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神界,本該是晨曦輝耀的時刻,然而伴隨着南方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整個南面天空都被火光映成了橘紅色,仿若燦烈的夕陽。
隨後不多時,北方傳來一聲響徹雲霄的獸吼,那吼聲極爲可怖,撕裂天空,震懾萬靈,透着一種尖銳與惡意,讓人打從心底泛起寒意。
諸神醒了,九霄天庭三萬多懸山浮島內,大大小小的神明全部震驚,密密麻麻的人影升入高空,有的向北方趕去,有的則向南方聚集。
“生命女神!女神,您可還好?”
距離長生宮最近的浮島是南方明火天尊的住地,火光沖天時,他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長生宮於此地屹立數萬年,何曾有這般燦烈的時刻,明火天尊嚇得面色慘白,呼喊女神的聲音都在顫抖。
“我沒事。”
一陣清風拂過,美麗的身影就這樣出現在了明火天尊背後。明火天尊明顯鬆了口氣,正待在詢問女神究竟出了何事,就在此刻,第二聲獸吼響起,震盪神界。生命女神蹙眉,然後一個閃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神界南方的至尊神炎帝正懸浮在自己的宮殿上方,他看了看遠方火光沖天、濃煙滾滾而起的長生宮,又遙望了一下傳來巨獸吼聲的北方,最後哪兒都沒去,而是迅速閃身,向極南陽極方向飛去。
神界極北,北方玄冥大帝管轄之下,諸神已然亂作一團。密密麻麻的人影聚集在天空中,卻沒有人敢輕舉妄動。諸神張大嘴巴,呆滯地看着一頭可怖的巨獸,就這樣出現在了漫天的雪花之中。
那巨獸,實在太過巨大,從頭至尾,怕是超越了千米,高度也起碼有好幾百米高,它長得猙獰無比,滿身漆黑的鱗甲,關節處都是倒刺,外型看上去頗像是瑞獸麒麟,可比之麒麟,這巨獸實在是兇惡,特別是那一雙血紅色的眸子,隱在漫天的大雪之中,仿若兩盞巨型紅燈籠,閃爍着幽幽的詭芒。它猙獰的模樣透着股難以言明的邪惡,仿若是從每個人內心深處最見不得人的惡念中生長而出,嗜血、狡猾、冷酷、殘忍、惡毒、瘋狂,每一個見到它的人,都發自內心地戰慄,強烈的壓迫感使得他們難以直面。
玄冥大帝已經出現在了距離那巨獸不遠的地方,他此刻面色極爲凝重,望着這巨獸,就連強大如他,內心深處都升起一種無力感。而他身旁的一位將軍模樣的神祗,此刻慘白着一張臉詢問道:
“陛下,那怪物…是什麼?”
玄冥大帝沒有回答,而此刻那巨獸忽的轉身,巨大的身子在天穹中展開,掀起了一股強烈的風暴。它雖然體型大得可怖,但身子卻極是靈活,動作也非常迅速,因此掀起的風暴將好幾十裡外的神祗們吹得東倒西歪,漫天大雪在風暴中狂舞,只覺得整個空間都在震盪,變得不穩定起來。
就在此刻,諸神聽見了一聲清亮的呵斥:
“畜生,休得撒野!”
緊接着,刺眼的金光忽然在天際上方炸開,長年包裹極北天空的厚厚鉛雲,以及永遠無法停歇下來的漫天大雪瞬間全部被驅散,一個白色的人影,從金燦燦的光芒中走出,他手提一把金色巨劍,巨劍竟有他身體的兩倍還餘,散發着刺眼的金芒。他懸浮在半空,滿頭金髮規規整整地束在頭頂,紋絲不亂,一身雪白的盔甲俊逸出塵。他有着這世間最美好的容顏,他散發的熾烈氣息讓人難以靠近。
他是陰極的守護者,至陽之神——白律!
