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薛鬆一夜未睡。
不知道何時起,窗外的暴雨忽的緩了下來,由白日的狂暴轉爲淅淅瀝瀝,漸漸就徹底停了,只有屋頂積聚的雨水慢慢匯聚到屋簷,一滴一滴墜下來,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咚聲。
可屋內另一頭的「狂風暴雨」卻久久未停。
薛鬆數了,二弟一共折騰了三次。
每次結束,他好不容易纔讓自已激盪起伏的胸口靜了下來,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就會被那頭乍然而起的粗重呼吸再次弄醒。開始只有二弟的喘息和碰撞聲,然後過了一會兒,她似乎也醒了,斷斷續續發出小貓似的哼叫,給他新一輪的煎熬。一次比一次時間長,一次比一次折磨人。
等那邊徹徹底底消停了,外面天色已由漆黑變得灰濛濛,他算是不準備睡了,閉目小憩。
幾隻家雀兒飛來,落在屋簷下的晾衣繩上,嘰嘰喳喳地叫著,忽的又撲棱翅膀飛走了。
薛鬆睜開眼睛,準備起牀。
他輕輕掀開被子,慢慢坐起身,生怕驚醒旁邊的人。頭有點沉,他擡手揉了揉額頭,然後隨意地看了一眼東邊。是真的隨意的一瞥嗎?他不是很確定,他就是本能地想要看一眼,沒什麼目的,就像往常起牀一樣,穿衣轉身,目光總會隨意落在某個地方,沒有任何意義地盯著那裡。
可當他隨意地扭頭看過去,脖子卻一時轉不動了,哪怕心底有個聲音催他快點轉回來。
夏日天熱,他們兄弟三個都是光膀子睡的,渾身上下只穿一條短褲。但自打家裡多了她,他和三弟都改了那個習慣,睡前必定換上中衣。他以爲二弟也改了,不過他不改也沒多大關係,畢竟他與她是夫妻,坦誠相見反而更顯得親密。
可此時此刻,他的好二弟不但自已身無寸縷,竟也忘了替她穿上中衣!更甚者,他連被子都沒有蓋嚴實!
薄薄的被子被他扔在身後,下面隱約露出了一抹碧綠衣帶……他摟著她側躺著,緊貼她的背,親密無間……他寬闊的背上有幾道紅紅的抓痕,將她嬌小的身影擋住了,只露出一道雪白的起伏線條……他的左手臂橫伸著,從她滿頭長髮下插進去,讓她枕著,右手臂摟著她,大手不知覆在何處……兩人腰間勉強搭著一方被角,僅僅遮掩了不便見人之處,然後就暴露了兩雙交疊在一起的長腿……他古銅色的大腿將她細白勻稱的小腿夾在中間,霸道不容拒絕。
薛鬆的視線不由自主沿著她修長的腿向下移動,最後停在那雙細白瑩潤的小腳上。
腦海裡幻想的畫面突然變得清晰,二弟將她的腿舉在肩上,那個時候,她的那雙小腳,會晃出何等的影兒?
鼻下忽的一熱,好像有溫熱的水流了下來,他怔怔的擡手去抹,低頭一看,是血。
他愣了愣,隨即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抓起炕頭的衫褲,輕手輕腳地下地,彎腰提起鞋,靜悄悄地走了出去。看來,今晚睡覺前,他必須跟二弟好好談一談,很多以前他沒想到的事,都得重新教他,否則照這樣下去,不僅僅是他和三弟,她也會極其尷尬的吧?
