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襄陽的舉動讓王競堯吃了一驚,他的確心中是有些想法,只是這個趴伏在地上,驚恐萬狀的年輕人,卻不知道怎麼看了出來,難道自己的舉止有了什麼漏洞不成?
“起來說話。”王競堯不露聲色,淡淡地說道:“本官幾時說要殺你們了?李公子未免太多心了吧。”
李襄陽在地上不肯起來,連連磕了幾個頭說道:“自古海上經商大權不可由一家獨享,否則必成衆矢之的,呂中和正是這樣的下場。出海經商,必然要建造海船,海船船體小,無法經受海上風浪,海船船體過大,卻又犯了朝廷的忌諱。現在大人正要用我父子,尚不會怎樣,一旦等李家勢力坐大,大人到時光憑着私造戰船這條罪名,就可以給我父子定個謀反之罪,全家問斬。可笑我的父親尚不知死期臨近,還在洋洋自得。大人,等父親將家產傳與小人,小人願意將所有產業盡情獻給大人,以換得我李家活命!”
王競堯半眯着眼睛,看着面前這個比自己大上五、六歲的年輕人,臉上似笑非笑,心裡卻有些驚訝。不錯,自己的確就是這麼想的,這種商人現在可用,但久之必成禍害,他不想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出現第二個呂家。
看到李襄陽一臉恐懼,王競堯嘆息了聲,心中飛快的轉過了另外一層心思,說道:“起來說話,本官也不是那種過河拆橋之人,只要你們李家盡心竭力爲我做事,我是不會爲難你們的。你能懂得那些道理很好,相信你日後也不會犯那些個錯誤。我王競堯這人做事有個原則,你對我盡心盡力,我把你視爲兄弟,你要對我三心二意,王競堯這人殺起人來眉頭斷然不會皺上一皺!”
李襄陽打了個寒戰,從地上爬起,謹慎的坐到王競堯身邊,連聲稱是。
王競堯這時說道:“既然你揣摩到本官心思,爲何不對你父親明講,卻反而要來求我?”
“成大事者,必大人也!”李襄陽半是恭維半是認真地說道:“大人手段雷霆萬鈞,行人處事沒有一絲一毫拖泥帶水,好生讓李襄陽敬服。李襄陽雖然出身商人世家,終也抱着一顆漢人的火熱之心。此亂世也,大丈夫若不能追隨明主,成就一番事業,與豬狗又有何異?大人正是李襄陽心中的明主,我情願肝腦塗地,跟隨在大人左右,是死是活,總好過渾渾噩噩,一事無成度過一生!”
這幾句話李襄陽說得坦坦蕩蕩,一點也沒有作假,也讓王競堯聽的頻頻點頭。
“大人,李襄陽還有幾句肺腑之言。”李襄陽趁熱打鐵說道:“我李家在興化頗有聲望,大人又一舉剷除了呂平方,正可以利用這大好時機,以李家之聲望,加上大人之威名,先把興化打造成大人可靠的基地,招兵買馬,擴充實力,其後劍指泉州。泉州通商富庶之地,大人若能得此,必然如虎添翼!”
王競堯微微點頭說道:“這個主意甚好。不過我對泉州當真是一無所知,不知道你能否向我推薦幾位人材?”
看到王大人對自己的話甚爲重視,李襄陽精神大振:“有,當然有。第一個,是我李襄陽本家堂兄,此人姓李,名雲,表字天正。此人對福建一切風土人情瞭如指掌,福建三教九流都與他交好,有個外號叫‘小宋江’,大人若要取泉州,非得此人相助不可!”
“李雲,李天正。”王競堯唸了一遍這個名字,心中頗有些荒唐的感覺,“小宋江”,古人還真有那麼多的外號:“還有呢?”
“還有個姓任,雙名曉晟,這人機敏靈巧,出名的無孔不入。”李襄陽緩緩道來:“呂中和曾經數次想招攬於他,但他也看不慣這些胡人的囂張,爲了避免糾纏,乾脆躲避到了鄉下,大人若感興趣,草民當可以把他找出來,但他是否能效忠於大人,草民就不好說了。”
這倒是個做間諜的好材料,王競堯很快想到了這一點上,不過他也沒有表態,只是耐心的聽着李襄陽往下說下去。
“還有一個人,真實名字大家早就忘記了。”李襄陽興致勃勃地說道:“他姓杜,早前曾經當過朝廷的刑部小官,爲人最是狠毒,但凡大小案子,不管犯人多麼狡詐頑強,只要到了他的手裡,用不了一天都會乖乖招供,因此大家都稱呼他爲‘杜獄’,時日一長,他的真實姓名反倒沒幾個人知道了,不知道大人對他有沒有興趣。不過這人很有些清高,怕不是很好請。”
這倒是個審訊方面的人材,王競堯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心裡已經爲這個杜獄安排好了位置,他淡淡地說道:“還有嗎?”
“還有一個。”李襄陽忽然站了起來:“此人是興化本地人,姓李,名襄陽,爲人雖然別的本事沒有,但最善經商理財。大人若能重用此人,保管大人在經費上不會出了半點問題。大人若不信,請權且用之,以一月爲限,如不合大人心意,請斬李襄陽之頭!”
王競堯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襄陽,李襄陽坦然無懼,一雙眼睛也看着王競堯,眼睛裡寫滿了渴望和躍躍欲試。
“很好,我喜歡毛遂自薦的人。”王競堯忽然笑了下:“我就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記着你自己說的話,如果不合我的心意,本官殺你時絕對不會留一點情面。還有你說的那幾個人,你能聯繫請到的你去辦,不能請到的,我去請。李襄陽,你和你的父親大不一樣,本官開始有些欣賞你了,希望你也不要辜負了我的期望。咱們都是中原的好漢子,一起聯起手來把那些韃子驅逐去中原,也不枉費了咱們這一身傲骨!”
“大人儘管放心!”李襄陽恭恭敬敬的作了個揖,斬釘截鐵地說道:“大人看得起李襄陽,李襄陽此生也絕不辜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