九霄天庭內陽屬神祗並不在少數,特別在南方炎帝的下轄地區,幾乎都是陽屬火屬的神祗。但即便是炎帝,也屬於這位白律大神的下位神。
白律的出現顯然成爲了那惡獸關注的焦點,那惡獸不再玩弄於諸神,而是緩緩盯住了白律,彷彿這纔是它目前需要打起精神來對付的傢伙。
然後,並沒讓諸神等待多久,一場曠世大戰就這樣拉開了序幕。那金燦燦的巨劍當空斬下,砍向那怪物,而那怪物卻用獨角上射出的紅光震盪開了巨劍。在巨獸面前只有芝麻粒兒大小的白律大神,此刻宛如頂天立地的巨人一般,生生以一人之力牽制住了這頭可怕的怪物。一人一獸鬥得天昏地暗,觀戰諸神已經再次向外退出好幾十裡遠,避免被恐怖的戰鬥波及。那怪獸似乎有些打不過白律大神,且戰且退,向着西方逃遁。白律大神緊追不捨,很快戰場就開始偏移。
“走!所有人都跟上!”玄冥大帝一聲令下,諸神競相往遠離的戰場飛去,而這一處地區,則瞬間寂靜下來,透着一股慘白的淒涼。
不多時,一道漆黑的影子出現在了這裡,那是一頭與之前那巨獸長得極爲相似的怪獸,只不過這隻怪獸的體型小了好幾百倍,不過一匹高頭大馬的大小。它的口中叼着一個白衣人影,正是被這怪獸的黑色神秘力量封禁後擄過來的謠姬。
不遠處,一個黑洞洞的球體正散發着幽幽的光芒,那是陰極。與陽極相同,陰極也是不能輕易靠近的所在。靠近陽極會被灼燒揮發,而靠近陰極則會被吸入其中,再也無法歸來。但是,那怪獸卻並不會如此。它鬆開嘴巴,用黑色的力量將謠姬甩到自己的後背上,然後它就這樣靠近了陰極,身軀猛然膨脹,脹大到好幾百米的高度,然後張開獠牙滿布的血盆大口,一口將陰極吞了下去。
緊接着,它很快縮小,變回了原來的大小。
黑色的力量束縛着謠姬,將她拉到了怪獸的面前。緊接着怪獸張開嘴,一個黑色的小圓球就從它口中現出,緩緩漂浮着,慢慢靠近謠姬。
謠姬眼下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她只知道自己現在東搖西晃,暈暈乎乎,肩膀處鑽心的疼,腹部也開始陣痛起來,疼得渾身都在冒冷汗。她知道因爲動了胎氣,孩子就要出生了。可她現在這副模樣,被控制着,根本不是生孩子的時候。
怎麼辦,該怎麼辦?她被疼痛折磨着,腦子裡一片空白,想不出一絲一毫的自救方法。她只能期盼,阿狼、阿司還有女神能來救她,可越是期盼,就越是忐忑無望。
爲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怪物是哪來的,難道是玄司帶回來的那個青銅小獸變來的嗎?它擄走自己又到底要幹什麼?謠姬一頭霧水,腦子裡一團漿糊,這簡直是無妄之災。
很快,她忽的感覺有什麼東西正破開她的頭顱,往她腦子裡鑽。劇烈的疼痛使得她立刻渾身戰慄起來。她沒有辦法用喊叫來宣泄疼痛,那種發自靈魂的痛感使得她渾身的冷汗如瀑而下。那種痛感已經全然掩蓋住了她肩膀傷口的痛感和腹內陣痛的痛感,她只覺得好像有無數刀片在她腦海裡翻絞着,要把她碾成肉沫。
“畜生,放開她!”利芒閃過,那怪物囚禁謠姬的黑色力量被斬斷。
雪狼王赤紅着雙眼,終於追上了這個怪物。那怪物見謠姬脫離掌控,再次從周身散發出黑色的力量,要去抓謠姬,雪狼王大怒,赤紅着雙眼將謠姬擋在身後,與那怪物戰成一團。
玄司隨後趕到,看到眼前場景大吃一驚,她沒有立刻上前去幫師尊,而是去看漂浮在師尊身後的師母。
