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顛簸之感,一行人一邊努力恢復着自身力量,一邊時刻關注着外界的狀況。對方一直在行路中,從顛簸之感就能判斷出來。但具體去向何方,卻似乎無人知曉。
“這個方向,就快到終南山了啊。”一直沉默不語的巴老忽然幽幽開口道。
終南山?衆人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雖說現在他們身處冥界,但人界的地名依舊是管用的,畢竟是兩個彼此映射的世界,方位並無變化。只是爲何會是終南山,莫非那裡就是這些人的老巢?
衆人將視線投向清玄子,後者感覺到了大家的視線,略顯煩躁地說道:
“別看我,我什麼也不知道。終南山出事的時候,我不在山中。”
“如果終南山真的是對方的據點,這就不難解釋爲何那晚終南山上的動靜會這麼大。我一直在猜測,人界幾個地方已經被冥界吞噬透了,一個是終南山,一個是酆都,一個是河南淇縣,這些地點之間一定是有聯繫的,只可惜在地圖上畫出來,並沒有看出什麼端倪。或許我手頭上的資料還不夠。”白鶴說道。
“爾等終南山皆是闡教餘孽,怕是那夥人想要重新打造當年的玉虛宮,順便重塑神話中的天界,真是一幫瘋子,選擇終南山這個‘天下第一福地’當老巢真是一點也沒錯。”錄姡冷言冷語地說道。
這話徹底把清玄子點燃了,這位脾氣火爆的女道長怒聲道:
“什麼闡教欲孽,我全真雖是與闡教一脈相承,但早已時過境遷,不可相提並論。何況闡教又怎了,怎麼就與餘孽二字扯上了關係?”
“好了好了,別吵了,還嫌咱們現在處境不夠糟糕嗎?當務之急是必須找出脫離困境的辦法,吵架有何用?”子鵬出演制止道,隨即他問道:
“王姑娘,不知你可能看看未來之事,或許會有一定的啓發。”
王羽霖搖了搖頭,道:
“剛剛已經試過了,什麼也看不到,我被大陣反噬,傷勢還未好全,如今又剛剛穿梭世界,經歷圍剿,更是傷上加傷,怕是很長一段時間內難以使用預言能力。”
此話將氣氛再次凝滯,衆人都不再言語,悶頭繼續恢復力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衆人忽的感覺顛簸之感消失了,他們感覺得出來,身處的龜殼被放在了某處地方,而運送他們的鬥姆元君不知去向。
“巴老,您這龜殼就不能看到外面的狀況嗎?”雪月問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老朽無法維持太久。”巴老也是身負重傷,如今力量有着很大的虧損。
“這樣吧,您先維持一段時間,讓我們看看外面的情況。”白鶴說道。
巴老緩緩點了點頭,沒過多久,衆人就感覺到原本逼仄黑暗的龜殼忽的變得透明起來,直至消失不見,衆人有了一種彷彿身處外界的錯覺。
沒有時間感嘆神奇,外界的情況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這裡是一處漢白玉廣場,其寬其長無法估量,只知道非常寬廣雄偉,以至於龜殼放在其中都顯得微不足道。漢白玉廣場被四面羣山環抱,遠處羣山之中影約可見亭臺樓閣星羅散佈,隱藏在白雲之間。如若這畫面不是隻有黑白灰,則頗有仙家之境的感覺。而如今,瞧着卻彷彿身處一副虛假的水墨畫之中,讓人心生怪異之感。
鬥姆元君離開後,就未曾再歸來,這裡人跡罕至,見不到一個活物。就連冥界之中的那些常見的魔物,都未見在此出現。
忽的,遠處深山之中傳來一聲巨吼,那恐怖的音浪即便從很遠地方削弱了好幾倍傳來,也讓人聽得耳膜震盪。衆人驚疑不定,不知這吼聲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這神話老巢裡還囚禁着遠古兇獸嗎?”清玄子疑惑道。
“阿彌陀佛,這聲音聽起來倒是不像獸吼,與人聲頗爲相像。”真慧師傅仔細分辨後判斷道。
“怎麼可能是人聲,如此恐怖的吼嘯,人聲哪裡能發出來。”清玄子立刻否定了真慧的判斷。
“我倒是覺得真慧師傅說得有理,這聲音聽起來不禁像人聲,而且還是女聲。”王羽霖說道。
“你是怎麼聽出來的?”
