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號叫地獄,與號叫地獄之情景相去不遠,只是這裡的範圍要比號叫地獄縮小了不知多少倍,一步跨入其中,卻彷彿跨入了鐵牢之中。
炙熱的炎浪翻滾着撲來,空氣的主要成分彷彿被換成了硫磺,氧氣稀薄無比,讓人喘不上氣來。這裡的空間極爲狹小,四周鐵壁極爲堅實,無數已經被折磨得看不出人形的“生物”被綁在十字架上,可怖的刑具憑空飛起,無情地折磨着這些“生物”。破肚穿腸,剝皮吞刺,淒厲的慘叫聲尤甚上一層號叫地獄十多倍。
雪陽等人在進入大號叫地獄之前做了防禦措施,雪陽用自己的力量暫時改造了衆人的呼吸系統和聽覺系統,避免更強烈的刺激。然而在進入大號叫地獄之後,依舊無法避免地受到了嚴重的影響。特別是三個凡人女孩,對這裡的適應度完全爲零,剛進來沒兩分鐘,就立刻陷入了昏迷。
最糟糕的是,衆人剛進來沒多久,這大號叫地獄就自行空間變化,每一個人只不過眨眼的功夫,尚未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被綁在了十字架上,眼睜睜地看着那些可怖可憎的刑具向自己靠近。
三個凡人姑娘連帶着姜子牙已經昏迷,根本無知無覺,無法抵抗。而雪陽、陸之謠和雪月也被緊緊束縛,想要反抗也無能爲力。
那些刑具實在太可怕了,即便雪陽這樣沉穩淡然,處變不驚的人物,此刻腦門上也佈滿了汗珠,實在不希望被那刑具沾上一絲一毫的皮膚。
雪陽手中的炎帝赭鞭因着使不上勁,只能垂在一側。或許是鞭子有靈性,自動護主,當那刑具靠近的時候,炎帝赭鞭自己飛騰起來抽打那些刑具,將刑具打飛。
由於所有人都不是被綁在一起的,十字架分散開來,每個人都在不同的牢房之中,衆人互相之間看不到彼此,雪陽不知道其餘人那裡的狀況,心急如焚。可她越是掙扎,束縛她的繩索就越是收緊。這繩索彷彿有着捆仙索的特質,對雪陽的法力也有壓制。
情急之下,雪陽直接向炎帝赭鞭傳遞念頭,讓它抽斷自己身上的捆仙索。炎帝赭鞭乃是神器,其中有着器靈,保有自己的靈智。聽到雪陽的命令後猶豫了,因爲即便雪陽是炎帝赭鞭目前的主人,卻並沒有完全掌握這件神器,如果炎帝赭鞭反過來抽打她,她一樣會受傷。被炎帝赭鞭打中,那傷勢可是非常可怕的。炎帝赭鞭威力最強時,即便是真神也會被打得皮開肉綻,抽打過後的皮肉直接就被烤焦了,傷勢是不可恢復的。而普通人類,直接就被抽得灰飛煙滅。像雪陽目前的狀態,被一鞭子抽下去,怕是半條命就要送掉。
但是雪陽的態度卻極爲堅決,念頭很強硬地傳達給了器靈:
“立刻打斷我身上的捆仙索。”
炎帝赭鞭被炎帝臨終託付給雪陽,炎帝給它留下了極爲嚴厲的精神烙印命令,讓它無論何時,都要聽從雪陽的命令,不得擅作主張,直到雪陽能夠完全掌控這件神器,炎帝的精神烙印纔會消失。所以炎帝赭鞭不能反抗,只得一鞭子抽下去。
好在器靈控制精湛,甚至比雪陽自己的鞭法都要好一點,只一鞭,就將雪陽身上所有的繩索打斷。但是,儘管器靈極力控制,雪陽依舊受到了嚴重的傷害。身上的法衣盔甲原本防禦力極強,如今卻被抽得全部破開,底下白皙的肌膚被一鞭子抽得皮開肉綻,皮肉破開的同時就直接被炎帝赭鞭上帶着的高溫炙烤,焦黑一片,竟是連一滴血都沒有流下。這個巨大的傷口從左臂一直橫向延伸至右臂,穿過胸前的鎖骨,差一點就傷到了雪陽的喉嚨。但即便如此,她的喉嚨也受到了衝擊,現在也暫時無法開口講話。
這一鞭子可不只是皮肉傷,內傷也有,雪陽從十字架上掉下來後,就跪在地上咳血,足足咳了好幾十秒,鮮血染紅了大號叫地獄的地面,卻又很快被高溫蒸發。
強撐着身子站起來,雪陽帶着炎帝赭鞭迅速離開了這間牢房。她不知道其餘人被關押在了哪裡,只得一間一間地闖。但是,彷彿和她作對一般,無論她闖入多少間牢房,就是碰不到任何一個人。
雪陽只得停住腳步,逼迫自己冷靜下來。這大號叫地獄的牢房是可以移動,它絕不會讓自己輕易找到夥伴們。如此無頭蒼蠅般亂闖,她根本不可能找到夥伴們。而且,這些牢房,每打開一間,就會有一股強烈的吸力,吸引她進去。她每次都要費勁全身的力氣去抵抗,傷勢在無形中加重。再這樣下去,堅持不了多久。