謠姬現在的模樣實在太過可怖,她半邊身子已經全部被染紅,身子漂浮在半空,彷彿被什麼東西吊着,姿態非常古怪。如今她不再被囚禁,已經可以再度發聲。於是淒厲的慘叫聲開始在雪狼王和玄司耳邊迴盪。玄司從未聽過師母如此悽慘的呼喊,那呼喊中包含着無極的痛楚,幾乎要把自己的心也給生生撕裂了。謠姬一手捂着自己的腦袋,抓着自己的發,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身下漸漸被染紅。那模樣玄司都要看不下去,簡直是在經歷非人的折磨。
雪狼王渾身都在輕微地打擺子,捏着鐮牙的雙手都在顫抖,有些拿不穩。她面色慘白,冷汗一陣一陣地往外冒,呼吸急促無比,難以調整好自己的最佳狀態。那慘叫聲一聲又一聲拍打在她的心尖上,幾乎在凌遲着她。可她不敢回頭看謠姬,她怕她看一眼後就會崩潰。她只是仇恨地盯着眼前的怪物,恨不能將它千刀萬剮,挫骨揚灰。她的攻勢越來越猛烈,那怪物似乎也被激怒,已然開始全力對付眼前這個難纏的傢伙。
“師尊…師尊,怎麼辦,師尊!”
玄司帶着哭腔,守在痛苦萬分地謠姬身旁。可是她等不到雪狼王的回答,謠姬的情況卻越來越慘烈。玄司甚至看到,她的皮膚開始開裂,美麗的容顏開始滲出可怖的血絲。凝脂般的肌膚,開始爆出無數的青筋,那青筋居然發黑發紫,看得人心驚膽戰。
“…嗚…師母…師母!”
玄司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她根本救不了謠姬,只能手足無措地守在一旁。
而雪狼王現在已然無法再剋制自己,她要看看她的謠兒,她必須得去救她。
“阿司!幫我!”雪狼王大喊。
玄司聽後立刻明瞭,迅速閃身到雪狼王身旁,端起神槍,與師尊並肩作戰,開始對那怪物窮追猛打。
“師尊,這裡有我擋着,您快去看看師母!”
說着便頂上前去,拼盡全力擋住那怪物。雪狼王立刻把握住機會,撤退,閃身回到了謠姬身旁。
恰逢此刻謠姬再次痛呼出聲,悽慘的叫聲讓雪狼王仿若被重錘擊中,幾欲窒息。她抱住謠姬的身子,將她的身子擡平,顫着聲音,眼淚刷刷地往下掉:
“…謠兒…謠兒,我在這裡…”
謠姬疼得說不出話來。渾身上下彷彿從水中撈起來一般,皮膚慘白得透明,一條一條猙獰的青筋爬在她的皮膚上,她渾身已經白得發紫。一縷縷的血絲從她體內滲出,汗水混雜着血水,慘不忍睹。
“謠兒…那怪物把你怎麼了?你哪裡疼,哪裡…嗚…”
她下意識地抓緊了雪狼王的衣衫,顫抖着雙脣,幾乎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說出了兩個字:
“孩子…”
雪狼王怔住,隨即向謠姬的身下看去,血已經染紅了她的衣袍,雪狼王急忙用自己的空間能力將謠姬穩穩固定在空中,讓她平躺着。然後顫抖着雙手掀開她的衣襬。
孩子的頭頂已經依稀可見,她可憐的謠兒,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分娩,雪狼王只覺得心臟疼得要失去知覺。她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脣,咬出了血腥味,逼着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立刻在謠姬四周立起數道屏障,遮蔽寒風和視線。然後她自己穩住謠姬的身子,幫助她接生。
雪狼王不知道謠姬的身子出了什麼問題,分娩的過程極其緩慢痛苦,也不知過了多久,孩子纔出來半個身子,一隻手臂始終卡着,臍帶還繞在脖子上。謠姬幾乎要流光自己體內所有的鮮血,下/身全是血污,狀況慘烈無比。就連接生的雪狼王,雙臂也都被染得黑紅,額頭上的汗水瀑布般地流下,燙進眼睛和嘴巴,又鹹又苦。
“啊!!!啊!!!!!呵…呵…呵…呃啊!!!!”
