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有德頭一次覺得廠長做的好累。
原本他像往常一樣。
睡到九點多醒來。
提着自己的鸚鵡,就在院子裡溜達了一圈。
然後洗漱,吃早飯。
神清氣爽的來到廠裡。
正要準備去查查訂單進度的時候。
一羣要債的上門了。
把廠門給堵得水泄不通。
不讓任何車輛或者人員進出。
這可把趙有德給急的,在辦公室裡直跺腳。
要知道。
這幾天廠裡都在趕急的忙着制酒。
爲的就是完成那筆來自綠島的百萬級訂單。
可正在製作酒麴的關鍵時間點上。
搞出這麼一件事。
這不是要人命嗎?
情急之下。
趙有德就想着去和對方溝通一下。
結果差點被扣在門口打一頓。
還好在保安的掩護下。
他逃回了辦公室。
然後。
在幾個臭皮匠的你一言我一語之下。
趙有德還是撥通了廠裡大老闆的電話。
開始求救。
打完後。
在大老闆的指示下,趙有德先後撥通了村裡,巡查以及鄉醫的電話。
等着這些部門的人到齊以後。
趙有德才再次從辦公室裡出來,蹲到了廠區門口的保安室裡面。
透過一層小小的玻璃,和外面溝通道:
“同志們。”
“你們堵着門也沒用!”
“要有錢,我早就給你們了!”
“幹啥要等到現在?”
結果這話一出。
窗戶外羣情激奮。
“趙有德你個缺貨!”
“老子上個禮拜還看到你給你兒子買了一輛轎車!”
“現在跟老子說沒錢?”
“你騙鬼呢?!”
說完。
撿起地上一塊石頭,就衝着保安室的那塊玻璃上一砸。
“嗙”的一聲。
玻璃碎成無數塊。
而後面的趙有德,要不是提前有了反應,估計現在腦瓜子都能開花。
經此一下。
趙有德也不敢靠在窗戶邊了。
只能在裡面,蹲在桌子後面,扯着嗓子喊:
“石勇!”
“你不能不講道理!”
“是!廠裡的確欠你們的料子錢!”
“可這不是在做着訂單?”
“等訂單做好!收到錢了,保證第一個先給你結!好不好?!”
…
“不好!”
“現在合州誰不知道你們隆盛酒廠在四處借錢做單?”
“還收到錢?”
“有錢你會給我們?”
此話一出。
門口的人羣憤激起。
紛紛吵着嚷着要把廠子裡值錢的給搬走。
這讓保安室裡的趙有德急眼了。
要知道。
酒廠可是他的命根子。
家底子都在廠裡了。
要是被人這樣衝進去把設備搶了。
那他往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外面的三兒還怎麼養?
不過還好。
外面有村委會的人在。
再加上不遠處的那些蹲守着的巡查。
外面的叫囂,終究也沒有形成真是的行爲。
但儘管這樣。
趙有德還是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抱着一根棍子。
心裡在默默的祈禱。
‘快來吧快來吧。’
‘再不來我就…’
這時。
不遠處的突然傳來了一陣喇叭聲。
隨即。
人羣向後看去。
一輛轎車,後面跟着兩輛麪包車,正堵在後面的路口處。
向着這邊緩緩駛來。
然後。
當車來到人羣這邊的時候。
轎車上下來了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中年男子。
冷冷的對着這邊喊了一聲。
“帶頭的是誰?”
“要錢的話,就跟我一起進來!”
喊完。
他就提着一個黑色的包。
隨後把車門一關。
向着這邊走來。
下一刻。
後面的兩輛麪包車上,陡然下來一批拿着棍子的年輕人。
一個個凶神惡煞一般,快步跟上了中年男子。
如此景象。
頓時讓不遠處的巡查們感覺到了不妙。
也從車上下來。
把手放在了腰間。
皺着眉頭,只要一出意外,就隨時行動。
然而。
不知道是不是兩邊的中年男子這邊的煞氣太重,還是因爲什麼原因。
兩邊想象的衝擊並沒有出現。
堵門的這波人,在經歷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眼神交流之後。
直接裂開了一條道。
供其通過。
廠區這邊。
也適時打開了門,讓中年男子走了進去。
剩下的人,則站在門口,和堵門的人對峙。
這時。
中年男子再次出聲。
拍了拍自己手上的包。
“錢在這。”
“要錢的,自己過來拿。”
聞言。
堵門的人羣中,沒一會,就推出了兩個人。
當着衆多人的面,跟着一起走進了廠區。
……
兩分鐘後。
保安室裡。
葛曉騰坐在椅子上。
趙有德站在身旁。
對面則坐着兩個男子,一個光頭,一個黃毛。
“石經理是吧。”
“貨單有沒有?”
…
“有。”
光頭男子和黃毛撇了一眼。
後者則從口袋裡,掏出一迭花花綠綠的單子。
放在桌上。
“三個月的料子錢。”
“一共36.8萬!”
結果此話一出。
趙有德立馬眉頭一橫,一巴掌拍在桌上。
“放你孃的屁!”
“三個月料子錢有36萬?”
