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億年前,一片混沌之中,發生了巨大的爆炸。一個開天闢地的神祗,用一柄巨斧,開創了一個新的世界。
神祗的生命來自上一個宇宙紀元,在上一個宇宙滅絕之後,由殘留於混沌中的思念體和生命訊息組合而誕生。
神祗吸取了上一個宇宙滅絕的教訓,將世界分爲三個時空,將法能、生命與精神分割而開,分別隔絕入三個時空。然而選擇這樣做的祂,其實犯了一個絕大的錯誤。祂很快就察覺到了,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十億年時光之中,祂一直在思索補救之法。
在祂思索的時光之中,宇宙中在不斷髮生着變化,問題也在不斷惡化。終於到了不得不作出決定的時刻。
神祗決定,親自去彌補這個宇宙最大的漏洞,解決三界弊端。爲此,祂進行了極爲周密的計算,推演了之後萬年的世界運行軌跡,然後將自己化太極,分割陰陽,將陰魚部分率先拋向最爲靠近神界的下界——地球。爲了不使自己的意志改變世界線,從而偏離祂的初衷,祂消除了陰魚部分的記憶,並給這一部分注入了強烈的執念。
陰魚部分順利落腳地球,開始按照祂推演的軌跡活動。之後,祂將剩下的陽魚部分也投身地球,但祂沒有用自己本來的神念去控制陽魚的轉生體,而是讓轉生體去凝聚屬於她們自己的人格。而祂殘留的神念,則附身在了一隻小狐狸身上。
這隻小狐狸,千里迢迢,最終找到了陰魚化身的一部分,當時,他還是個小男孩。小狐狸與小男孩一同度過了一段時日,並趁此機會,在小男孩靈魂最深處,設下了一層防護機制,並留下了自己的一部分精神意識在其中,以便在最後關頭,能夠逆轉一切,徹底解決一切隱患。
小狐狸還傳授伏羲天象卦術,留下天書。伏羲按照祂的意思,在一大塊隕石之上刻下天書,敲碎隕石,分散天下各地。
小狐狸體內的神祗精神體開始緩慢消逝,爲了堅持到數千年後的最後一刻,祂封印了自己的精神體,隨着狐狸繁衍後代,一代傳一代,漸漸形成了上古妖狐之傳承。最後的上古妖狐絕命後,祂的精神體附着於封神榜之石上,最終被人族的己氏部落繼承。
己氏部落傳承,到最後一代妲己與嬛己兩姐妹時,第一個轉折來臨。商周之戰,封神榜啓,關鍵的陰極和陽極容器已經送入神界,從此刻起,一切的發展,將不再受到神祗殘留的精神體影響,全部都得依靠世界線自行衍化,來確定最終的走向。祂推演的軌跡,是否完全符合,都是不定數。
神祗陷入了沉睡之中,再也無法親眼見證之後的一切。
時光荏苒,世界千變萬化。
終於,三千年後,神祗等到了這一刻。祂被喚醒了,能夠再次以當年那個小狐狸的模樣,出現在當年那個小男孩的腦海之中。於是神祗問小男孩,也是問自己:
“你做了這一切,後悔了嗎?”
回答是後悔了,這是五千年前他們約好了的答案。答案一出口,就代表着防護機制最終攔截成功,一切被逆轉,重新來過。
時光的長河,是如此的不可思議,即便是神祗自己,也無法完全掌控。神祗從此跳出時間束縛,存在於每一刻,存在於時間軸上的每一點,祂的存在方式從此變得離奇,變得難以理解。
所以這一刻,時空逆轉,神祗捨棄了自己的時間,成就了這個世界的時間。當時鐘的秒針向後撥動之時,一切的喜怒哀樂都在倒帶。諸果之因改變,於是諸果成虛,一切的因緣際會從頭再來。
三界消亡了,世界合併了,漏洞填補了。
陰謀破碎了,神祗消失了,法則改變了。
註定消亡的都在消亡,連帶着附着其上的因果線也被修改,惡果消彌,再不存世。
註定存活的,即便是死了,也被再度復活。從頭再來,又一遍新的人生。
生命女神短暫定住的時空被迅速打破,大量未來之事在成爲往事,而往事的往事,則換回新的未來。
神說,我要光,於是就有了光。
你可見流星倒飛的景象?
神說,衆水之間要有蒼穹,把水和水分開。
你可見海水從蒼穹落下的景象?
神說,天下的水要聚在一處,使旱地露出來。地上要長出青草,長出大樹,結出果子。
你可見青蔥植被加速萬倍生長的景象?