一聲一聲的慘叫,讓得雪狼王幾乎要崩潰。她只能不斷地重複:
“就好了,就要出來了,謠兒再忍忍…”
而那一頭,玄司不是那頭怪物的對手,疲於應對,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可她不敢去喊師尊,只是咬着牙一直在堅持。終於,她堅持不住了,被那怪物一爪拍飛,胸口撕裂出可怖的傷口,頓時噴血重傷。而那怪物得勢不饒人,獨角一閃,一道致命的紅光就向玄司打去。玄司閉上雙眼,哀嘆自己的生命到此爲止。
可就在此刻,一道人影及時擋在了玄司身前,一片烈焰金芒閃過,玄司就聽見了“啪”的一聲震耳欲聾的鞭響,然後整個世界彷彿都燃燒了起來。
一個“火人”就在她身前,幫她擋去了那道可怖的紅光。這人她太熟悉了,神界三十多年,她幾乎就是在這人的諄諄教誨下渡過。
“炎帝陛下!”玄司驚喜萬分。
“阿司,我來對付這畜生,你去守着你師尊師母。”炎帝的聲音很沉穩,帶給玄司無窮的勇氣和希望。
“是!”
炎帝已經迎上了那頭怪物,玄司急忙撤回了謠姬和雪狼王所在的地方。她剛靠近,就聽到了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然後她就聽到雪狼王喜極而泣地聲音:
“謠兒,孩子出來了,我們的孩子…出來了!”
生了?!玄司心裡一陣驚喜。由於被遮蔽了視線,她看不到屏障裡面的景象,但是聽雪狼王的聲音,確實是師母生了,她有小師妹了!小冰兒終於出來了!玄司高興得原地打轉,找不着北。
屏障內,雪狼王滿身狼狽,雙手小心翼翼地託着一個小嬰孩。這孩子真是奇異,雖然是在一片血污中誕生,卻周身不染一絲骯髒,小傢伙頭上一層白絨絨的軟毛,頭頂豎着兩隻軟綿綿粉嘟嘟的狼耳朵,一雙眼睛緊緊閉着,還睜不開。渾身皮膚不似人類的初生嬰兒那般皺巴巴紅彤彤,不過剛出來的一會兒,她的皮膚就立刻變得白嫩非常,非常乾爽。小臉蛋也變得圓潤,彷彿瞬間就長到了三四個月大。小屁股上還拖着根小小的尾巴,頗爲可愛。
自孩子出生後,謠姬渾身劇痛的感受立刻減輕了許多,她的皮膚也不再開裂,周身也不再流血了。反而傷口以奇異的速度在癒合。但是極端的痛楚過去,她精神受到了非常的折磨。此刻極爲疲憊,可她依舊強行支撐着,顫抖着手,向雪狼王的方向伸去:
“阿狼…孩子…給我看看孩子…”
“好,好。”雪狼王急忙將孩子往謠姬面前遞。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陡生。炎帝那一頭,因着那怪物被炎帝的赭鞭打得連連敗退,激出了兇性。那怪物本想一口咬斷炎帝的鞭子,卻被炎帝一鞭子抽在了獨角之上,頓時將獨角打折了一塊。那怪物劇痛非常,兇性大發,那可怖的紅光登時暴走,亂射一氣。混亂之中,炎帝阻擋不及,眼睜睜地看着那紅光向雪狼王等人所在的方向打去。
“小心!”炎帝只來得及發出這一聲警告。
玄司反應最快,在那巨獸發狂前,她就彷彿預知到了危險一般,第一時間義無反顧地向着那紅光衝去,用自己的肉身去擋。而在重重屏障之內的雪狼王也已經感受到了危險來襲,急忙揮手要在玄司身前立起屏障。
