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林宜修三兩句話就將春杏嚇跑了,不過他也沒得意太久,隨後便硬是無奈地朝兩個比他小的薛家兄弟喊了「二哥」和「三哥」,好在,心上人是跑不掉了,他心滿意足地告辭,催馬返程。
他走了,葉芽有些納悶,「春杏怎麼沒來啊?」虧她還把西屋收拾了一下。
「怕是害羞了吧。」薛柏笑著答,握住她的手往回走。
葉芽紅著臉掙了兩下,掙不脫,便由他握著了。
三日後,知縣林大人親自登門向薛家求親,整個葫蘆村,甚至東橋鎮,都震驚了,這樣意外的一對兒,讓衆人茶餘飯後,又多了一項談資。但不管他們羨慕也好嫉妒也好,薛林兩家的婚事如林宜修計劃那般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短短一個月,就完成了納采、問名、納吉、納徵等各項繁瑣禮節,最後將婚期定在本年九月十九,也就是三個月後。
葉芽覺得這日子選的也太早了吧,春杏才十五歲呢,她本來估摸著會定在明年開春的。林氏也覺得急。可林家人說了,明年林宜修八成會進京赴考,早些定下來早安心讀書,還講了一大堆道理,連朝政都扯上了!她和丈夫哪裡懂得那些,反正早嫁也是嫁,晚嫁也是嫁,九月就九月吧。說到底,對方來頭太大,他們沒敢過多堅持。
定下了,春杏開始待在屋裡繡嫁衣,林氏夫妻倆也要琢磨給閨女預備嫁妝了。嫁妝嫁妝,其實也簡單,家裡就那麼幾個錢,能買得起什麼啊?難道因爲對方是官家,薛家就打腫臉充胖子不成?那是不可能的,一來他們打腫臉也變不出豐厚的嫁妝來,二來林家已經表示過了,人家是真心娶媳婦,讓他們千萬別因爲嫁妝破費。
春杏忙碌,葉芽卻閒散下來,偶爾去二嬸家坐坐,大多時候都和薛樹待在家裡,給哥仨縫製冬衣。
薛柏早早就去縣學讀書了,薛鬆只有幹農活才抽身回來,每次回家也就待兩三晚。人就是這樣,哥仨都在身邊,葉芽因爲晚上應付不過來,盼著他們走,現在一下子都走了,她又想的慌。特別是遠在縣城的薛柏,她會擔心他讀書累到,擔心他照顧不好自已,擔心他衣著樸素被同窗看不起。
擔心著,想念著,日子就在一天天的牽腸掛肚中過去,不知不覺,又是一年中秋。
去年中秋,飯後大家一起去鎮上賞燈,熱熱鬧鬧,可今年家裡少了一人,薛柏正在考最後一場呢。
看著炕桌空空的那一邊,薛鬆和葉芽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薛樹不知道這場考試的意義,可他想他的三弟了。誰也沒有心思說話,吃完就洗洗睡了,分屋而睡。
薛樹很快就睡著了,葉芽輕手輕腳地去了東屋,剛進屋,便被薛鬆抱起扔在了炕上。
兩人半個多月沒見,自然好好親熱了一番。事後,葉芽窩在薛鬆懷裡與他說話,「大哥,你說三弟能考中嗎?」聲音裡帶著歡愉過後的沙啞,在這清涼的秋夜,卻讓人心安又享受。
薛鬆摟著她,一下一下摸她的長髮,「我哪裡知道。中了最好,不中也沒關係,他纔多大。」
葉芽不滿他的敷衍,戳了他一下,「應該能中吧,三弟本來就聰明,這回又有妹夫幫他。」
提起這個,就不得不說,林宜修是真心喜歡春杏,這從他對待他準三哥的態度就知道了。
作爲十六歲就高中解元的舉人老爺,作爲從小就對官場耳濡目染的京官子弟,無論是對科考項目的應考經驗,還是對具體國家時事的分析,他都有資格做薛柏的老師。薛柏在縣城讀書的那兩個月,散學後常常受他之邀去縣衙拜訪,兩人坐在書房裡交流心得體會,亦師亦友亦親眷。待鄉試逼近,林宜修更是親自陪薛柏去省城赴考了。這事傳到春杏耳裡,小丫頭臉蛋紅紅的,眼裡滿滿的全是甜蜜。
「嗯,咱們都沾春杏的光了。」薛鬆點頭附和,說完,重新壓到葉芽身上,低聲道:「好了,別想那麼多,再有幾天三弟就該回來了,到時候他天天住在家裡,自然會讓你好好疼個夠的。現在,這裡只能想我……」大手曖昧地揉捏她的胸口,一挺腰便入了進來。
葉芽捶了他兩下,不過這事的確搶心思,沒過多久她腦子裡就只剩身上的男人了。
送走薛鬆,葉芽開始掰手指計算薛柏歸來的日子。
這天,她正坐在屋裡給春杏縫枕套,大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叫喊。
她急忙穿鞋下地,和薛樹迎了出去。
門口立著個眼生的灰衣小廝,瞧見葉芽他們,他先行了個禮,笑嘻嘻地道:「回親家二爺二夫人,小的是林府的,大少爺身邊的跟隨。昨兒個發榜了,三爺中了一甲第九名。因在省城還有些應酬,我家大少爺特派我先回來給兩位報喜,後半晌縣裡的差役估計也該到了。」
他這一聲二爺二夫人,喊得十分順溜。也是,就算沒有林府這門關係,薛柏年紀輕輕首考就得了這麼好的名次,明年只要沒有意外,撈個進士應該沒問題,薛家人現在完全當得起「爺」這個稱呼。
葉芽根本沒留意小廝的稱呼,腦海裡只剩一個念頭:中了,薛柏真的中了!