神說,水要滋長生物;地上和天空之中,要有雀鳥飛翔!地上要生出活物來,各從其類;牲畜、昆蟲和地上的野獸,各從其類!
你可見萬物復甦歡騰之景象?
神說,我要照着我的形象,按着我們的樣式造人;使他們管理海里的魚、空中的鳥、以及地上所有的生物!
你可見萬靈之長進化誕生之震撼?
於是從此,世界有了人,有了情感。喜、怒、哀、樂、愛、憎、懼,交織成一個一個複雜感動的故事,世界線再度運轉,因緣際會,在每分每秒中發生。
於是停滯的灰色世界,瞬間被染上色彩,赤、橙、黃、綠、青、藍、紫,彩虹般絢爛。
神說,這是好的,是美的。但是神累了,要休息了。
我曾做過讓我後悔的事,我用我的生命彌補了過錯,願我的世界,從此美好,願我的子民,從此幸福。
願這個世界,再無悔恨。
……
牀頭櫃上的時鐘,秒針滴答向前走,指針指向早間八點的時候,鬧鈴聲響起:“阿狼,起牀了。再不起牀,揪耳朵哦~~~阿狼,起牀了。再不起牀,揪耳朵哦~~~”
雪陽猛地睜眼,嚇得倒吸一口涼氣,從牀上坐起身。
我在哪裡?
這是怎麼了?
我們成功了嗎?
極致幻境成功了嗎?時間逆轉了嗎?
“滴答、滴答、滴答…”時鐘秒針還在不斷地走,雪陽坐在牀上發呆。她只覺得這一切像是幻覺一般不真實,她是不是在做夢?她現在究竟身在何處?這房間…看起來好像是謠兒公寓的臥室。這牀,不是謠兒的牀嗎?她的還看到了謠兒的睡裙,搭在牀邊椅子的椅背上。
她擡起手,狠狠掐了自己臉蛋一下,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她擡起雙手,看着自己的手掌,是真實的。
她急忙掀開被子,走到鏡子旁。鏡子裡的自己,身材頎長,穿着一身寬大的睡衣,銀色的長髮有些亂,頭頂的狼耳和身後的狼尾都還在,並沒有消失。
怎麼會?我不是被陽極徹底改變了身軀,狼耳和狼尾都丟失了嗎?所以,時間真的倒流了嗎?
臥室門外傳來了動靜,她狼耳一動,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心臟開始狠狠地跳動起來,呼吸都變得急促了。她顫抖着手,緩緩打開了臥室的門,走了出去。
臥室門外是熟悉的走廊,穿過走廊,右手邊是熟悉的衛生間,再往前走,左手邊是熟悉的書房。再往前走,出了走廊,便是熟悉的客廳和餐廳。
陽光燦爛,慷慨地從窗中照射入家中,將客廳和餐廳染上一層爛漫的金色。食物的香味,鑽入了她的鼻中。培根煎蛋,土司花生醬,橙汁……她扭頭去看餐廳邊的廚房,一個身影正在忙碌着。
她穿着柔軟寬敞的居家服,身上繫着圍裙,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顯得心情很好。烏黑的秀髮簡單紮了個低馬尾,每一低頭,一縷不聽話的髮絲就會垂到臉側。她倒也不嫌煩,只是忙着手中的事。
“謠…”雪陽覺得自己的喉嚨卡住了,一團一團的情緒,全部堵在了那裡。
“嗯?”她回身,看到了站在金色陽光中的雪陽,“啊,你起來了啊。早飯做好了哦,你刷牙了嗎?”