“石勇我告訴你!”
“別他媽想着敲詐!”
這話說的光頭當場一橫。
“什麼敲詐!”
“三個月的利息不算錢?”
“我告訴你趙有德,今天沒有36萬八!你今天別想走出這個大門!”
面對着如此豪橫的光頭。
要是以往。
趙有德肯定縮的比誰的快。
可今天身旁有人罩着。
他也是跟着一拍桌子。
厲聲一句!
“你還好意思說利息!?”
“當時說好一噸料子2釐折損!”
“現在多少?”
“整整8釐!”
光頭顯然沒想到,趙有德居然也硬氣了起來。
當即就要站起來,擼起袖子好好的爭一爭。
可這會。
一個更大的巴掌,拍在了桌上。
頓時就壓得所有人都沒了聲音。
“閉嘴!”
兩個字之後。
葛曉騰再次從包裡拿出了一迭綠老頭,接着一迭又是一迭。
整整拿出來十迭。
壘在一旁,道:
“石勇是吧。”
“這裡有十萬。”
“算是這個月的料子錢。”
“剩下的我可以給你開張承兌支票,你到日子自己去銀行取。”
聽到這話。
光頭的氣勢頓時的弱了下來。
眼睛直溜溜的盯着那堆錢。
伸手就想去拿。
結果剛出手一半。
一隻手就橫在了面前。
“先等等。”
聞言。
光頭一愣。
擡起頭。
“幾個意思?”
聞言。
葛曉騰搖了搖頭。
“錢,可以拿走。”
“但你得告訴我。”
“爲什麼過來鬧事?”
——————
“什麼叫鬧事?”
與此同時。
寧州大學的食堂。
面對小媳婦的詢問。
姜姑娘立刻否認道:
“我這叫推波助瀾。”
“至於羣衆的聚集,那只是自發性的行爲!”
“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雯雯。”
“這個用詞上你一定要注意。”
“特別是在法律上面。”
“不夠嚴謹的話,很容易被人抓住破綻的!”
聽着這位漂亮女孩的教訓。
齊雯是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然後從自己的碗裡,夾起一塊小雞腿,放在了對方的碗裡。
“好好好。”
“你嚴謹,你厲害。”
“吃吧你!”
…
“嘿嘿嘿…”
姜姑娘知道小媳婦最近在控制體重。
爲的就是讓自己的形象足夠的完美。
所以她也不客氣。
夾起來就往嘴巴里咬了一口。
繼續道:
“說實話。”
“我也沒想到。”
“只是簡單的一個酒廠欠債消息,就能達到這麼直觀的效果。”
…
“可能。”
“這就是衆口鑠金的力量吧。”
說着。
齊雯的聲音頓了頓。
小臉上露出的些許的憂慮,問道:
“姜姜。”
“你這樣通過其他人的手,放消息出去。”
“會不會…”
…
“被人查到?”
姜姑娘聳了聳肩。
“放心。”
“我既然敢放消息出去,就說明手上有充足的證據。”
“而且。”
“你以爲姓馬的那女人傻嗎?”
“都是做生意的,精明的跟猴一樣。”
“人家敢接就不怕查。”
“懂了麼?”
聽着這種明顯帶着得瑟的口吻。
齊小雯嘟了嘟嘴。
“好好好。”
“都精明,就我一個笨蛋,好了吧?”
“你這隻姜猴猴!”
“哼!”
………
飯後。
姜猴猴和她的飼養員齊小雯。
一人提着一個小籃子。
在學校的小超市開始採購。
辣條,乾脆面,奶糖,果凍。
無花果,話梅,蝦條,雞腿麪包。
前前後後買了好多。
多到姜姑娘都有點提不動的時候。
才忍不住的好奇問了一句。
“雯雯。”
“咱們去海城應該是參加辯論賽的吧。”
“怎麼搞得跟茶話會一樣?”
聽着這話。
齊雯這才意識到什麼。
小小的吐了吐舌頭。
“哎呀。”
“車上吃嘛。”
“四個小時的車程。”
“不多準備一點,餓了怎麼辦?”
對哦。
姜姑娘也回了過神來。
從寧州到海城,光坐車就要三個多小時。
在這個沒有智能手機的年代。
不準備點吃的喝的。
那沿途不得無聊死。
等等。
姜姑娘突然想到。
某位小秘書,好像在前幾天的時候,花了不少錢,咬牙購入了一款Gba吧。
要不…
想辦法…
借來玩幾天?
——————
就在姜姑娘考慮怎麼算計自己小秘書的遊戲機時。
葛曉騰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不過。
相較於出門前的嗔怒。
回來的葛曉騰。
怒意已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卻是深深的沉思。
見到這一幕的何薇,則有些意外的問了一句。
“怎麼了?”
聽到詢問。
葛曉騰並沒有第一時間迴應。
而是徑直來到自己的桌前。
坐好以後。
思索了一會以後,就把剛剛在酒廠碰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隨即。
當何薇從葛曉騰的口中。
聽到了那一句‘有人說,酒廠快破產’的話時。
那一雙漂亮的眼睛。
也不由自主的眯了眯。
“曉騰。”
“我們礙着人眼睛了?”
