己,當時自己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她是脫不花的未婚妻.可是脫不花怎麼可以把自己送給敵人?但當自己看到脫不花因爲痛苦而扭曲變形的臉時,她的心忽然變得非常地堅定決定爲了這個男人,她可以犧牲掉自己的一切,包括貞節在內……
尹睫淑點了點頭,脫不花卻忽然嚎啕大哭起來,反而是尹睫淑一邊落淚一邊勸慰着自己的未婚夫,這個男人爲了能夠娶到自己,甚至差點和整個家族決裂.自己這麼做,也許能夠稍稍補償一下吧,那一夜,他們喝得大醉,就這樣一邊哭着,一邊醉着一直坐到了天亮……
到了第二天的時候,脫不花就又恢復了往日的冷靜,親自秘密的對尹睫淑進行了一系列的培訓,並且將漢人可能會進行的調查都做了妥善地安排,保證這個計劃能夠萬無一失。
脫不花的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尹睫淑順利地進入了皇宮,並且依靠迷香,成功的誘使漢人皇帝和自己上了牀,而這個計劃由於知道得人非常少,尹睫淑的身世也大部分都是真實的,所以王競堯的情報系統始終也沒有找到什麼破綻。
但是脫不花千算萬算,始終還是算漏了一點,就象尹睫淑說的一樣,王競堯在某些方面其實是和脫不花一樣的,爲了達到目的,不惜犧牲一切,他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也能夠斷然施展冷血的鐵腕,消除身邊一切可能出現地隱患!
“現在你明白了吧。”尹睫淑苦澀地說道:“這就是我,尹睫淑一個漢人眼裡的敗類,一個韃子元帥地未婚妻,我就和春秋時的西施一樣,都是潛伏在敵人君王身邊地人,只是可惜.我卻遠遠沒有西施那麼成功……”
“你絕對不是西施,你也不配做西施。”王競堯淡淡地說道:“西施只是我們漢人自己內鬥時用的,而你,卻以漢人地身份,在爲一個異族人辦事,阻饒我漢人地光復統一大業,如果你僅僅是和脫不花相戀,甚至結婚生子將來朕北伐成功,根本不會殺你,但你現在做的一切,朕必須殺你,不得不殺你!”
王競堯的眼神變得堅定無比:“一切北伐大業上的絆腳石,朕都會毫不留情地除去,不管她是因爲什麼原因這麼做的不管她是朕的什麼人,在朕看來,必殺,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