屏障是立起來了,但那紅光來勢洶洶,雪狼王的屏障根本擋不住。試想,這紅光就連長生宮外生命女神設下的防禦大陣都能射穿,雪狼王的屏障又有何用。這紅光幾乎無視空間時間,真是這世間最可怖的大殺器。
雪狼王眼睜睜地看着紅光射穿了玄司的身軀,在她胸腹穿出一個巨大無匹的傷口。她瞬間紅了眼,腦子一片空白。接下來,她的身子自己做出了反應,她抱緊手中的孩兒,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爲謠姬抵擋。
然而謠姬卻在最後的時刻爆發出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一把推開了雪狼王,紅光就在此刻打來,穿透雪狼王的左半邊身子,瞬時打在了謠姬的身上。
時間就在此刻凝固,壯烈悽慘的畫面在雪狼王面前無情地兜頭而來。謠姬整個身軀都被那紅光射中,瞬間化爲漫天血霧。那血霧迅速在天空中凝結成一粒一粒的冰晶,血色的雪花就這樣在天空之中淒厲而下。那是冰雪女神的末路,是她用自己的身軀化作的最後一場雪(血)。
雪狼王從天空中墜落,此刻她已經忘記了要飛行,她的右手臂臂彎裡還緊緊地抱着孩子,孩子雖然未被紅光射中,卻難免受到了波及,剛出生沒多久,卻在雪狼王懷中嘔出血來,哭聲都虛弱了許多。雪狼王左半邊身軀已經不見了,就連心臟都沒了,她雙眼空洞地望着瀰漫天際的血色雪花,腦海裡已經失去了意識。
西方遙遠的天際,黎明中的月亮被血色染紅,一個金白色的人影,提着大劍,向月亮上飛去,一隻恐怖的巨獸,此刻正盤踞在月球之上。那金色的人影一拳向月球打去,巨獸怒吼,迅速閃開,月球被那浩蕩的一拳打得半邊粉碎,就好像如今的雪狼王一般。
但這樣的一幕落在雪狼王眼中,卻絲毫無法引起她的任何反應。
密密麻麻的人影,五光十色的力量,不知多少強大的神祗,一起發出攻擊,打向那怪物。那怪物的身軀破碎了,又迅速恢復,周身所有的倒刺發出紅光,四處亂射。諸多神祗被波及,紅光打過,無法抵禦,迅速隕落。
山河破碎,星際飄零,諸神黃昏就此來臨。
玄司已然昏死過去,就在不遠處,隨着雪狼王一同從萬里高空中墜落。血霧伴隨着她們,是最悽美的背景。雪狼王不知她死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活着的。
整片天地被血色浸染,黎明變爲夕陽。大日遲遲不曾現身,黑暗固執地霸佔着天際,吞擠着金紅色的光芒,野蠻地侵佔這片天地。
一個渾身浴血的人影閃身出現在了雪狼王身邊。雪狼王甚至認不出來他究竟是誰,而那人忽的一拍自己腦袋,從腦中取出一個散發着赤紅色光芒的球體,然後他用力將這赤紅色的球體打入了雪狼王體內。
“小雪狼,你聽清楚了,這是我的神格,裡面包裹着陽極,現在給你了,你千萬要活下去!一切都還沒有結束,你要保護好陽極,活着!活下來!”
誰,誰在說話?他在說什麼?我爲什麼聽不見?