舉人啊,多少學子熬到白髮蒼蒼也不過是個童生秀才,薛柏才十七歲,就已經是舉人了!
她喜得不知該如何是好,趕忙招呼人去屋裡坐,小廝笑著搖頭,說還要去親家公那邊報喜,然後不等葉芽回話,飛快地跑了。葉芽在原地轉了轉,一會兒想著先去燒柱香,一會兒想著去貨棧買鞭炮預備著,忽的記起薛鬆,忙回屋鎖好門,拽上薛樹一起追了上去,趕在小廝離開前,拜託他回去後去鎮西告訴薛鬆一聲。
小廝欣然應允,朝衆人告辭。
林氏笑的合不攏嘴,說起話來嗓門特別大:「老三就是爭氣,說給我考舉人就真考了一個回來!孩子他爹,你趕緊領著虎子和老二去給咱爹孃、大哥大嫂他們燒香,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咱們薛家也有舉人老爺了!」她高興啊,當初拒絕那些媒人時,不僅僅是外村人,就連葫蘆村都有不少人嘀咕他們眼界高,太貪心,說什麼沒準兒薛柏這輩子考到頭也就是個窮秀才了,著實她讓氣了一陣子。現在好了,不到半年的功夫,她三侄子就幫她長臉了。哦,對了,她得回孃家一趟,好好跟她大嫂唸叨唸叨。
左鄰右舍聽到動靜,那叫一個羨慕啊,紛紛前來道賀,眼看薛家越過越好,他們能不巴結點嗎?
到了後半晌,果然有差役來道喜,薛鬆早就趕回來了,手裡也提著一大串鞭炮,葉芽買的放完了,薛樹就咧著嘴點了薛鬆那串,闢裡啪啦的爆破聲響了好一陣才歇。
奈何他們是熱鬧了,正主還不知在哪忙活呢。
薛鬆在家等了五六天,眼看都快到九月初十了,薛柏還沒歸家,他只好先回去,收拾收拾鎮上的活計,過兩天再回來送春杏嫁人。
於是他早上剛走,晌午薛柏就到了家。
彼時葉芽和薛樹正坐在炕頭吃飯呢,根本沒聽到外頭的腳步聲,直到門簾忽的被掀了起來,倆人才嚇了一跳。瞧見立在那裡的清瘦少年,薛樹噌地跳下地,抱著薛柏不肯鬆手,他都兩個多月沒見到三弟了啊!
薛柏早就習慣了薛樹小孩子似的擁抱,他乖乖任他抱著,扭頭看向葉芽。
葉芽都傻了,端著碗呆呆地看著薛柏。
他明顯瘦了,好像還高了點,但他的笑容依然溫和儒雅,眼神還是那樣多情含笑,一點都沒變,無論他是童生,秀才,還是衆人欣羨的舉人。或許,等他中了進士,當了官,他在他的兄弟面前,在她面前,都會一直如此吧?
那麼多的牽掛那麼多的想念,卻在看到人時,都沉到了心底,再也不起波瀾。回來了,心就安了。
「三弟回來了啊,來,先上來吃飯吧,阿樹,你快去再拿一副碗筷。」葉芽放下碗,努力掩飾心中的喜悅和緊張,強自鎮定地招呼道。
「嗯!」薛樹抹抹眼睛,鬆開薛柏,出去拿碗。
薛柏看看葉芽,脫鞋上炕,沒有坐到他習慣坐的位置,而是緊挨著葉芽坐下。葉芽剛要往旁邊挪一挪,薛柏就抱住了她,「二嫂,想我了沒?」他埋在她脖頸裡,聞她烏髮的清香,聞她身上那讓他想了不知多少夜晚的女兒香。
「想了。」葉芽坦誠地低聲道,輕輕回抱了他一下,然後往旁邊推他,「好了,先吃飯吧,你沒吃呢吧?」臉紅紅的,目光落在眼前的桌子上,根本不敢看他。畢竟那麼久沒見了,一回來就這樣親密,她,心跳好快,總覺得他的動作有另一層含義。
薛柏老老實實地鬆開人,坐在南面,眼睛卻始終不離葉芽,握著她的手輕輕摩挲,「二嫂,我餓了,可我現在就想吃你,怎麼辦?」
葉芽越發緊張,嗔他一眼,使勁兒往回縮手,「都是舉人老爺了,怎麼還那麼無賴?」
「我無賴?」薛柏輕笑,「這要是換成大哥,早都撲到你身上……好好好,不說了,但今晚你要跟我睡,一整晚。」
葉芽剛要說話,薛樹進來了,她垂眸點點頭,薛柏這才鬆開了她。
可薛柏明顯高估了自已的自制力。薛樹去鎮上通知薛鬆,剛一出門,他看了葉芽兩眼,立馬出去將前後門插上,回屋就將媳婦摟進被窩可勁兒要了幾回。葉芽心疼他想他,這次格外溫柔乖順,任由他換了好幾個羞人的姿勢,等黃昏薛鬆哥倆回來時,她已經累得睡著了。
薛柏起身去開門,臉上全是饕餮過後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