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過年(4)

我做個兩個決定,第一個就是辭職。

不顧校方的挽留和同事的疑問,我堅決的辭職了,因爲合同期不滿,我屬於違約離職,要支付校方一筆對我來說爲數不少的違約金,但是仁慈的校長說看在我剛畢業、工作期間又比較負責的情況下,違約金不用賠了,只是扣了我的押金。我對校長還是很感激的,畢竟現在錢對我非常重要。

我的第二個決定就是——去北京!

是的,我要去北京,這個想法一出來,老紹、晏子都驚訝的不得了,晏子想阻攔我,畢竟北京那邊人生地不熟的,沒人照應,我去了連個工作都沒有,確實有點冒失。老紹沒有說什麼,他知道我做事雖然有時候瘋狂,但是我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纔去做的,一旦我決定的事情,別人是改變不了的。他只是問我需要準備什麼,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有,我到你店裡買個手機,還有手機卡,我換的手機號,除了你們幾個,別人不要透露。”我對老紹說。

“手機不賣!”

這個回答有點出乎我的意料,我驚訝了幾秒鐘,但是被老紹的下一句感動了。

“哥哥送你一個,當做給你去北京的禮物。不讓你自己挑,我給你選好,卡辦好,常用的軟件下載好,過兩天你來拿就行了。”

“我只需要打電話、發信息,不要那麼高級的。”我知道老紹不讓我挑肯定是怕我選太便宜的。

“別管那麼多,我送你的禮物,你的請這個情。”

我不再說什麼,心裡滿滿的是感激,是感動,可是這時候再多的語言也是多餘的。

本來沒有打算跟沈俊說的,但是在我跟晏子、老紹說話的時候,沈俊來了。當他知道我要去北京的時候,並沒有表示太大的驚訝,我原本以爲最不能理解的人應該是他,誰知他表現得倒是很冷靜。

“你什麼時候走,春節前還是春節後?”沈俊問我。

“回家跟奶奶過完了春節,大年初二走。”

“哦。”

晚上晏子又打電話問我,到底爲什麼這麼突然地就辭職了,又要去北京。

“我不想在這個小城市呆一輩子,我不想做教師這麼乏味的工作。”

“不是,你沒有說實話,琪琪,跟別人,你可以撒謊,爲了維護你的高傲,但是跟我,你也要這麼做嗎?”

我沉默,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難道要我說我是因爲被小歐誤會,被她罵的逃到北京了?難道讓我說我是爲了躲丁賀那個惡人、不敢在這了?難道讓我說我還沒有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去北京療傷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晏子,對不起!”

……

大年二十九,我回家了,爺爺奶奶歡喜的不得了,忙前忙後準備過年的各種食品、春聯、煙花。爸爸也回來了,我和爸爸又一年不見了,爸爸在上海打工,一年纔回來一次,看着爸爸日漸蒼老的臉龐,鬢角不知道什麼時候鑽出來幾根白頭髮,身材微微發福,我突然好想抱着他大哭一場。在我記憶中,爸爸抱着我看煙花、我騎着爸爸肩上看馬戲、爸爸揹着我上學、爸爸教我背單詞、爸爸握着我的手彈鋼琴、我生病躺在爸爸懷裡聽故事……都好像還是昨天的事情,是什麼時候,爸爸變老了?是誰不聲不響地把他的青春偷走?是誰悄悄地把皺紋和白髮放在爸爸的身上?爸爸,我多麼希望你不再漂泊。

“爸爸,春節之後,別走了,在家陪陪爺爺奶奶吧。”我跟爸爸說。

“呵呵,我知道你是怕我累着,但是爸爸在家沒工作,天天閒着悶呀!趁你爺爺奶奶身體還健碩,爸爸想再溜達一年,最後一年,明年回來,爸爸哪也不去了,那時候你工作穩定了,爸爸就在家等着你,呵呵!”

我眼角一熱,趕緊低頭喝水,喉嚨再也發不出聲音。

我跟爸爸說了我要北京工作的事情,說我已經找到了工作,面試過了,這次去了直接上崗,工資比在Q市高很多。

“行啊,年輕人就該出去闖一闖,但是,有一點,你要記住,你是女孩子,不要把男孩子該承擔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家裡不指望你大富大貴,只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爸爸,我知道。”

爺爺奶奶自然是千般萬般的捨不得,叮囑這叮囑那,好像嫁閨女似的。

“奶奶,我這是去工作,又不是不回來了,在北京和在Q市一樣,我還是可以回來看你。”

“哪那麼容易,隔壁你強叔在北京工作,一年也回來不幾次,大城市生活並不容易,也不知道你們年輕人怎麼想的,老是想着往外跑?”

“大城市好啊,繁華着呢,好多東西您和我爺爺這輩子都沒見過,奶奶,等我工作一段,帶您和我爺爺去北京旅遊,您肯定去了就不想回來!”我摟着奶奶的脖子撒嬌。

“得了,我們老了,哪也不想去,你們呀,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強!”

我從背後摟着奶奶的脖子,淚水滴在奶奶乾枯的白髮上。我多麼希望我能守在您身邊,您的身軀雖然不厚實,但是卻總是給我最最溫暖和安全的保護。

晚上看電視的時候,節目中提到自殺的大作家三毛,我突然對爸爸說:“要是哪一天我突然像三毛一樣死了,您會怎麼樣?”

爸爸突然轉過頭,用嚴肅的眼神看着我說:“那你就是我最大的仇人,因爲你殺了我的女兒。就算到了那邊,爸爸也不會認你。”

我被爸爸認真的語言嚇呆了,趕緊打趣道:“開個玩笑,您看您認真什麼呀?”

這時候奶奶進來了,趕忙說:“大過年的,瞎說什麼呢,快,呸呸呸!”

我趕緊“呸呸呸”,奶奶又對爸爸說:“還有你,快,呸呸呸!”

爸爸也笑了,可是我卻後悔死了自己的不孝的想法。

奶奶有偷偷地問我許飛在哪裡的問題,我含糊的說他現在實習呢,實習過了去哪裡還不一定呢,說不定會調到北京。奶奶高興的不得了,覺得我在北京就不孤單了。

晚上我躺在牀上,預想着我的北京之行,北京,那個陌生的城市,會比這裡好過嗎?北京,我要去投奔你,躲進你的懷抱,你會歡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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