閉上眼,靜下心,她必須憑心去感受。先找謠兒,謠兒是最容易找到的。冷靜點,雪陽,你能做到的。她不斷給自己打氣,深吸一口充滿硫磺味的空氣,定下心來,頭頂的狼耳豎起,輕微轉動,金色的眸子閉起,一片漆黑中,她彷彿看見了無數細小的光點。
這些光點,是那麼微小,彷彿他們的生命力一般。這地獄之中,除了他們,居然還有活人存在。只是不知這些活人究竟從何而來,又被折磨了多久。
忽的,雪陽感受到了一處冰冷清亮的光點,那熟悉的氣息,絕對是她的謠兒。
那裡!她鞭子瞬時揮出,鞭身延長,一鞭子抽在了一處牢房的牆壁之上,那牆壁直接被打碎,露出了裡面的景象。
“謠兒!”雪陽沙啞着嗓子喊道,飛身進入牢房,甚至來不及確認謠兒的安危,直接就將鞭子再次打出,將所有的刑具毀掉。
等她定睛看向謠兒,卻不由得大鬆一口氣。她的謠兒太聰明瞭。只見她的周身覆蓋了一層堅冰,那些刑具根本沒能對她造成任何傷害。這些堅冰還起到了潤滑的作用,那捆仙索困不住這滑溜溜又堅硬無比的東西,陸之謠已經掙脫開了一大半,剛要脫身,雪陽就進來了。
捆仙索雖然有抑制法力的效果,但並非是完全抑制,因此陸之謠完全可以施展法力,用堅冰來保護自己。
“呵!阿狼!你,你這傷是怎麼回事?”陸之謠一見雪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被她身前那可怖的傷口嚇到了。
“沒事,一點小傷。來,我放你下來。”雪陽強壓着喉間的甜腥,啞着嗓子顧左右而言他,伸手去解開那捆仙索。
“阿狼!你告訴我,你是怎麼受傷的。”陸之謠的聲音嚴厲起來,蘊含着十足的怒氣,那美眸一瞬就紅了,淚水在打轉。
“我自己笨,自己打的,不然我也沒法這麼快脫身,咳咳。”雪陽笑呵呵地說着,彷彿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卻不小心牽動肺部傷勢,壓抑地咳嗽兩聲。
“你…”陸之謠簡直無語,她已經能想象得出來,雪陽是怎麼脫身的了,“等我們出去,回去給你找祛傷疤的藥。”
陸之謠沒有再多說,只是氣呼呼地丟下了這麼一句話。雪陽微笑,內心涌着感動,想要抱她,又怕自己胸前的傷口會讓她更難受,生生地忍住了。
陸之謠卻彷彿和她心有靈犀,靠近她,擡手,鎖着秀眉想要撫摸她的傷口,卻最終還是懸空未能觸碰。她改觸碰爲輕抱,虛虛的不敢抱實了,生怕自己的頭髮臉頰觸碰到她的傷口,最後在她傷口的下方,靠近心臟的位置印下一吻。
“拜託你了,愛惜點自己,不要讓我心疼好嗎?”她聲音裡帶上了哭腔。
“抱歉。”雪陽內疚垂眸,擡手想攏住她,卻牽動了傷口,不由得“嘶”地吸了口涼氣。
陸之謠咬牙,眼中含淚,擡其手掌,虛蓋在她傷口上,沿着她的傷口從左走到右,一層冰晶覆蓋在了她的傷口上。
冰涼的感覺讓雪陽一陣舒適,但是過了一會兒,她就嚐到了冰寒刺骨的味道,傷口處的皮膚凍到了麻木無知覺。
“謠兒,好冰啊。”她撒嬌般軟軟道。
“忍着!這是急救措施…讓你再逞能!”她氣呼呼地說道。
“是,多謝陸醫生施救。”雪陽只得老老實實認栽。
陸之謠想笑又生氣,嘴角一抽一抽的,最後拽着雪陽往牢房外走,一邊走一邊道:
“別浪費時間了,救人要緊。”
她們第一個找到了雪月,雪月的本領也不簡單,雖然受了些皮肉傷,卻並無大礙,她的處置方式和陸之謠有些相近,每次刑具靠近,她都會利用自己的暴風雪能力將刑具打偏。這樣一來就大幅度降低了刑具上身的頻率。
雪月救下後,她們很快就找到了宋雲,奇怪的是,宋雲並未受傷了,她只是被捆在了十字架上,刑具卻並未上身。雪陽等人猜測這或許與她是玄司的分/身有關,玄司現在被關押在最底層的無間地獄中,她的分/身或許能夠避免這些刑罰。
而趙姜也是如此,竟然完全沒有受傷。這就讓衆人相當不解了,這趙姜到底是什麼來頭,爲什麼地獄刑罰不會傷害她。難道說,這與她的重生有關聯?