對此。
葛曉騰沒有迴應。
依舊是在皺着眉頭思考。
眼見如此。
何薇也沒有說什麼。
起身。
輕輕的把窗戶打開一條縫。
然後給自己點燃了一根女士香菸。
吸了一口。
吐出一縷青煙。
“要不要我幫你查查。”
“畢竟我在商會裡的路子比你多。”
聞言。
葛曉騰搖了搖頭。
“我現在擔心的不是這個言論是誰傳播的。”
“我擔心的是他下一步棋會怎麼走。”
“畢竟,我在明,他在暗。”
也是。
何薇把菸蒂對着窗外點了點。
“那我們現在就守株待兔?”
“不不不。”
葛曉騰否定了何薇的想法。
“守株待兔只能讓我們更被動。”
說着。
他忽然彎腰。
用着一把隨身的鑰匙,打開了手邊的抽屜。
在裡面翻了翻。
接着從裡面捏了一迭文件。
大概三分之一的樣子。
放在桌上。
“小薇。”
“這裡有一些資產。”
“你去幫我找會裡的人處理一下。”
“我想多保留點現金在手上。”
“這樣應對事情的話。”
“纔不至於太過被動。”
——————
“啥?”
“那傢伙開始賣東西湊錢了?”
…
夜晚。
姜姑娘正拖了一張椅子。
坐在廁所的門口。
享受着小媳婦爲她吹頭髮。
同時還在戳着某隻秘書的寶貝gba。
而就在她玩得正歡樂得時候。
短信來了。
是徽州商會的那位馬伕人。
非常簡潔明瞭的一句話。
讓姜姑娘的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皺。
隨即就開始思考姓葛的這麼做的用意。
一般來說。
一個商人開始處理自己的資產。
要麼就是遇到了事情,需要錢處理。
要麼就是準備攜款潤出國。
而後一個明顯不可能。
最起碼她這邊沒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至於後者。
姜姑娘想了想。
難道他資金鍊出現缺口了?
不至於吧。
這才第一個上門討債的。
拿走了最多幾十萬而已。
後面還有好幾個沒來。
服裝廠那邊的後手也還沒用上。
這就沒錢了?
等等。
這會不會是姓葛的故意營造一個缺錢的現象。
爲的就是把她這樣的幕後黑手給釣出來?
有可能。
雖說姜姑娘沒見過姓葛的釣魚。
但這種行爲的話…
姜姑娘想了想。
還是更傾向於,這是姓葛的覺察到了什麼。
而爲了可能出現的風險,做出的抵禦反應。
沒問題。
是個商人都會有這樣的反應。
可讓姜姑娘沒想到的是。
這傢伙反應居然這麼快。
纔是第一個而已。
就出現應激反應。
如果這樣的話。
姜姑娘抿了抿嘴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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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用牙齒壓着凳子的靠背。
別說。
純木製作的椅子。
咬起來還挺帶感的。
就是這味道有點椿。
像木頭…
呸呸呸。
這就是木頭。
姜姑娘吐掉了嘴裡的木頭渣。
然後繼續思索應對的策略。
講真。
她當初就沒想過,通過散播謠言就能把姓葛的給玩死。
這麼做,也只是爲了看看對方的反應而已。
至於現在。
反應也看到了。
那下一步的話…
隨即。
姜姑娘就發了個信息給馬伕人。
讓她出面,把這傢伙拋出來的良性資產都收了。
佣金就按市場價的來。
唯一一個要求就是不能暴露任何與姜姑娘有關的東西。
這是準則。
而馬伕人那邊也沒多說什麼。
只回了一句【好的】。
就沒了後續。
見狀。
姜姑娘就開始陸陸續續給好幾個人發了信息出去。
前後算下來。
得有好幾百字。
裡面都是她的一些安排。
然而。
等她的信息剛發完。
身後的吹風機聲音就停了下來。
嗯?
姜姑娘摸了摸自己還有點潮溼的頭髮。
疑惑的問了一句。
“怎麼了?”
“阿姨把宿舍的電給斷了?”
…
“沒有。”
身後的聲音迴應的有些奇怪。
姜姑娘好奇的轉過頭看了一眼。
入目可見。
某隻小媳婦正皺着眉頭,思索道:
“姜姜。”
“我只是有些好奇。”
“你做生意的時候,這麼會算計別人。”
“平日裡,是不是也這樣算計着我?”
???
聽到這話的姜姑娘,一臉荒誕。
立刻豎起手。
起誓道:
“我姜大勇在這裡發誓。”
“從來,至始至終,絕對沒有算計過我的齊小雯小朋友。”
“如若不信!”
“必將…”
話還沒說完。
窗外瞬間一道亮光閃過。
這一幕。
驚得姜姑娘下意識張了張嘴。
考慮到自己還在起誓。
她的眼珠子咕嚕一轉。
話頭一轉。
“必有天雷爲我證明清白!”
下一秒。
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就從窗外傳了進來。
特喵的。
我就是個天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