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和光,清露初降。時光荏苒,後知後覺地,夏季悄然辭別。
人生得意馬蹄疾,司權哼着小曲進的客廳。整夜狂歡的衆女大多還在深睡,反而是有孕在身的兩女早睡早起。見司權進來,紫瑩停止了對上官清寒的孕期指導。
“早啊!各位娘子!”
“呵!有的人怕是要樂極生悲嘍!”
司權轉身,發現天雪也在,正從側廳狠狠啃着蘋果走來。
“你說的不會是我吧?”
“難道你覺得這屋子還有高興的人?”
司權大氣,一手搶過女人的果子以示懲戒,然而不等他咬下去,對方回搶的雙手襲來。轉眼間,兩人拉扯到一起。
“還給我,想吃自己拿去!”
“妻子服侍丈夫天經地義,我不嫌棄你咬過已經不錯了!”
“讓你素兒拿去,本姑娘只是侍女,沒那資格!”
“侍女更好,比妻子更好使喚!”
從門口繞一圈又到門口,兩人纏得不亦樂乎,上官清寒實在看不下去了,深呼一口氣才忍住沒發火道:“宋婉出事了,你還認不認這位丈母孃了?”
“我娘怎麼了?”
話音剛落,門外着急的聲音傳來,衆人看去,竟然是端來早茶的李素。上官清寒於心不忍,李素的所作所爲她看在眼裡,完全可以用委屈求全來形容。但是衆女卻更加嫉妒,而換了任何人都無法做到像她這樣。於是,和聲安慰道。
“素兒你先別急,只是一點風聲說她失蹤,暗地裡據說是秘密向隱風城趕來,我已經讓人仔細調查了,一有情報馬上通知你!”
“謝謝清寒姐姐,這是靈溪谷獨產的水茶,有安神養胎的作用,你試試!”
李素強忍住心切,微笑奉上早茶,上官清寒心頭一顫,上前將她扶起:“你不用這樣,既然都是自家姐妹,一家人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好!”
司權也插話:“跟你說了,素兒,清寒她們都很好的。最重要的和和睦睦,像你們李家那一套陳規舊俗多壓抑,都忘了的好!”
“能跟你們成爲一家人,素兒真幸運!”
李素由衷而發,她父親只有兩位妻子,但她母親對二孃的排擠她看了都心疼,而這種事在所有一夫多妻的家庭中屢見不鮮。正如天雪等人,她很明白她們心地善良才安排到司權身邊,而進門才發現沒想的那麼友善。至今爲止,她覺得還有很多需要信服的姐妹,得到上官清寒接受,無疑是最大的成功。
“你瞞着家裡自私成親也有過錯,讓郎君陪你回去吧,就當是省親,希望能安撫兩位老人,以後你能見父母的機會不多了!”
“素兒放心,他們兩位的怒火我替你承受。”
“好呀!我也沒打算自己承受呢!”
兩人想着如何應對宋婉怒火的時候,讓人不敢相信的風聲還是變爲現實:宋婉,真失蹤了!
…………
司權收到確切情報,是遠離隱風城數百里以後,李擎蒼親自送來的消息。
“怎麼了?司大哥?”
客船某房間內,察覺男人變化的林心小聲問道——這次回李家,她也是順道回坎城見見父親,甚至還有死皮賴臉跟來的令狐玲瓏,連帶的東方衣雲也同行——她對林心家的礦山饞涎已久了!
“突然發現小心進步很大,我在考慮要不要教你新招式!”
林心大羞,本就通紅的小臉更加滾燙:“只要司大哥喜歡就好!”
“哈!那還等什麼?”
兩人付諸行動,但司權心頭隱約不安。打擾他的玄機鳥是隱風城傳來,而情報卻是天雪轉送李擎蒼送到司府的:你宋姨前往隱風城找你算帳的途中失蹤,李家已經派出人手尋找,若你想要她消氣,最好先一步找到她!
沒人會認爲有人膽敢綁架宋婉,先不說她沒有什麼仇人,就是有,那也得考慮考慮,綁架李家主母、人皇兒媳,跟自尋死路有什麼區別?還連累九族!
李擎蒼擔心,然而最不認爲宋婉會出事,畢竟這愛妻有過離家出走無數次累計十幾年的經歷,無非是騙騙司權這對年輕人教訓教訓而已。然而司權開始也這樣認爲,但讓手下人調查過後,很快擔心起來。
三日後,從坎城離開,只有司權跟李素兩人上路。司權告知令狐玲瓏玩幾天就回去,那女人也連連答應,但司權心知肚明,不等他回來順上,這女人怕是決不會回去。
坎城西南百餘里,距離冷川只不過兩百里路程,一座慾望城市盤踞此處:新裡!