沒有太多時間思考這些,衆人急忙去尋找王羽霖和姜子牙這師徒倆。姜子牙還算好,雖然打神鞭嚴重受損,但依舊能夠自動護主,那些刑具並未能傷害他。王羽霖就慘了,她本就處於昏迷之中,無力反抗,那些刑具直接就上身了,第一下是夾指鉗,手指被夾得斷裂,只一下就讓她痛得醒了過來。好在她意志力堅強,反應也快,咬破舌尖,唸了個咒語,袖子中飛出幾片紙人,在牢房中來回飛行,一旦刑具靠近,就立刻撞上去,將刑具打飛。但是這些紙人用一片少一片,數量有限,幾乎就在她要頂不住的時候,雪陽等人才終於找到了她。她已經疼得全身打擺子,臉色蒼白如紙,彷彿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雪陽和陸之謠急忙對她進行急救,那一雙手好歹是保住了。
一個一個將夥伴們找到,救出,雪陽最後用炎帝赭鞭對着大號叫地獄的鐵壁抽去,連抽九鞭,才終於打破大號叫地獄的束縛,衆人被拋出,眼前一花,那道熟悉的大門再次出現在眼前,這回古篆字再次變化,寫着“熱地獄”三個字。
不過是第五層大號叫地獄,已經將衆人折磨得夠嗆,這第六層地獄熱地獄,衆人已經有了不願進去的心思。在地獄門口,衆人渾身傷痕累累,心中疲憊不堪,就連雪陽自己也起了逃避之心,只是並未表現出來。如此,大家只是沉默地坐在熱地獄大門口,氣喘吁吁地恢復着體力。
“我們進來的時候,似乎神話有追兵也進來了,他們也會和我們一樣經歷這些地獄考驗嗎?”雪月有氣無力地問道。
“不清楚,或許他們有別的秘法可以避開。我最害怕的就是這一點,所以我們不能在一個地方久留,怕是很快他們就會追過來。”雪陽回答。
“下一層熱地獄是個什麼地方?”雪月打了個寒顫,問道。
“傳說中,是個極刑之地,炙烤鐵針穿刺,鐵水灌口,三叉戟通貫頭頂至後庭,像烤魚一樣放在三昧真火上炙烤。”陸之謠輕飄飄地說道,口氣前所未有的冰冷。
“我…我…不想進去了…”王羽霖躺在地上,閉上了眼,哭泣道,負面情緒達到了頂端。衆人沉默,沒有人出聲。
雪月咬牙,她此刻那麼痛恨自己內心居然也升起了放棄的念頭。玄司還等着她,她居然要放棄嗎?
雪月,你還能更糟糕一點嗎?
就在此時,忽然一聲吼叫彷彿從天外傳來,那聲音熟悉萬分,讓衆人精神一凜。那吼叫初時還比較縹緲,叫了兩三聲後,居然越發清晰起來,及至七八聲時,已然彷彿在耳邊響起一般震耳欲聾。
“玄司!是玄司的叫聲。”陸之謠判斷道。
“他們在折磨她嗎?”雪月眼淚都出來了。
“不,這不是被折磨時痛苦的叫聲,這是憤怒的,彷彿要掙脫什麼的叫聲。”雪陽說道。
她話音剛落,忽然,整個地獄開始搖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