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令
“你什麼意思?”貌溫僵硬的轉過身,目光犀利的瞪着林鋒問道。
“你們楚家寨最頂級的產品,他怎麼捨得錯過?”林鋒陰冷的話語,如利劍穿透了貌溫的心,他踉蹌了一步,感到頭暈目眩。
林鋒站起身來,走到貌溫面前,鄭重的說道:“現在還不打算制止他嗎?”
“你憑什麼覺得他會聽我的?”貌溫不客氣的回道,心情跌入了谷底。
“因爲你比誰都清楚那玩意兒有多害人。”林鋒威嚴的說道,目光冰冷的盯着貌溫。
只見貌溫臉色大變,驚詫的說道:“你,你竟然查我。”
林鋒嘴角微微揚了揚,說道:“我林鋒從不與不知底細的人合作。”
“你憑什麼認爲我會跟你合作?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吧?”貌溫冷笑着說道。
“就憑你喜歡楚錚!”林鋒一針見血的一句話,令貌溫五雷轟頂一般的愣在了原地。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金華大門的。一陣冷風吹來,貌溫頓時清醒了不少。他越發的明白,爲什麼林鋒年紀輕輕就可以做到這個位子。回想起當年不堪的往事,貌溫的心情跌入了谷底。
突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將他從回憶的泥沼里拉了上來。
“楚爺?您,有什麼吩咐?”貌溫的心不自覺的加速起來。
“立刻回來見我!”楚雲天的語氣不善,貌溫的心情更加忐忑不安起來。
“現在?我一個人嗎?”貌溫小心的確認道。
“一個人,不要驚動其他人。”
“是。”貌溫答應着,便聽到對方掛掉了電話。
懷着不安的心情,貌溫回到了緬甸的土地上。一走出機艙,一股熟悉的植物香味彌散在空氣裡。所有的回憶,像涌泉一般,灌入他的腦袋裡。走出機場,一輛軍綠色的suv停在顯眼的位置,見貌溫出來,車上下來兩個身着作戰服的兵小跑着朝貌溫迎來。
走到貌溫跟前站定,兩人立定敬了個軍禮,齊刷刷的喊了聲“波溫”(備註:波爲緬甸語軍官的意思,加在名前表示身份及尊重)。貌溫回了個禮,便將手裡的行李交到了他們的手上。
見貌溫臉色陰沉,兩個接戰的小兵一路上沒敢吱聲。
“貌倫呢?”貌溫問道。
(備註:貌,並不是姓氏,在緬甸意爲先生,一般是年長稱呼年輕的人,或同輩互稱。緬甸人有名無姓,在名前加上相應的身份,組成名字。)
“報告波溫,波倫有要事在身,不能來機場接您,在基地等您。”一個小兵回道。
“基地最近怎麼樣?有沒有異常?”貌溫倚着座位閉目養神着問道。
“報告波溫,一切正常。”小兵回道。
汽車飛速行駛着,中途遇見幾輛從基地出來的押運車,會車時友好的閃了閃大燈打招呼。
進入基地,一路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紛紛朝軍車敬禮。終於抵達了營房重地,貌溫沉重的下了車。遠遠看見操場上一羣身穿作訓服的軍人熱火朝天的操練着,只見貌倫風塵僕僕的從作訓隊跑了過來。
“你可回來了!”貌倫一邊跑着一邊喊道,跑到跟前停住腳,氣喘吁吁的說道:“你怎麼惹着老爺子了,讓他生那麼大氣?“
貌溫看着貌倫一身作訓服沾滿了土,不禁問道,“老爺子生氣了?你忙什麼呢,搞的這麼髒?”
