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路浮塵,丘原流風。一天前還落寞寂寥的蕭木古道,此時狼藉滿地溝壑縱橫。
“砰!”
司權驚駭中,敵人鐵拳落在他腦門上。一霎間,他感到腦血炸裂眼冒金星。
“砰砰!!”
申侯商毫不停留,拳拳到骨,連帶司權上半身都陷入坑中。
看到男人慘狀,上官清寒驚恐萬分,心如死灰失去意志,搖搖晃晃都忘了上前阻止。
這場景司權十分熟悉,完全跟幻陣中他對申侯商的手段如出一轍。不同的是,對方之前是幻化的身體,他確是實實的肉身。
司權大呼報應來得太快,他甚至已經感覺不到自己腦袋的存在。忽然察覺體內恢復一絲內力,毫不猶豫催動神器。
接着,他更絕望:這點內力,完全使不出神器。
混虛強者鐵拳,不知多少招後,司權知道自己已經面目全非。
“死吧!”
似乎玩.弄足夠,申侯商發動全力一招,分明是要將司權腦袋粉碎。
“給我住手!”
千鈞一髮之際,上官清寒終於清醒過來,撕心裂肺喊出,最強力量施展出來。
發現背後危機,申侯商不得不捨下司權。倉促之間,凝聚全力的一招轉向來人。
“嗤嗤!”
雙方接觸,絕天將利爪逼得滋滋作響,鋒芒迅速融化對方血肉。
遺憾的是,不等申侯商消散,上官清寒扯到胎氣。手腕一顫,讓對方趁機脫離了殺機,正要繼續,小腹一痛癱坐原地。
“清寒!”
司權好不容易從土坑爬出,血眼迷濛都看不太清。藉助黎明微光,眼前一幕讓他眥眼欲裂。一時間,明明內力沒恢復,也不知哪來的力量,抓住身邊石塊狠狠砸去。
申侯商剛從上官清寒殺招中回神,猝不及防被司權砸到小腿。巨大石塊四分五裂,他也聽到了自己骨折的聲音。
“還不死?”
看到司權還能傷到自己,申侯商大怒,操起身邊一個木棍就是刺出,戳在司權臉上生生折斷。
司權受力倒飛出去,毫不妥協地,眯着血眼縫隙快速爬起,眼見面前更大石塊,雙手抱上咆嘯進攻。
申侯商因爲小腿骨折還未站穩,頭上巨力傳來,又是骨頭碎裂的聲音,巨大石塊也粉碎一地。
“啊!!我要你死!”
斷骨之痛下,申侯商抓狂,毫不考慮就是一腳踢出。結果又是痛得他倒吸冷氣,而司權再次倒飛。不等傷勢恢復,申侯商抱上一塊大石一瘸一拐反殺。
“我讓你狂!”
巨石落在司權頭顱,轟然化作粉碎。申侯商還不解氣,抓住司權小腿左右甩砸,劈里啪啦酣暢淋漓,像是摔玩具的小孩。
“死!你們都得死!”
變異加憤怒中,申侯商失去理智,只想狠狠報復敵人。見司權奄奄一息,轉而將目光看向臉色發白的上官清寒。
“哈哈!我突然不想讓你死了!而是,讓你生不如死!”
申侯商踩住司權腦袋瘋狂大笑,將他踢到上官清寒身邊,然後邪笑着步步逼近。
“郎君!”
上官清寒忍住劇痛,手忙腳亂將司權抱住。入眼一張不成人樣的猙獰,看得她心痛流淚。
“安心去吧!有我陪你!”
司權已經昏死過去,上官清寒緊緊抱住男人。她知道今日兩人必死無疑,只是可惜,還有他們未出世的孩子。但她不後悔,至少,在黃泉路上,男人是屬於她一個人的。
走向相擁一起的男女,申侯商還想戲謔一番,忽然看到上官清寒手中白芒閃爍,頓時臉色一變:好個心狠的女人,居然是想一劍了結兩人性命。
——他不知道,實際上是三條性命!
“清寒!不可!”
就在鋒芒刺入司權身體之際,着急的呼聲傳來。上官清寒眼中閃過希望,擡頭看去,一道白影急速奔來。
“阿翁!”
驚喜之後,上官清寒臉色又變。雖然申侯商消耗殆盡,但也不是上官洵通天境界能應付的。
“大膽血族,受死!”
掃視一眼狼狽的司權兩人,上官洵毫不猶豫衝殺出去。上官清寒心頭一沉,還想強撐一起對敵,突然發現懷中男人死死將她抱住。
“休想靠近我家娘子!”
上官清寒感動流涕,想笑男人將她認成了敵人,又感動對方拼死保護自己的決心。
看看昏迷不醒的丈夫,又看看岌岌可危的父親。上官清寒眉頭緊縮片刻,不知想到什麼,收回絕天閉上雙眼。
“族長!不好!一起出手!”
不知何時,上官世家其他高手趕到,同樣沒關注司權兩人,立刻提劍幫忙。
無意識地,司權陷入夢境。夢到血月過去,天下太平,一家人瘋狂慶祝。當夜,他一人鏖戰衆女,還穩佔上風。司徒影精疲力盡倒在他身邊,他還想繼續征伐,對方突然雙眼通紅,一口咬在他臉上。
不等他驚駭,其他諸女同樣變眼,猙獰着牙齒撲咬上來。在他鬼哭狼嚎地痛叫中,臉龐被咬得血肉模糊。
“啊!!”