“……”雪陽覺得眼眶熱得發燙,淚水嘩啦嘩啦開了閘,瞬間打溼了面龐。
“阿狼?怎麼了?”雪陽逆着光沉默地看着她,她有些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她只是覺得,阿狼好像不大對勁。
雪陽的身子顫抖了起來,渾身都不受控制一般,被澎湃的情緒衝擊得幾乎要窒息。
“阿狼?阿…”她放下手中的活,就着圍巾擦了擦手,剛準備走上前去看個究竟,就看到阿狼突然邁動腳步,一個瞬身就到了她身前,雙臂一張,狠狠將她抱進懷裡。
她剛剛一瞬彷彿看到了阿狼面上佈滿淚水的表情,嚇得她懵了,被阿狼抱在懷裡,勒得緊緊的,她都沒敢喊痛。
“到底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啊。”陸之謠一頭霧水地問道。
“嗚…嗚…”雪陽已經哭出了聲,陸之謠更是被嚇到了,她的阿狼何曾這樣情緒崩潰過,這哭得簡直就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她被雪陽抱得整個人離了地,吊在了她的懷抱中,只得彆扭地擡手,摸着她的後背,輕聲道:
“好了好了,沒事了…”
可她這邊還沒安慰好雪陽,走廊裡再次響起了腳步聲,而且是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出現在了餐廳中,她和雪陽一樣,頭頂上長着一對狼耳,身後有一條漂亮的狼尾巴,但是一雙眸子是蔚藍色的,剔透漂亮。小姑娘一看到抱在一起的阿母和阿孃,就突然淚崩了。
“呃,冰兒,你快來幫阿孃勸勸你阿母,她今天也不知道犯什麼神經…”她話還沒說完,冰兒也衝了上來,跟着雪陽一起狠狠抱住了她,大哭出聲。
可憐的陸之謠,還沒從雪陽的懷抱裡解脫出來,就陷入了冰兒的懷抱裡。她已經快被這母女倆抱得斷氣了,這兩人到底在發什麼神經啊,一大早的抱着她哭啥啊?她還沒死呢,咋搞的像哭喪一樣?
沒辦法,只得由着她們好了,誰讓這兩人都是她的命根,她們笑,她就跟着笑;她們哭,她就跟着哭;所以莫名其妙的,她也流了淚。
就這樣,抱作一團的一家三口哭了整整半個小時,才慢慢平緩了情緒。陸之謠起身去衛生間擰熱毛巾,雪陽和冰兒基本上還處在哭蒙了的狀態中,癱軟在地上。
拿着熱毛巾回來的陸之謠,紅着眼圈,氣呼呼道:
“你們倆,跪好了!”
雪陽和冰兒這母女倆下意識地排排跪在地板上,瞪着淚汪汪的呆滯眼睛看着陸之謠。陸之謠看着這母女倆一同耷拉着狼耳朵對着她賣萌,就氣不打一處來,教訓道:
“我說你們倆爲啥一大早的抱着我瞎哭,還以爲出什麼大事了,結果你們告訴我是做了噩夢?你們是在逗我嗎?你!”她指了指冰兒,“都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做噩夢這種事,到現在還要抱着阿孃哭嗎?”
冰兒蔚藍的大眼睛眨了兩下,憋了嘴角。陸之謠立刻挑眉:
“不許癟嘴!”
小姑娘立刻正襟危坐,面色嚴肅。
“還有你!”她指着雪陽的鼻子,“雪陽,你簡直了…我都不好說你啥,你咋的倒退到和咱們女兒一個水平了。”她在女兒面前,從來不會雪陽叫“阿狼”。
雪陽彎着嘴角溫柔地看着陸之謠笑,墨綠的眸子裡滿滿的溫柔和幸福,那模樣看的陸之謠臉都紅了,不由得嘴硬道:
“傻笑什麼!都把臉擡起來,閉眼!”
大雪狼小雪狼照辦,陸之謠開始拿着熱毛巾幫她們擦臉,一邊擦,一邊絮絮叨叨地說道:
“哎呀,髒死了,一把年紀了還哭得鼻涕眼淚全是的,也就我不嫌棄你們。起來也不去刷牙,不許你們吃早飯了。啊!早飯都涼了,我還得重新熱,都怪你們,都怪你們,都怪你們…”她一邊重複着“都怪你們”,一邊配合着這句話“兇殘”地幫母女倆擦眼淚,心裡不知怎麼就軟成了一灘柔水。
“好了,都去刷牙去!”陸司令下了指示。
母女倆從地上站了起來,立刻高出了陸之謠一大截。
“你們倆簡直是一個德行,光長個子不長年齡的,一年比一年幼稚,我簡直養了兩個小孩。”
“誒嘿嘿”,冰兒上前抱住阿孃,在阿孃臉上狠狠親了三口。陸之謠紅了臉,假裝嫌棄地抹臉,“小髒丫頭,不刷牙不需親阿孃。”
她這話剛剛說完,後面站着的雪陽就轉身衝進了衛生間。
“啊!阿母好狡猾!”冰兒反應過來,急忙也跟着衝進了衛生間。
陸之謠看着這母女倆一驚一乍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雪陽就閃身出現在她身前,再次把她抱了起來,張口就吻住了她的脣。一股牙膏的清新香氣撲面而來,陸之謠霎時紅了臉。
這個傢伙…真是……
她身子一軟,下意識就開始迴應雪陽的吻。這個吻,比任何時候都來得迅猛,卻又纏綿到讓她渾身發燙,溫柔到讓她如癡如醉。今早上這個吻,實在有些不大一樣,讓陸之謠回味無窮。
“謠兒…”
“嗯…”這個吻吻得陸之謠都快窒息了,雪陽完全不給她換氣的機會,好不容易停下來喘息,就聽到雪陽顫抖着聲線喚她。
“謠兒…”
“嗯,我在呢。”心口彷彿被填得滿滿的。
“謠兒…”
“……嗯。”聽她一聲一聲喚着自己,淚水莫名其妙涌了上來。
“謠兒…你真好…”
“噗…當然了…”
“謠兒,我愛你!”
