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團重物墜落,揚起漫天塵土。深坑中,內傷噴血的司徒影顧不得自己傷勢,咽一口腥血忙把身上男人帶起。
“玉璃?”
剛起身,司徒影更是駭然失色,本該在家帶孩子的玉璃,竟然用劍指着她男人!
“快把絕天放回千變天君中,郎君傷勢太重了!”
玉璃比司徒影更慌亂,她好不容易有了現在平靜生活,孩子都還在襁褓中,成親也不到半月,要是就這樣做寡婦怎能得了?
“什麼意思?”
“沒時間跟你解釋了!先把他扶坐好!”
司徒影萬分疑惑中,玉璃已經將司權盤坐地上,半抱撐着,攤開男人手心一劍刺下去。
這時,突變頓生,一團白光從司權手中開始綻放,恍然化作光繭將他包裹。
“他需要一些時間,若你們能守到他成功,這場戰爭便可以終結!”
神目老人空眼無神,用所有人聽得到的聲音傳達給在場所有人。
“你怎麼來了?這又是怎麼回事?”
司徒影終於得空質問,衆人側耳過來,他們同樣疑惑不解。
“是大師姐讓我來的,神目老人找到我們家,說是郎君需要絕天相助才能對抗血靈王座。她們都走不開,所以大師姐讓我把神劍送來。”
“雙劍合璧?”
“不是!絕天是千變天君的劍魂,因爲是仙靈族女子所化,剛好大師姐有仙靈族血脈,所以認主了大師姐。聽到神目老人傳訊後,大師姐才決定讓她迴歸神器上的。”
——仙靈族,一個傳說居住在海外仙洲,三界中最美麗的種族!
“死!”
兩人說話片刻,罡罡殺風上方壓來,赫然是跳下王座的務廉。
“攔住他!”
得到神目老人提點,人皇等人心存希望,強撐起殘敗不堪的身軀要爲司權爭取時間。眼見務廉從天上殺來,李永及姑墨封文等數位強者硬頭而上。
“砰隆!”
雙方交碰,巨響伴隨光影卷卷鋪開,血暴強風更甚。一串人影四方墜落,一半砸進地下,一半被風暴捲走。
衆人心頭大沉,如今血靈王力量更強,他們卻消耗殆盡,縱使拼光性命,也不知能不能擋下。
然而,情況已經不容他們多想,甚至沒人關注掙扎不起的人皇等人,個個暴吼着衝向務廉。
“這是千變天君!”
停手空隙,務廉下意識向他感到心悸之處看去,一團白綿光繭映入眼簾。剎那間,那流淌在血液中的陰影與傷痛瞬間爆發,本就攜帶仇恨而來的他,更是滔滔恨意翻滾出來。
“惡魔,看殺!”
不等務廉動手,一羣人族強者當先撲涌而上,他們將最後希望壓在千變天君之上,而血靈王絕不允許在同一柄神器上吃虧兩次。既然他分不開身,只能召集其餘族人。
跟所有生靈一樣,普通血靈族根本無法靠近血色風暴百米之內,否則必將被捲入其中。務廉召集的,盡是族內強者。
發現高手涌來,無數強者組成人牆將光繭包圍,就連對白狼積怨頗深的王子山等人,也不顧一切拼死相護。
司徒影兩女守在光繭旁邊臉色沉重,四周數層人牆將她們包圍,此中任何一位都是江湖上響噹噹的高手。
而人牆之外,前赴後繼的血靈族人悍不畏死地殺來。人族至強者都在圍阻務廉,或是在對付七大酋長以及血族等強敵,帶領人牆的重任,落到楚修等繼承人身上。
“楚修,接劍!”
李永已經油盡燈枯,最口一口氣將人皇劍傳到楚修身上。楚修顧不得老人傷勢,接過劍與王子山等人各戰一方,極力抗衡人牆空間的壓縮。
“咳咳!這一戰,終歸還是要靠年輕人了!”
皇甫太夫人血跡斑斑氣息微弱,躺在李永不遠處蒼蒼嘆息,似乎是因爲不瞑目而強撐一口氣不墮黃泉。
“這數十年來準備我就爲這一刻,只恨沒有手刃強敵。也罷,至少黃泉路上不寂寞!”
“呵呵!你這糟老頭子,都快入土的人了,現在還有心思說這種話?”
“哈哈!在襲予面前,我可比年輕小夥還熱騰多了!”
“咳咳!襲予?這名字,我都快忘記了!”
聽聞調侃,皇甫太夫人咳出一灘血,臉上露出追憶的神情,心情一平靜下來,最後氣息也開始消逝。
“這一次,真是不寂寞了!”