貌倫低頭一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楚爺有命,加強特戰隊訓練。好多年沒這麼操練過了,還真有點吃不消。哦,言歸正傳,老爺子要你一回來先去二十軍棍。”
貌溫聽到這個消息,吃驚的望着貌倫,不明白老爺子到底生的哪門子氣。見貌倫聳了聳肩表示一無所知。執行軍法的小兵們看到貌溫陰沉着臉走了進來,連忙立定敬了軍禮。見貌溫理都不理徑直趴到了刑凳上,他們面面相覷,望向貌倫。
”二十軍棍,執行吧!“貌倫摸了摸鼻子,朝小兵命令道。
執行了這麼多次軍法,還是頭一回打這麼高級的軍官。兩個小兵定了定神,便掄起了軍棍,用力的打了下去。
再鐵骨錚錚的漢子,也經不住結結實實的二十棍子。貌溫一聲都沒吭,愣是強忍着撐了下來。打完之後,貌倫幾人扶了半天才把渾身溼透的貌溫扶了起來。
”扶我去見楚爺。“貌溫虛弱的說道,額頭上的汗涔涔流下。
“你還是先處理一下棍傷吧。”貌倫皺着眉頭,有些心疼的說道。
“少羅嗦,快點!”貌溫命令道。
拗不過他,貌倫和一個兵攙扶着貌溫,一瘸一拐的走進了楚雲天的宅院。一進大廳,便見楚雲天正襟危坐在沙發上,目光如炬的望着貌溫狼狽的走進來。
“楚爺。”貌溫運足了氣,忍着身後的劇痛開口叫道。
“捱過打了?清醒點了沒有?”楚雲天威嚴的說道。
見貌溫仍是一臉茫然,楚雲天接着說道:“說說吧,北邊的情況怎麼樣?你師父和楚錚都好嗎?”
貌溫心裡七上八下,他小心的猜測着楚雲天的心思,低聲說道:“不知道楚爺想了解哪方面?”
“你揀重要的說。”楚雲天冷冷的命令道。
貌溫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師父都好,與林家人聚了聚,便自己置業住了下來。他沒有插手林家的任何生意,只是養養花種種草,看看孫子,享受天倫。”
“楚錚......也好。他在三角洲找了一份工作,積極進取,學了很多東西。”說到這裡,貌溫見楚雲天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了,知道自己瞞不下去了,便緘了口。
“我看你這打捱得還不夠!來人,再打!”楚雲天怒聲喝道。
“楚爺!”貌倫急了,不顧君臣之禮,開口制止道,“就算要打,您也得讓他挨的明白啊。”貌溫拉了拉貌倫,示意他閉嘴。
“哼!才離開楚家寨幾天,就忘了自己的使命了。發生那麼多事,你竟敢瞞我瞞的那麼嚴實,貌溫,你是不是覺得老頭子我沒幾天活頭了,越來越不把我放眼裡了?“楚雲天冷厲的斥責道。
貌溫聽到此話,不顧身後的劇痛,甩開攙扶的二人,屈身跪在了地上,低首說道:”貌溫不敢!“
”你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楚錚丟了兩千多萬的貨,你替他瞞着我也就罷了。他加入血虎幫這麼大的事,你還瞞着我,你師父就是這麼教你們的嗎?“楚雲天厲聲斥道。
”楚爺,此事與師父無關。師父他老人家現在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盡享天倫。楚爺也是顧及師父的夙願,才讓他北上的不是嗎?“貌溫惶恐的回道。
”你以爲我想放他走嗎?若不是他,楚家的武裝力量絕對不會如此精良。可惜,道不同,不相爲謀。二十年了,我都動搖不了他死守的原則。他能做的都做了,楚家欠他的太多了。我不放他走,難不成要把他禁錮到死嗎?“說到這裡,楚雲天的臉上浮出一層淡淡的憂傷,虛弱的身體經不住怒火攻心,忍不住咳嗽起來。
傭人連忙遞上參茶,他喝了幾口,平靜了下來。
”千不該萬不該,我不該讓他教育楚錚。這臭小子跟他師父一樣倔強,油鹽不進。家裡這麼大盤子的生意他不管不顧,跑到血虎幫去湊什麼熱鬧?難道我這個老子就這麼讓他恨之入骨?貌溫你告訴我,是不是林鋒抓住了他的把柄,挾持他入的血虎幫?如果是這樣,我絕不會放過他。“楚雲天激動地問道。
貌溫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隱瞞,只好坦白交代了。
”楚錚是自願加入血虎幫的,沒人逼他。他說想跟林鋒學習怎麼管理幫派,運作生意。我想楚錚是爲了回來接盤做準備。“貌溫誠懇的說道。
”哦?你說的都是真的?“楚雲天終於露出了一絲喜悅的神情。
“貌溫不敢造次。如果楚錚不想接這攤生意,怎麼會輾轉運那麼多貨去三角洲?他前前後後沒少鋪路,如果不是血虎幫劫了那批貨,一切都順風順水,生意興隆呢。”貌溫說完,才發現自己說多了,不小心又把血虎幫給搭了進去。
“你還說血虎幫沒有逼迫楚錚?他們劫了我們的貨,可謂一箭三雕。既搶了貨,又吞併了白龍社,還挾持了楚錚。哼,這個叫林鋒的小子果然非同凡響。林振耀清風傲骨了一輩子,想不到他的親生兒子竟如此心狠手辣。人算不如天算啊!”楚雲天感慨道。
“楚爺,貌溫之所以知情不報,就是怕您着急上火,病情復發。還請楚爺恕罪!”貌溫見楚雲天情緒好轉了不少,開口請罪道。
楚雲天凌厲的望着貌溫,開口說道:“看在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忠心可鑑的份上,我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如果這次再令我失望,我必不饒你!”