司權一個撲通驚醒過來,雙眼睜開,眼前景象讓他大呼意外。
這是一間簡潔的屋子,陽光從窗戶照進,顯得安靜清雅。
“大姑爺!你醒了!”
司權看去,牀沿邊一位侍女跳起,喜出望外喊了一聲就往外跑。屋外很快響起她驚喜的呼喊:“姑爺活過來了!”
感到腦袋沉痛意識恍惚,司權不自覺地伸手按摸,頓時大驚失色:這不是包裹?
稍頃,司權想起來,他這是被人打的。又想到昏死前上官清寒好像也倒下了,心一緊,顧不得渾身疼痛就要下牀。才揭開被子,又有人進來。
“你沒死已經萬幸了,最好再躺幾天。”
司權擡頭,來人居然是上官御。
“是你?算了,我對你沒興趣!清寒呢,她怎麼樣了?”
上官御神色古怪地看了司權一眼,進門自顧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茶,不解道:“你們明明一起遭遇的血族,她也是通天高手。爲何你九死一生,她卻毫髮無傷?”
司權大鬆一口氣,然後直直倒回軟塌。又反應過來累累傷痕,疼得他歪嘴裂齒。
“呼!沒事就好!”
“沒事?呵?你的傷是我治的,背上有一道傷口與衆不同,若我沒猜錯,也許就是她傷的。所以,你覺得真沒事嗎?”
司權神色一凝,這上官御是不是有心理陰影,都開始懷疑自己人了。不過他現在心情好,也懶得跟對方計較。
不知爲何,雖然知道女人無恙,司權還是忍不住想要去見對方。但又想到自己可是傷者,等女人來見他纔對。
看了一旁悠哉的上官御,司權隨口感激道:“小子謝過大長老的救命之恩了!”
“這倒不用,我只是舉手之勞,救你的是你岳丈。”
“上官洵?”
“在洋州你還有其他岳丈?”
司權望着天花板尋思:“怎麼會是他?”
“爲了救你們,他也是九死一生,現在還昏迷不醒。清寒剛過去那邊,聽到你醒,應該又要過來了。”
“不錯嘛!總算有點身爲人父的樣子!”
“唉!年輕人啊,就是喜歡自尋苦腦。退一步就能皆大歡喜的事,偏偏弄得覆水難收。”
“這話小子最贊成不過了,要是清寒聽我的,絕對平安無事。以後再遇上這種事,我就把她打暈了帶走。”
上官御扶須含笑,又道:“你確實是好福氣,不過我說的是上官洵,聽你說來,似乎他們父女都一個性子?”
司權表情凝住:“你管上官洵叫年輕人?”
“是啊!誰沒年輕過呢?”
上官御面露緬懷,不知想到什麼。司權神色一動,試問道:“上官洵跟誰自尋煩惱?清寒的母親?”
“不然你以爲是誰?”
司權眉色一變,難不成上官清寒告訴他的也不是事實?一時興趣大起,討好道:“看來還有不少故事,大長老能否跟我磕叨磕叨?”
上官御笑着放下茶杯,緩緩講述他數十前的記憶。
二十多年前,武林還有九大世家。
四大天宗每三年舉辦一次的武林盛會,所有江湖武者都可以參加。輪到天清宗主持,天下英傑匯聚碧瑤城。
天清宗方綺緣,雖然芳名天下,但幾乎不出碧瑤城。那次,也是上官洵第一次到碧瑤城。茫茫人海中兩道靈魂相遇,從此糾纏不清。
武戰臺上,上官洵大放光彩,更因爲江湖第一美男的名頭,惹得無數少女朝思暮想。然而,方綺緣不在此列,她是鳳榜第一,又因爲性格內向,從來都只有別人想她的份。
兩人初遇,是在一個夜幕下的熙攘人羣。東方泉初見方綺緣,立刻驚爲天人上前搭訕。可惜神女無心,不僅吃癟,還發生矛盾。然而東方泉不以爲然,仗着武功高強繼續調戲,也有想英雄救美的年輕俊傑,忌於東方泉的兇名沒敢出手。
上官洵看不過,直接對東方泉提出生死約戰,結果落得兩敗俱傷。
無心插柳的是,他的行爲打動了仙子芳心。盛會一個多月,兩人幾乎每天都見面。一來二去地,開始私下相約,不出意外地,兩人日久生情。
毫無疑問,兩人都是人中龍鳳,光憑外貌身份來說,已經沒人能配得上他們其中任何人,加上雙方背後勢力的推動,盛會結束後,上官世家跟天清宗宣佈聯姻。
一切水到渠成,半年後,在無數男人痛心疾首中,方綺緣如願所償地跟心上人結爲夫妻。
這對姻緣,在世人眼中絕對是天作之合。然而,上官洵從小還訂有一門親事。
迫於兩方龐然大物,玉家也裝作從未發生,上官洵自己都已經忘記。可是,卻被方綺緣翻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