穿好衣服,他提著木盆去後院洗臉,清洗後沒有急著回去,而是站在籬笆牆邊,看著自家屋頂發呆。
看著看著,就見薛柏捂著鼻子走了出來,四目相對,都尷尬地別開視線。
「大哥,你起得好早……」薛柏背過身止住鼻血,確保沒了痕跡,才走到薛鬆身側,看著他的眼下道。
「你不也一樣嗎?」薛鬆冷冷地答,三弟有一點最煩人,有話不明說,非要拐彎抹角地套話。
薛柏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又道:「一會兒二嫂醒了怎麼辦?昨晚……」
「昨晚什麼事兒也沒有,你好好讀書就行了,別胡思亂想。」薛鬆打斷他,「今早我做飯,吃完我跟你一起去鎮子。對了,三弟,賣狼賺的錢,我想拿出一部分蓋房子,你覺得如何?」家裡的茅草屋年頭太久遠了,就算重新鋪好茅草,也堅持不了多久,既然現在有閒錢,不如蓋三間結實的磚瓦房,住著舒心,她也好過一些。
薛柏當然沒有什麼好反對的,「行啊,那是把這三間推倒重新蓋,還是從旁邊另起地基?」
薛鬆沉默了片刻,「旁邊吧,這邊兒先留著,以後放雜物用。」畢竟住了那麼多年,還是有感情的。
「嗯,那我跟趙先生請假……」
「不用,你專心讀書,家裡的事不用你操心,三間房,我跟你二哥一起蓋,用不了多久。」薛鬆搖頭,讀書是大事,他不能耽擱三弟。
薛柏無語,知道大哥決定的事就不會改了,便逕自去洗漱。
竈房裡傳來折斷樹枝的脆響,薛樹忽的醒了。
昨夜的酣暢淋漓讓他渾身舒爽,即便沒有睡多久,他也精神的很。
眨了眨眼睛,揮走那一點點睏意,他摟緊懷裡柔軟的身子,臉挨著她的頭頂蹭了蹭,十分滿足。媳婦真好,真好,昨晚他快要美死了……憶起那銷魂的滋味,某個地方就又挺了起來。
他半支起身子,習慣地去摸她的那裡,可惜才碰到大腿,她就不安地拱了拱,紅嫩的小嘴撅了起來,秀麗的眉微微蹙著,細白的臉上還殘留著淡淡的淚痕。
薛樹心裡一慌,昨晚媳婦雖然沒有出聲訓他,卻氣急敗壞地摳了他好幾下,最後一次他進去的時候,她甚至狠狠咬了他胳膊,現在還能看見血印子呢。
他不敢再碰她,他很害怕,完了,媳婦哭了,不會又要生氣吧?
他慌亂地穿好衣服,扯過被子替她蓋上,又怕她熱著,只將被子拉到她腰那裡,然後躡手躡腳地溜了出去,他得去找三弟問問,要是媳婦生氣不理他,或是媳婦委屈地哭了,他該怎樣才能哄好她。
可才跨出門,就感覺有兩道異樣的視線落在了他身上。他先後看去,大哥冷冷地瞪他一眼便繼續低頭燒火煮粥了,三弟呢,他坐在北門口,手裡拿著書,眼睛卻微微眯了起來,用一種讓他心裡發毛的眼神望著他。
薛樹覺得氣氛有點怪,但他沒往心裡去,開口就道:「三弟,我……」
「噓……」薛柏嚇了一跳,飛快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種情況驚醒她,大家都會尷尬。
看著小心翼翼的薛柏,薛樹突然有種做夢的感覺,這個場景,好像以前發生過一次啊……哦,對了,他剛把媳婦撿回來的那次,晚上他進到了媳婦裡面,然後第二天早上想跟大哥三弟說說,三弟就是這樣不讓他說話的,他們做什麼都悄悄地做,說是媳婦太累了,不能吵她睡覺。
昨晚媳婦又累了,嗯,怪不得三弟這樣。
他了然地點點頭,放輕腳步走了出去,招呼薛柏跟他去後院。
剛在山裡紅樹下站定,薛柏就朝薛樹胸口打了一拳,不算太重,但也絕不是輕飄飄的。
「你幹啥打我?」薛樹一邊揉胸口,一邊委屈地瞪著他。
「誰讓你半夜折騰地沒完沒了,我跟大哥都沒睡好覺!」想到那無盡的煎熬折磨,想到他在那邊毫不遮掩地重重喘息,而他和大哥連大氣都不敢出,轉身都不敢轉,只能一動不動地聽著那邊的激烈動靜,薛柏就恨得牙癢癢。
薛樹疑惑地眨眨眼睛,「我沒折騰……啊,那時候你們還沒睡著嗎?」
薛柏點點頭,想讓這個佔盡便宜的二哥愧疚。他再傻,也該知道這種事對男人是什麼樣的折磨吧,畢竟他自已也忍了那麼久,還是他給他開的竅!