在坎州西北境界,新裡無疑是人盡皆知的極樂之城。明面上,城池自來由江家統治,暗地裡,金錢纔是這裡的主宰。這裡沒有秩序,權貴者尋歡作樂夜夜笙簫,低賤人賣身陪笑時時受辱。江家明治,暗裡還有無數大小幫派林立城中,最被人所懼的,當屬金烏冢。
光天化日裡,金烏冢總部依然幽暗不明。這裡更像是一個地下城堡,一個瘋狂慶祝的城堡。這是一個忘情歡呼的地方,也是一個悲痛不斷的地方。光線昏暗中,男歡女笑嘈雜鼎沸,歡聲笑語穿牆破空,每個地方都在毫無節制地宣泄 慾望:酬酒漫罵聲、打架鬥毆聲、交*肆語聲、刀劍交鋒聲、桌椅轟砸聲、痛苦尖叫聲、暢懷大笑聲??
“讓開,媽的,給我讓開!”
散亂擁擠的大廳,一男子大罵着推開一路男女匆忙鑽走。然後按下機關閃進牆內。牆內同樣是一間關押慾望的房間,一羣女子奔跑歡叫,身後是矇眼追趕的男子。
“哈哈!是獵狗,跑起來,一起樂呵!”
“大哥,先消停,外面有人鬧事!”
得知來人,男子大笑着想一起玩耍,對方卻緊張模樣。
“誰敢在我地盤上鬧事?”
男子立刻暴怒,轉身取過兵器就準備殺出去——踢館這種事他們已經屢見不鮮。
“砰!”
不等他出門,石牆被人粉碎。大廳中男女竟然熟視無睹,依然激情舞動。
“哪來的毛頭小子,竟敢在我金烏冢鬧事?”
一瞬間,三位壯圍出,卻發現來人只有一男一女。
“主人,他就是聞人召,人稱白烏,這四人是他的結拜兄弟,外號獵狗,野豬,飛雞,黑牛!”
“喝,還真是豬狗不如的一窩禽獸!”
“明波夫人?”
準備動手的聞人召一衆心中大駭,他們認出女子身份:坎州西北一帶令人談之色變的明波夫人,以狠辣美豔聞名江湖。她竟然還有主人,這該是什麼樣的狠角色?
明波夫人涉歷江湖已久,以美貌而出名,但卻是以明波塘塘主的禁 臠身份廣爲流傳。大概一年前,她謀殺明波塘主全家,開始進入聲名巔峰,從此自稱明波夫人,心腸歹毒與美豔爲人所知。聞人召白烏之名已經達到父母用來嚇小孩的境界,但在明波夫人面前,也不自覺地心底打寒。
“一個問題,若答案讓我滿意,可以給你等一個痛快!”
黑牛大笑:“明波夫人,你這小白臉是來搞笑的?我們敬你三分不錯,但井水不犯??啊啊!”
話未說完,男子閃現黑牛身邊一劍割破他喉嚨:“廢話真多!”
“明波夫人,你們太犯界了!”
“回答我主人的話,否則都得死!”
衆人色變,但終究沒有出聲。
“三天前,你們在新裡城東郊伏擊了一輛馬車,人呢?”
“哼!我不懂你說什麼!”
“啊!”
野豬纔出聲,男子又一劍解決了他。聞人召臉色大變,突然狂笑道:“全場只有我知道,現在,沒人知道了!”
說完,聞人召猛然自盡。
“該死!”
男子閃電出手,然而還是沒能制止,其他兩人面如死灰,正要逃跑,他立刻追上一劍一個。
“屬下辦事不力,請主人責罰!”
“不怪你,你已經做的很好,繼續查找有沒有目擊人,有消息隨時通知我!”
“是!”
男子心情不好地離開,明波夫人悄悄偷看了背影,然後拍拍手掌,幾名人影出現打理現場。
“這金烏冢賺錢很不錯,以後就是我們的了!”
…………
金烏冢之外,一輛豪華馬車停放,若有人認識趕車者肯定心驚,竟然是索魂獄最大叛徒昧央。
“司權哥哥,怎麼樣了?”
男子才進入車內,李素着急問道,她現在還不願接受有人膽敢綁架她母親的事實。
“白烏自盡,看來這背後還有人操控!”
“能讓一個亡命之徒死守秘密,這人是抓住了白烏什麼樣的弱點?”
“白烏無牽無掛,向來刀刃上舔血,實在讓人意外他會替人賣命,也許我們可以去拜訪一下江家。”
李素搖頭苦笑:“雖然能得到線索的機會渺茫,但也只能去碰碰運氣了!”