“嗯…”
“我愛你!”
“嗯…”不要再說了,我快暈過去了。
“我要聽你說。”雪陽道。
“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就說什麼。”
“……”
“說我愛你!”雪陽急切道。
“…我…愛你…”她低聲嘟囔。
“乖,再說一遍,加上我的名字。”雪陽誘導她。
“我不要…”陸之謠紅着臉犯彆扭。
“謠兒~~~~~~~”雪陽撒嬌。
“好好好,我說,我說。”陸之謠實在受不了她撒嬌,“阿狼…我愛你…”
“嗯!再說一遍。”
“我不要!”
“再說一遍!”
“我不要!”
……
衛生間裡刷着牙的冰兒紅着臉傻笑,心道:阿母,這次就讓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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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親親蜜蜜地吃完早飯,心緒澎湃起伏的雪陽,總算冷靜了下來。剛纔的場景仔細想來,謠兒是不記得那些事情了,但是冰兒似乎還記得。冰兒和她一起進了極致幻境之中,所以記得嗎?畢竟那個時候,謠兒其實已經死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有些想不明白。
對了,玄司呢?玄司也和她們一起進了極致幻境,玄司是否還記得呢?還有大家,大家怎麼樣了?
她和冰兒並排站在廚房水池邊洗碗,趁着陸之謠不再,她低聲問冰兒:
“冰兒還記得那些事嗎?”
“記得,阿母也記得吧。”小姑娘顯然也察覺了。
“你阿孃好像忘了,如果說時光倒流,爲什麼我們還記得?”雪陽問。
“會不會跟之前那隻小狐狸問我們後不後悔有關?”冰兒眨着大眼睛道。
“今天幾號?”雪陽問道。
“好像是大年初三。”冰兒之前看了日曆。
是我們從姑蘇出發的那一天!這麼說,一切真的重置了?那天滿是大霧,現在卻陽光晴好,看來一切有關陰邪盤古的因果,全部被清除了。可是,那個時候,謠兒分明已經住進了待雪府了啊?爲何現在她們一家三口,都住在謠兒的公寓裡?
這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叮咚叮咚叮咚…”一聲接着一聲,按門鈴的人似乎很着急。雪陽急忙擦乾手去開門,冰兒也跟了過去。屋內的陸之謠也被吵得走了出來,嘴裡嘀咕着“這一大早的誰啊?”
雪陽開了門,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驚訝過後,她的額頭掛下黑線,眯着眼說道:
“你們這什麼情況?”
“師尊!師尊!我住你對面啊!”門口的人大喊大叫的,手舞足蹈,激動萬分,再配上她目前這衣冠不整的造型,簡直就是個神經病人。她還拽着個同樣衣衫不整的女人,女人面色通紅的,簡直要滴血,看都不敢看雪陽。
前來按門鈴的人正是玄司和雪月,且玄司身上真空套着一件長羽絨服,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嘴脣被咬破了,結着血痂,目測是雪月咬的。雪月套着暴露的睡裙,脖子鎖骨佈滿了小草莓,臉上紅暈都沒褪下去,渾身都散發着□□的味道,一看就知道她倆剛剛做了什麼羞羞的事情。
雪陽真是服了,這世界上哪有和愛人上了牀之後,就立刻拉着愛人爬起來敲對面鄰居門前來報告的神經病啊!