薛樹眼裡卻是一片茫然無辜:「沒睡著就沒睡著唄,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跟媳婦又沒說話吵你們!」
媳婦不讓他出聲,就是怕吵到大哥和三弟,他都乖乖地聽話了,不管多舒服都沒喊出來……哼,他不想跟他們睡一個屋了,他要跟媳婦單獨睡,到時候他想喊就喊,他最喜歡在她耳邊喚她牙牙了,他愛死了媳婦渾身軟綿綿、縮著脖子躲他的嬌嬌模樣。
「你……」薛柏錯愕,隨即無奈地搖搖頭。罷了,教訓二哥的事,還是留給大哥吧,他自認沒有那個耐性跟他解釋清楚,也沒有大哥的氣魄讓他哪怕不明白也得乖乖聽話,遂改口問道:「你找我幹什麼?」
薛樹馬上討好地看著他,支支吾吾道:「三弟,我,我昨晚好像把媳婦弄哭了,你說,她醒了會不會生我的氣啊?」
她哭,薛柏自然知道,他更知道她並不是難受地要哭,而是……這種男女至親的情事,事後想來最多是羞惱,談不上生氣不生氣的,況且二哥那麼厚臉皮,二嫂又真心接納他了,沒準心裡還會覺得……
咳咳,他不再多想,安慰似的拍拍薛樹的肩膀:「放心吧,二嫂不會生氣的。」最多假裝生氣瞪瞪他,不理他,鬧點小女人的小別扭,不過他是不會告訴他的,讓他擔心害怕去吧,誰讓他只顧著自已享受,還一副理所當然的臭德行?
見薛柏氣定神閒,雲淡風輕,薛樹信以爲真,高興地道:「那我去叫媳婦起來吃飯!」三弟說的話一向是對的,他很放心。
「別去!」薛柏趕緊拉住他,「二嫂昨晚睡得太晚,你讓她睡個夠吧,千萬別吵她,否則她會不高興的!」
「哦,那好吧。」薛樹頓住,點點頭,其實他也不喜歡睡覺的時候被人吵醒。
薛柏又想起方纔看到的靡亂場景。二哥這麼傻,怕是自已穿好衣裳就出來了,沒替她收拾。他的書袋還在屋裡呢,他可不想進去拿東西時看到不該看的,再流一次鼻血,便道:「二哥,你回屋替二嫂穿好中衣,動作輕點,別吵醒她。還有,等我和大哥走後,不管她醒來問你什麼,你都不能讓她知道我們昨晚是醒著的,也不能告訴她你是早上纔給她穿的衣服,知道嗎?一旦你說了,二嫂她,她以後就再也不肯讓你……進去了……」
爲了避免再見面時她覺得尷尬,薛柏拿薛樹最怕的後果嚇唬他,可想到「進去」的曖昧含意,他白皙的面龐就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紅,被他故意低頭掩飾了過去。
於是,等葉芽睡到日上三竿醒來的時候,就見薛樹乖乖地趴在她身邊,在那安靜地擺弄她繡到一半的荷包呢。屋裡再也沒有旁人。
她飛快地看了一眼身下。
嗯,雖說被子只遮到了腰那兒,可她身上的中衣穿得好好的,沒有露半點不該露的地方。
她紅著臉睨了薛樹一眼,傻歸傻,幸好還知道替她遮掩。
「阿樹,大哥他們呢?」外面那麼亮,看著都到晌午了,她睡了這麼晚,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
薛樹見她醒了,忙把荷包扔到一旁,有點忐忑地著看她:「大哥他們天沒亮就去鎮子了,說是怕路上滑,特意比往常早起了半個時辰,所以沒叫你起來做飯。」這是三弟交待他說的,讓他學了好幾遍才肯放了他。
葉芽鬆了口氣,好巧好巧,這樣一來,他們就不知道她睡懶覺了,也不會猜測她突然起這麼晚的原因。至於昨晚,暴雨那麼大,她又強忍著,他們應該沒聽到動靜吧?
「阿樹,我睡懶覺的事,你別告訴大哥他們,知道嗎?」她咬脣叮囑他。
薛樹一愣,隨即快速垂下眼簾,往常純淨的眸子轉了幾轉,忽的湊到她身前,商量似的道:「你不生我的氣,我就不告訴他們……」
昨晚連番的荒唐一下子闖入腦海,葉芽臉上燙的不行,扭頭不理他。
薛樹已經有點摸清了她的脾氣,只臉紅不罵人,說明媳婦不是很生氣。
「牙牙……」他撲到她身上,捧著她的臉不讓她躲,「好牙牙,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別生氣啦!」
看著近在眼前的俊臉,葉芽羞惱地閉上眼睛,輕輕呸了他一口,「無賴!」
她的小嘴紅嫩潤澤,呸他的時候露出幾顆可愛的貝齒,然後又緊緊抿上,賭氣似的嘟了起來,薛樹瞧得心都快酥了,想也不想就張嘴含住了她的……
所謂耳鬢廝磨,鴛鴦交頸,也不過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