“請楚爺吩咐,貌溫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貌溫鏗鏘回答道。
“劉騰你認識嗎?”楚雲天問道。
貌溫一愣,點了點頭。他與白龍社打過交道,自然知道這個分量不輕的人物。
“他已經集結了原白龍社的被肅清出幫的舊部,加盟到我們楚家寨,準備對付血虎幫。楚錚進了血虎幫正好,你倆裡應外合,加上劉騰的接應與配合,你們勢必給我打破血虎幫一手遮天的局面。” 楚雲天鏗鏘的說道,氣勢不減當年。
“可是,楚錚他......未必會配合我們。”貌溫道出了難處。
楚雲天哼了一聲說道:”你從小跟他一起長大,他什麼性子你比誰都清楚。貌溫你不要讓我小看了你,連楚錚都搞不定,你這特動隊的隊長難不成是徒有虛名嗎?“
貌溫低首不語,心裡卻沉重千斤。
”我想你們都不想看着你們師父的天倫之年被毀掉。半年之內,你們必須給我打通三角洲的銷路,打響楚家業務北上進軍的第一槍。否則,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楚雲天撂下了狠話。貌溫知道,最後一句,纔是他真正的砝碼。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心中一沉,俯首稱是。
林鋒全身素黑的站在墓碑前,低首默哀。藍焰站在他不遠的身後,望着眼前高大而又蕭瑟的背影,心裡無盡惆悵。
林鋒單膝跪地,將一束潔白的花,輕輕放在了墓碑前。他對着墓碑上照片裡的年輕的女子,深沉的說了句對不起。淚水從黑色的墨鏡下滑落,藍焰轉過身去,裝作沒有看見。
“走吧。”林鋒祭祀完,轉身輕攬了藍焰的肩,朝外走去。
藍焰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一股悲愴的哀傷瞬間傳來,將他的手衝擊的迅速彈開了。
“鋒,你以死者的名義興建了寺廟,學校和福利院,爲她積了那麼多陰德,我相信她在天之靈,一定會原諒你的。”藍焰感到無力的勸說着。
林鋒低下頭,輕撫着藍焰那湛藍的頭髮,溫柔的說道:“對不起,要你陪我來這種地方。”
藍焰搖了搖頭,露出傾城的微笑。
上了車,兩個人閒聊起來,不知怎麼就聊到了楚錚。知道楚錚吸毒越來越猛,藍焰不由得陷入了深深地憂慮之中。
“鋒,楚錚的性子桀驁不羈慣了,你慢慢來,不要過於強硬了。”藍焰忍不住勸道。
林鋒看了藍焰一眼,點了下頭,邊開車邊說道:”劉騰又出現了,你知道嗎?“
藍焰一怔,見林鋒已經知道了,便不再隱瞞,輕輕點了下頭。
”他來工作室找過我。“
”找過你?他想對你做什麼?“林鋒緊張起來,”你給我離他遠點,他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其實劉騰這個人雖然陰毒,但也不是一無是處。對他自己在乎的人,他十分的忠貞和仁慈。只是......“藍焰說到這裡,頓住了。
”他現在還對你不死心?“林鋒冷笑着說,”只是什麼?“
”劉騰現在與果敢的楚家寨聯合在一起了,白龍社那些跟你有仇的舊部也被他集結起來,你要小心點了。“藍焰將心中的鬱結全盤托出。
林鋒見藍焰眉頭緊鎖憂鬱的神情,忍不住擡手揉了揉他柔軟而又幹淨的頭髮,笑着說,”不要小看你男人,這些都不是你該操心的事。現在你最該做的,是趕緊回去收拾好東西,搬到我那兒去。眼下這麼亂,我可不准你再出什麼意外。今天就搬,聽見沒?“
藍焰望着林鋒堅毅的側臉,笑着點了點頭,心被一股溫暖的安全感緊緊地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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