“師尊!我真的住你對面啊!我怎麼會住你對面啊?”玄司還處在激動之中。
雪陽捂臉:“拜託了,你快閉嘴吧。”
十分鐘後,書房中,乖乖穿好衣服的玄司和雪月坐在了雪陽對面,陸之謠陪着一旁。
“所以…你一醒來,就…把我家妹妹吃了嗎?”雪陽淡定地問玄司。
玄司簡直無地自容:“我…我…我以爲是在做夢…我怕以後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哦,機會難得,確實…”雪陽道。
“噗…”陸之謠憋笑憋得肚子疼。
雪月的頭都要低到地上去了。冰兒小臉微紅,躲在書房外悄悄地聽牆角,她現在也漸漸懂這些事情了。
“算了,你們倆趕緊回去準備吧,等會兒咱們就要出發了。”陸之謠道。
“出發?去哪兒?”雪陽訝異道。
“去紅嬛啊,今天雪跡不是有春節聚會嗎,中午就開始了,你不會忘了吧。”陸之謠奇怪地看着雪陽道。
“啊,對。”雪陽站起身,心中卻在吐槽:該死,現在她簡直弄不清楚狀況。
“等會兒咱們早點出發,先去一趟大伯父家,我去送點禮物給他們。”陸之謠又道。
“哦,好的。”雪陽有些懵,和她一樣懵的還有玄司。倒是雪月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站起身,跟着阿嫂往外走。
陸之謠開了書房門,冰兒躲閃不及,被她看個正着。於是小姑娘蹲在門口衝阿孃傻笑,被陸之謠拎着耳朵眼淚汪汪向雪陽求救。處在發呆狀態中的雪陽沒有收到自家女兒的求救信號,最後還是雪月把小姑娘救了下來。
上午十點,她們出發了,陸之謠開車,帶着雪陽和冰兒向着大伯父的家中駛去。玄司和雪月沒有和她們一起,而是直接去了紅嬛。雪陽看到包括陸之風在內的大伯父一家和和睦睦,相親相愛,對陸之謠也關愛有加,她心底彷彿有什麼疑問解開了,世界線的改變,大約於陰邪盤古有關。一切陰邪盤古造成的惡果,全部消彌了。所以,謠兒體內的陰寒消失了,但她冰雪神女的神異體質依舊保留了下來。自己體內的陽極消失了,但曾經身爲大日之神的神異體質也留了下來。她們,已經不再是神,但卻壽命悠長,青春永駐,不知幾許。
冰兒體內的陰極也被雪陽摧毀了,就在極致幻境之內,那隻狐狸拋給她的黑色小球,那就是完整的陰極,同時也是通界大陣的陣眼。所以現在冰兒體內不再存在陰極,她體內的混沌已開,化爲陰陽流轉,體質神異的小姑娘,壽命也會非常悠長,青春永駐。
只是,墨法呢?當時極致幻境之內,是沒有墨法的,冰兒雖然什麼也沒說,但不難去猜,或許那個時候,墨法已經死去了。那麼現在墨法是否復活了?人又在哪裡呢?是否還記得與她們的一切呢?她瞄了一眼冰兒,心裡有些沒底。
從陸家出來,一家三口趕到了紅嬛之中。當雪陽看到生龍活虎的大妖們時,眼淚又一次差點掉下來了。只是,大妖們似乎什麼也不記得了,不記得曾與主公出生入死,不記得那些離奇的冒險經歷。子鵬、白鶴、青雀、黑子、白子、丑牛、易風、卯兔、巳蛇、錄姡……所有大妖,還是老樣子,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的,那畫面,讓雪陽覺得恍如隔世。
若不是那些記憶真真實實,她或許都要以爲那些事情不曾發生過了呢。
還有紅狐和紫睦,這一對波折多難的有情人,如今總算走到了一起。雪陽當時未能救援紫睦,紫睦確實被殺死了。但謝天謝地,一切重來,她又活過來了。而紅狐作爲極致幻境的承載者,居然什麼都不記得了,這反而使雪陽確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聚會歡鬧,雪陽趁着大家都在玩,抽了空,叫了玄司和冰兒單獨出了包廂。三人站在紅嬛二樓的大陽臺上,一人捧着一杯飲料,聊了起來。
“師尊,當時究竟發生了何事,我到現在都很糊塗。”玄司問道。
“雖然都是我的推測,但也只有這麼解釋了。當時,紫睦被陰邪盤古殺死,紅狐大腦內的封印被徹底解開,極致幻境徹底爆發,席捲當時在場的所有人。當然已經死去的人不會被波及,只有活着的人,才能進入極致幻境。
但我猜測,極致幻境其實並非是狐族創造的,很難想象地球上的狐妖,能夠創造出那種層次的幻境。我想,所謂的極致幻境,其實應當是盤古大神殘留下的神念。只有盤古大神,纔能有那種層次的精神力量。我在極致幻境裡,曾經看到象徵陰邪盤古的小男孩在讀一本畫冊,裡面寫着小狐狸與小男孩的故事,這個故事恐怕是真實的,那個小狐狸,體內其實承載着盤古大神真正的神念,盤古大神,早在一切開始之前,就留下了先手,我們最後,完全是被盤古大神救了。
但也可以說,是被盤古大神坑了。這所有的一切,很有可能是盤古大神爲了合併三界,修復世界漏洞而做的一系列事情,包括分裂己身,創造出陰邪盤古,全部都是他的計劃。我們果然是贏不了盤古大神,祂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主人。”
“如此說來,盤古大神也真是太可怕了,祂做的這一系列事情真的很殘忍,簡直懸而又懸,祂就不怕玩脫了?”冰兒不滿道。
“真正的神,是無法用人性與度量的。盤古大神爲了修復錯誤,犯下了更多在我們看來不可原諒的過錯,但祂最後,卻爲了這一切獻身,用自己的身軀填補漏洞,用自己的時間去回溯世界的時間線,最終使得我們能夠在這裡悠閒談話的,也是祂。這一切,都是祂最先就考慮好的。”雪陽道。
玄司問道:“真正的神嗎?我們都復活了,那曾經神界的神祗們呢?”