“我嶺南王氏成員嫡系一脈曾經有奇遇,獲得過一部諦聽神術,我自幼修習諦聽神術,聽力過人,我認爲判斷不會出錯。”王羽霖言之鑿鑿。
而正當他們談論此事之時,一個人的反常舉動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巴老,你放我出去,我必須去看看。”雪月苦苦哀求。
“月大人,您這不是爲難老朽嗎,這龜殼若是收了回去,老朽就再難把它召喚出來了,到時候咱們連最後的屏障都沒有了,這傷的傷,殘的殘,又該如何抵禦神話那些人?”巴老苦口婆心。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比如只放我一個人出去…”雪月焦急地抓着巴老的長袍。
“雪月,你這是在發什麼瘋,你明知道這龜殼是巴老費了多大的勁兒召喚出來的,是咱們的最後屏障,外面打不進來,裡面也是出不去的。除非將龜殼收走,否則咱們絕不可能離開這裡面。”子鵬有些生氣地說道。
“雪月,你告訴我,是不是剛纔的吼聲?”白鶴似乎已經看出了癥結所在。
雪月咬着下嘴脣,用力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
“那是…那是她的聲音,我不會聽錯的,那天…趙姜屍首被盜,她也是這樣痛苦地喊出聲來,聲音大得震斷了天山的萬年冰層,若不是我全力阻止,怕是會引發天山崩塌…我…”說着說着,她哽咽了話語,抿着雙脣,眼圈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子鵬、白鶴相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驚詫情緒。
“白鶴姐!我求求你,讓我出去吧。”雪月忽然抓住白鶴的手,跪在她身前,“她在那裡,她就在那裡啊!”
她顫抖的聲線讓所有人內心莫名震動,看着她淚水無聲地順着臉頰滑下,子鵬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沒說出來。白鶴順着她的力量也跪了下來,輕輕抱住她,撫着她銀色的長髮,柔聲安慰道:
“別急,小月,我們還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她呢。就算是,我們也要從長計議。別急,如果是她,我們自然不會錯過與她相見。都三百年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好嗎?”
“嗯…嗯…”雪月伏進她懷中泣不成聲。
“抱歉,我能問問,你們口中的那個她,莫非就是玄司?”清玄子問道。
大妖們點頭,清玄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而真慧師傅則又宣了一聲佛號,雙手合十不知在念叨些什麼。
“我沒有想到,玄司居然會被困在這裡。”黑子說道。
“不過俺一直覺得玄司大人這麼長時間沒有回來過一次一定是有原因的,看來被困在這裡是最大的原因。”丑牛說道。
王羽霖瞥了一眼丑牛,脣角一顫,眼中似乎有什麼閃過,但很好地掩飾住了。這一幕卻被黑子捕捉到了,黑貓不動聲色地仔細觀察了一下王羽霖,這個人,好像知道些什麼。她默默地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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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衆人爲查明深山之中發出吼叫的人是否是玄司而傷腦筋時,鬥姆元君正站在一處雄偉的大殿之中,彙報着什麼。
冷不丁聽到深山之中的吼叫,她扭頭看了看聲源方向,隨後拱手請示道:
“君上,屬下去看看情況。”
她身前一片漆黑,彷彿深淵一般吞噬了所有的光線,其內究竟有什麼完全看不清楚。只聽到一個宏大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在大殿內迴響,難以分辨男女:
“轉世之體最近反應激烈,怕是感應到他們來到冥界了。你且去看看吧,注意莫被傷到。否則本君也救不了你。”
鬥姆元君低頭,唱了喏,便掀開袍腳,飛快地出了大殿,向着深山中飛去。她飛行速度極快,縮地成寸,一步就是百米遠,沒過多久,便翻過重重大山,來到一處險峻無比的峽谷。這峽谷四面環山,山高萬丈,谷底幽深,猶如深淵。令人心驚的是,山頭東西南北各有四座大殿,殿內分別供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獸,每座大殿內都有一座磅礴巨大的神獸石像。他們口中吐出直徑能有三米的粗壯鎖鏈,鎖鏈長度無法估量,一直從山頭垂吊向幽深谷底。
鬥姆元君順着粗壯鎖鏈一直向下,一直下降了不知幾許,終於看到了鎖鏈的盡頭,那是一根四方柱型的尖頂石碑,高三四百米,四條鎖鏈纏繞其上,鎖鏈之中又分裂出許多細長的分鏈,一圈一圈地將一個人影綁在了石碑之上。
那人一頭黑髮已經長得鋪滿地面,身上倒是不骯髒,但是由於頭髮太長,使得人根本看不清她的容貌。鬥姆元君不敢靠太近,只停留在大約五百米遠處,說了一句:
“勸你最近老實一點,莫要讓你的好師傅吃苦頭。”
那人彷彿死去般沒有反應,完全不理會鬥姆元君的話語。
鬥姆元君冷笑一聲,道:
“你耍的那些小手段,不要以爲君上不知情。不過倒是把你的好師傅給弄迷糊了,嘿嘿,你也算是給你師傅添了不少麻煩。對了,那個什麼雪月,就是你師父的好妹妹也來了,現在就在宮外廣場之上,君上正想着該怎麼處置她們呢。”
猛地,那人影低着頭突然擡起,長髮被一股莫名的風吹得左右分開,一張俊秀無極的面龐露了出來,一雙幽深如黑洞的眸子利劍般刺了過來,尖銳無比,一瞬彷彿日月般耀眼,饒是鬥姆元君心性修爲極強,也被這眼神盯得膽寒。
“跳樑小醜。”
冷峻無比的女聲響起,惜字如金般說出這四個字,便不曾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