一時間,李永發現自己心無波瀾,彷彿一起都不在乎,不真實起來。掃視了一圈橫七豎八安詳地上的同輩老人,又看了混戰嘶喊的戰場,最後目光停在三個兒子所在的人牆,無喜無悲地,瞳孔漸漸消散。
風暴另一頭,各方大戰天昏地暗。面對以聖主爲首的聖域和四教高手,以及四宗強者,血靈族九大酋長之衆跟血族三十六天星子等人同樣苦苦相抗,卻無半點聯手跡象。風沙密影中,只要不是己方之人就狂轟濫炸。
日月躲在九天之外,時間凝固卻又萬般漫長。一批批脫力的生靈傾倒在血海屍山,一片片悲慘的浪潮死寂在淼淼波瀚。
眼看人牆步步畏縮,司徒影兩女沒有半分責怪,反而心中慟傷。
疲倦的鳳凰再噴不出一絲煙火,拉耷在主人肩上搖搖欲墜。無止境的血暴依舊猖狂,震鳴咆哮勢要摧毀哪怕最後一絲天光。
“不好!他們堅持不住了!”
玉璃心頭沉重,她本看不清外圍狀況,但越來越薄的人牆將滾滾碾壓的敵人顯露出來。楚修等人還在苦苦支撐,像是浪潮卷口上的扁舟搖搖欲墜。
皇甫澤方早殺紅了眼,人皇子劍光芒黯淡。混亂狂暴的四周,每時每刻都是要命的危機。終於,在他奮力斬殺又一名強者的同時,一條長槍刺穿了他的身體。沒有任何遲疑地,他以怒喊掩蓋痛叫,一劍揮出鋒芒斬退敵人,拔除長槍繼續廝殺。
王子山化作金剛巨人狂舞在相隔數丈外,眼角瞥見皇甫澤方傷勢,卻沒有絲毫援助心思,也沒有半點援助機會。
今日,也許所有人都將永眠此地,只是順序先後問題。再看他周圍,一窩蜂的敵族強者爭涌殺來。明明知道他氣體兼修,但就是有人願意用生命消耗他的力氣。
王子山正是瘋狂出擊時候,一道暴戾幽光面前襲來。他立刻猜出對方是九大酋長之一,但面對這一擊,他避無可避——眼前一羣強者死死將他拖住。
於是,他咬牙強撐所剩無幾的內力,準備生生硬抗這一劍。
“鏗鏘!”
金銳嘶鳴的聲音響起,一道金光飛落。王子山痛不欲生,。這一劍,砍斷了他的手臂。他同樣是以暴喝壓下鑽心疼痛,封住血流立刻換上風屬性功法,猙獰着臉龐迅猛廝殺。
楚修依然勇猛,但氣息異常,橫掃四方猶如不死之軀。若是司權在此絕對看出,這是被劍意侵心身受奴役。
可惜,縱使如此,他依然難逃浩劫命運。周身那血淋淋的數個窟窿,只待劍意離開,他也必將魂歸大地。
相比於其他戰場,西門羽兩人完全是單打獨鬥。天魘發現一個令他心墜冰窟的事情:劍修者沒有內力,也無所謂的力量枯竭。換句話說,只要西門羽還有口氣在,殺勢便將勃勃如舊。
“不管你是誰,今日,留你不得!”
西門羽此時白衣浸血無疑是強弩之末。天魘內力運轉,身上致命傷痕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他殺心如質,使出的一劍化作萬千分明是西門羽的招法,呼呼簌簌掩殺而去。
不知何時起,見過西門羽的人都能生出一個想法:無情,冷漠,這是一個淡看生死的人!以至於讓人懷疑,他是劍神轉世。
天魘當然不會跟一般人那樣大驚小怪,身爲劍修者,只是全心全意投身入劍,追求大道甚至是傳說中的羽化登仙罷了!
而現任,眼前後輩依然是凡人。
“砰!”
突然有重物落下,砸在光繭旁邊。
司徒影兩人臉色難看,這墜入土坑之人是姑墨封文,血肉模糊鱗甲稀零,久久沒有動靜似乎已經再站不起來。而人牆也只剩最後一層,都是以意志力催使殘破的身軀在做最後掙扎的強者。
“哈哈!這一次,神器也幫不上你們了!”
務廉打敗所有圍攻者落到人牆之內,金甲黯淡血痕驚目,狼狽而瘋狂的臉上,血脈鼓鼓彷彿要炸裂開。
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他身體已經快承受不住王座灌注的力量。
“想要動他,除非從我屍體上踏過。”
玉璃手持晶劍作勢抵抗,務廉微愕地看了一眼:“跟你父親一樣,都是叛徒異心。正好,我送你去跟他做伴。”
“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麼,我們再來。”
司徒影還打算讓恢復稍許的鳳凰帶上三人逃離,一團黑影身後衝出。
本該跟他們赤水勢同水火的姑墨封文,竟然又站了起來。
“哼!既然你找死,我成全你就是!”