…………
此時,江湖上救世軍風暴席捲,救世主巫真的名號傳遍九州角落,對此也有其他稱呼的,例如永生者、賜生者、巫神等等!
“這背後有大人物在推動!”
“而且,不在少數!”
“巫真幾近遺忘的種子計劃,還是爆發了!”
各方勢力越是調查越是心驚,尤其是頂級勢力,他們發現內部分歧越來越詭異,也許,巫真的暗子就在其中。
江湖上亂成一片,司權無暇關心。爲了最快速度找到宋婉,他已經不惜動用大費心血發展起來的暗堂力量。
新裡江家,自來效命坎州北域的主宰陳家,而陳家,算得上是坎州李家最強大的附屬家族之一。尤其這一代,出了絕世天姿的後人,從小被人皇選中,命爲三大繼承者之一!
司權兩人坐車趕往城主府,而有人,卻徒步搶在他們前面。若是知道對方,司權絕對驚訝,竟然是當着他的面自刎的聞人召——這場假死,做的實在逼真。
百年底蘊的江家大院,規模人口具爲可觀。聞人召輕車熟路不知從哪個偏門進入的,一路深往無人探知。終於到達一棟閣樓前,毫不掩飾傳出的聲音使他臉色陰沉。咬咬牙,他還是躍了上去。
“嘎吱!”
閨房門扉未鎖,聞人召直接推開,房間裡一男一女,女子手揮刺鞭肆意大笑,全然不顧傷痕累累奄奄一息、口吐白沫烏眼無神的對方。
“小烏鴉,是你啊!快過來,給你留位置了!”
白烏臉色發白,看到女子手中刺鞭,眼中竟然露出懼意,但他不敢拒絕。
“主人,小弟次來是有事稟告!”
白烏一邊趴到地上捱打,一邊小心翼翼相告。女子漫不經心道:“什麼事?”
“三天前的東郊之事,有人來追查了!”
聞言,女子眼神猛然清醒,白烏臉皮抽搐,又一鞭打在他身上,但依然報告道:“來人是位青年,還是明波夫人帶的路。對方武功深不可測,才幾招就解決了我兄弟五人!”
“哼!明明是你們一羣不中用!”
女子大怒,一腳將聞人召踢飛。聞人召撞上牆壁又摔落地上,連忙跪下討饒。
“小的辦事不力,請主人責罰。”
“可知道對方身份?”
“不是坎州人,而且我當他面自盡切斷了所有線索,等明波夫人將我棄屍荒野就立刻趕來向主人彙報,現在他們正往城主府趕來!”
“什麼人這麼放肆?還敢來城主府,我倒要去看看!”
聞人召連滾帶爬開門,謹慎小心讓女子滿意了,等女子離開才大鬆一口氣。
“你在這等我!”
門外傳來女子的聲音,聞人召又是惶恐,甚至連仇恨的心思都沒有。這女人,可是江家家主女兒之一,明面上新裡城最賢淑美麗的女子:江湘湲。
來到客廳,江湘湲沒有立刻出面,而是暗中觀察。對方一男兩女,她首先看到的是對方背影,還有身爲城主的父親恭恭敬敬,甚至可以說是奴顏屈膝地在討好。特意換了一個位置,江湘湲想看這男子如何人物。才瞥見對方面容,頓時感到天旋地轉心血澎湃,差點忍不住衝出去撕衣交纏。忽然,她感到眼角刺亮,下意識看去,頓即窒息:世上怎會有這般芳華?
“湲湲,怎麼這麼不懂禮貌?快過來給貴客行禮!”
江湘湲驚醒,目光從李素身上移開,這樣的女子實在不能多看,否則會自卑到塵埃之下。聽到江澇呵斥,她一副嫺靜模樣進廳見過。
“小女子江湘湲,見過二位!”
司權兩人禮貌回敬,禮節性地誇讚了一番。但他們現在沒心思在乎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女子,江澇人老成精看出客人眼中不耐,當即說道:“好了,下去吧!這是李家大小姐,還有姑爺,出去看着,別讓人來打擾!”
江湘湲心驚,她當然知道李家是怎樣的龐然大物,在她意識中也只有一個李家。不捨地最後看了司權一眼,李家大小姐的男人她是不可能有機會沾染了。悵然若失地,她甚至忘記告辭就走了出去。
“兩位放心,江某立刻發動全城人手追查,一有蛛絲馬跡就馬上回報!”
“甚好,那就有勞江城主了!”
“能爲二位辦事,是江某的榮幸!”
尋問半天,司權兩人發現江澇完全不知情,反而沒有放過討好的機會,親自給三人安排了住處,連夜發動城衛探查三日前的東郊劫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