雪陽道:“我猜恐怕不會復活了,神界的神祗們在諸神黃昏中已經徹底泯滅了,畢竟是盤古大神親自下的手,時光回溯,也無法恢復。就算恢復,也沒有用,神界已經不存在了,盤古大神自己也徹底消失了,這個世界已經不存在神了。”
玄司感嘆:“三界合併的代價是神祗全部隕落,聽起來真是悲壯。”
“所以,咱們三個人成了唯三記得那段往事的人。當時小狐狸,也就是盤古大神殘留的神念問我們三個人後不後悔,我們都回答了不後悔。我猜正是因爲如此,我們三人的記憶才得以保留。或許也正因爲如此,我們與謠兒他們的緣分才得以保留。那個回答,使得盤古大神保留了屬於我們自己情感的因果線。於是時光回溯之後,我們三人就成爲了特殊的存在,成爲了維繫咱們自己寶貴的親情、愛情、友情的鈕釦。”雪陽說道。
玄司沉默了片刻道:“我覺得,那段往事既然已經被遺忘,我們也就當它不存在吧,再提起,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可是…我還是覺得挺可惜的…”冰兒有些不樂意。
“那…阿母就把這段往事當做故事,悄悄記錄下來吧。”雪陽笑道。
“真的嗎,阿母寫完了要第一個給我看。”
“好。”
“咱們給故事起個名字吧。”玄司提議。
“嗯…《妖界大王鬥戰創世神之英雄譚》。”冰兒說道。
“孩子,你的品位到底從何而來啊…”雪陽都不忍心吐槽自家女兒,當初見到惡獸的時候,這孩子脫口而出的“哥斯拉”可是讓她印象深刻。
“《時光之巔》?”玄司道。
“聽起來很文藝,但意味不明。”雪陽道。
隨即她嘆了口氣,緩緩道:
“不若,就叫《雪狼謠》吧。”
玄司和冰兒聽後回味了片刻,露出了笑容。
三人又安靜地聊了一會兒天,突地,冰兒的眼神凝聚在了下方街道之上。
正是傍晚時分,紅嬛前的街道熙熙攘攘,都是下班的上班族。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下方路過。那是一個揹着單肩包的女孩,她有着一頭烏黑的秀髮,用一束潔白的髮帶紮成馬尾,耳朵上扣着大大的白色耳麥,身上穿着高中生的校服。
“那是…墨法?”玄司喃喃道。
“阿母,阿司,我下去一趟。”冰兒說完就回頭向外跑去。
“記得把人帶回來啊。”雪陽笑着喊道。
小姑娘回了她一個的手勢。
……
時光的長河浩瀚無垠,我等不過滄海一粟,浮沉須彌,生死只在片刻。於此生,生、老、病、死,多途多難。貪、嗔、癡、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失榮樂,遍嘗悽苦。但與我此生,歷這一切,乃我之幸事,不怨不悔,可得生之實,不虛不妄,浮生暢快。
神祗與我一本書,書中之言字字灼心。不若附上此書最後一句話,與觀者共勉:
至今爲止的人生,讓你後悔了嗎?如果你沒有後悔,那麼恭喜你,你戰勝了時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