“你一定要活下去!”他再次重複。
他一把將遠處的玄司拉了過來,將雪狼王和玄司用自己的赭鞭緊緊綁在了一起。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模樣的東西,那是女神交給他的下界神符,是她三十年來潛心研究出來的成果。如今,省卻了他大把的功夫。於是他用力捏碎,空氣中開始旋轉起風暴,一個漩渦般的裂口在天際中浮現。裂口內黑洞洞的,流轉着宙光。
待裂口徹底打開,他一把將二人推進了黑洞中。
“活下去!!!”
最後的話語,烙印般地打在了雪狼王的腦海裡,裂口緩慢閉合,神界最後的光輝漸漸消失在了雪狼王空洞的雙眸之中……
炎帝看着她們消失,終於鬆了一口氣。接着他回身,看着那甩開他,已經趕去向同伴會合的怪獸,眼中流露出決絕的光芒。
他開始燃燒自身,然後以難以想象的速度,迅速撞向那怪獸。那怪獸躲避不及,被撞個正着,頓時慘呼一聲,攔腰折斷。而炎帝身軀化作的火焰如跗骨之蛆黏在它的身上,灼燒着它。怪獸怒吼不止,當機立斷,生生褪去了一層鱗片,才虛弱地擺脫了炎帝最後的攻擊。緊接着,它迅速生長出鱗片,然後再次向諸神戰場趕去。
伏羲、女媧、玄冥、少昊、炎帝,四方天帝前赴後繼,已經全部隕落,中央昊天不知所蹤,生命女神成爲了戰場的指揮者,諸神疲於戰鬥,卻依舊拿那怪物無法,隕落的頻率越來越高。白律大神也難以爲繼,這頭怪獸太可怕了,白律大神的巨劍已經摺斷,卻依舊沒辦法損傷到它。
然而這怪獸也不是無敵的,顯然,它如今的恢復速度已經越來越慢,看來它的力量消耗得差不多了。不過這時,又有一頭怪獸出現,頓時讓諸神心中涌起了無盡的絕望。此刻的神界,已經在緩慢地崩盤,大日消失,月球破碎,大氣溶解,土壤崩塌。整個世界就好像被水潑過後的水墨畫,一點一點地解體。諸神甚至沒有受到怪獸的攻擊,就因爲法則的崩塌而迅速感受到不適,乃至於死亡。如今還能活着的神祗,已不足五指之數。
兩頭怪獸,並作一頭,身軀再度擴大,出現在宇宙之中,張開血盆大口,要將神界整個吞入腹中。那大口中一片黑洞洞,彷彿在天際中拉開了幕布。
從始至終,至高神昊天都未曾出現在戰場上,然而這已經不重要了。神界已經步入了最後的關頭,遙遠的極南,墨法仰頭望着戰場的方向,流下了悲慼的淚水。
“女神!”
白律大神呼喚生命女神,生命女神會意點頭。緊接着,神界寶貴的兩位上古大神齊齊爆發出最後的力量,那是光明與黑暗的對抗,白律大神化身真火大日,抵禦黑暗,生命女神用盡所有的力量抽取那兩頭怪物的生命力,終於,神界緩緩定格在了半邊破碎的淒涼景象之中。
在最後關頭,墨法終於出手,將破碎散入宇宙的土石全部匯聚起來,凝聚起一片悽然的大氣穹頂,世界就此定格,再也沒有改變。
......
司天監文書記載,北宋大中祥符七年六月初六,夜,天際劃過赤色流星,夜半天明,瑰麗非凡。
陰陽道楚門不世出才女楚玄方當晚於長洲姑蘇觀測到此天象,連夜卜卦,測算天機。三天三夜,耗盡心力,卻受到不明外力干擾,最後得出三十二字天言,心覺不詳,鎖入妝奩,後被盜。
三十二字天言曰:
神隕千年,舊人歸來。瑤瑤神女,身懷秘器。若得秘器,仙神拜伏。去三化一,道途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