務廉承認這頭黑龍力量還在他之上,但身負王座力量,十頭黑龍也不是他對手。眼見手下敗將還負隅頑抗,毫不猶豫又是一擊黑戟刺出。
嗤利的鋒利入體聲傳開,大小不成比例的兩具軀體暫停。
利爪落在金甲上不起半點痕跡,而黑戟插入黑龍心臟,爲數不多的黑鱗繼續灑落,汩汩鮮血沖天而出。務廉手上攪動,簇簇力量順着黑戟進入黑龍軀體大肆摧殘。
這一次,黑龍沒有發出任何哀嚎,在務廉抽出黑戟一刻,他無力摔落地上,破敗的翅膀扇起兩撲塵埃。
“砰隆!”
解決黑龍,務廉正往光繭看去,血暴中一道閃電落下,擊在兩女身後久久沒有消散。
“千變天君!”
這一道滾滾洪雷照見四周吶喊廝殺的衆人,這一聲驚天巨響彷彿擊在他們心臟。
一瞬間,風暴中所有人停下動作看了過來,不論有沒有見過此神器,驚呼出同樣的字眼。仿如,這是深藏在他們血脈中的記憶被喚醒過來。
衆人神色凝固,務廉卻是臉色劇變。
似乎是感受到了至尊地位受到挑戰,天上王座也顫抖起來。
“司郎”
“白狼!”
舉衆瞠目,本能地喊出。閃電中,一道人影慢慢浮現,身披銀甲頭戴戰盔,手持白劍腳踏輕雲。司徒影大喜過望撲去,又因爲冰冷盔甲嫌棄跳開。
“站後面去,接下來交給我!”
不知是否是錯覺,恍惚間,司徒影發現自己丈夫變了個似的:冷酷絕傲自信深藏,滔天力量罡正昂昂。下意識地,她言聽計從拉上玉璃站到後面。
——這,正是她幻想中的蓋世英雄模樣!
“看你打得很歡嘛,跟我過幾招怎樣?”
司權一開口,本性暴露無疑。但此時無人以平時眼光看待,反而心中血液澎湃。
如此風清雲淡,舉世再無第二個人!
相比於突升希望爲司權屏息祈禱的衆人,務廉一方心情沉重。
——沒想到,還是被對方成功了。
“黃口小兒,你高興太早了!至尊神器的力量,非你等所能想象!”
“是麼?說得我都心動了,多少錢,賣嗎?”
“哼!竟敢消遣本王!”
務廉大怒,將司權的嘻皮笑臉當作是侮辱,揮舞黑戟閃電襲來。纔剛動身,血暴電閃雷鳴,司權舉劍欲斬,連帶出道道雷電。
兩人剎那交鋒,血暴中又捲起一股塵暴。衆人無法睜眼目視,只能頂着強風聽到風雷激盪。
蒼穹裡,渾渾洪雷轟擊在王座之上。森森靄靄的血雲被王血靈座攪蕩得劇烈翻騰。
血靈王座是九州大地鑄成,千變天君卻是九天神玄打造。這一場,是天與地的較量。
血暴將兩人身影捲入上空,於是兩人大戰在颶風之中。地面衆人得以勉強看到,那雷電風暴中靂靂交戰的雙方。凝神屏氣默默緊張着,忽然一道血影從天而降。衆人看去大驚失色:這人,赫然是唯我獨尊不可一世的修靈王。
“他死了!”
“看,是劍神!”
衆人驚駭天魘道消神散的同時,順着驚喊聲看去更是不敢置信。
血雲高空,西門羽飄然獨立,在他腳下,沒有任何劍影。
“他這是怎麼了?”
這時,血雲中黑雲溢出,恰似洪水決堤而來。如出一轍地,雷電響徹劈下。
西門羽不爲所動,仰頭接受洗禮,衆人看得如癡如醉。又片刻,西門羽血衣盡碎,一襲流羽之衣白光晶瑩。
他低頭掃視激盪的戰場,又眺望一眼遠方九州大地,沒有任何留念地,化作流光消散魔雲之中。
“他成仙了?”
衆人面面相覷,滿目驚駭不敢相信,而天空最後一絲墨雲消散,投下餘威未盡的一道殘雷。殘雷欲散未散地,堪堪落在血暴之上。
“轟隆!”
出乎意料地,這一絲殘雷擊在血暴引起連鎖反應,激起所有雷電瞬間狂暴。噼裡啪啦不分敵我,好比鞭炮交戰擦出漫天火花。緊接着,兩道人影飛出血暴重重落地。
“白狼/王上!”
“司郎/郎君!”
衆人同時驚呼,這落地兩人,居然是司權與務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