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關於混沌軍團被全滅,而格魯尼人奪回白堡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列國。原本人人都認爲早就死了的波爾王子又重新出現,並且回到鷹隼城,擺出要和妹妹爭奪王位的架勢——這個消息也同樣也已經傳遍了人類世界。
這多虧魔法通訊技術的發展,相關的情報藉着魔法之風,迅速的吹拂過整個大陸。
有人說過,人和人之間有着友誼,但國與國之間只有利益。這句話是有現實依據的。在格魯尼遭到來自北方原野的混沌信徒進攻的時候,其他國家紛紛出錢出力予以援助(上一次混沌軍團的入侵就是靠着各國的協助才最終被擊退的,這一次入侵各國雖然提供幫助有限,但是至少也是大力支持了)。這是因爲格魯尼實際上承擔了防波堤的職能,抵擋住北方的入侵者。
幾乎沒人對這場戰爭抱有太大的信心。一般認爲,剛剛經歷過內亂的格魯尼能夠擊退混沌的入侵就已經很不錯了。就算他們成功的擊退了入侵者,國內政治、經濟也必然是一團糟。因爲攝政大臣叛亂的事情實在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甚至有些國家或者勢力都做好了給格魯尼借款的準備。提比略甚至打算趁這個機會從她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但是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或者說,在那些相隔較遠,沒有真正將精力投入到這個國家的人眼裡,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那個沒人看好的小女王用雷霆手段平息了叛亂,並且迅速的在全國範圍內擊敗了所有能對抗中央政權的貴族。在做完這兩件了不起的事情的同時,她派兵擊敗了入侵的混沌軍團,不但全殲了入侵者,還奪回了她父親手裡失去的白堡。
白堡的意義,遠不是格魯尼一個邊境要塞這麼簡單。實際上,它就是人類世界抵擋混沌勢力入侵的防線。有了白堡,就等於卡住了混沌軍團入侵的腳步,使得他們永遠不可能真正的威脅文明世界。就像所有人知道的一樣,白堡曾經阻擋了混沌軍團一百年,如果不是那場聲名狼藉的背叛和出賣,它會繼續阻擋混沌軍團一百年而不會陷落。
更可怕的是,在完成這樣的成績之後,整個國家的情況卻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要良好。在政治上,有能力威脅王權的貴族勢力都被粉碎了,從此王室將建立起對國家的絕對控制權。國王的錢袋子被商人控制的局面同樣被打破了,現在不再有人可以用借款和資金來卡宮廷的喉嚨,更不可能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根據可靠的消息,她還和矮人族建立了不同尋常的的貿易伙伴關係,因爲有明顯的證據說明格魯尼從矮人手裡得到了一些新技術以及各種比較稀罕的貨物。
總之,如果說過去發生的種種事情讓人驚訝,那麼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情就可以令人害怕了。
一個國家,如果國內政治穩定,財政充裕,軍力強盛,再加上一個年輕有爲(實際上,年輕的太過分了,甚至根本沒成年)的統治者,那麼會發生什麼呢?這個答案似乎是不言而喻的。
在確認格魯尼奪回白堡後,每個人都看到格魯尼崛起在即,所有國家都及時的改變了策略。或者可以這麼說,列國紛紛的開始想辦法削弱她。
當這個國家冒出兩個統治者,一個國王,一個女王的事情之後,國內的各方勢力保持緘默,而其他國家卻是在短時間的沉默之後,不約而同的紛紛支援波爾王子——不,應該說國王。
當然了,他們也不可能聯合派出干涉軍,只是用各種很有誠意的外交聲明來說明自己的看法。但是這麼一來,就算在實力上依然是女王壓倒國王,但是在輿論上,卻已經開始形成了一種國王纔是真正的繼承人的觀點。人類是社會的生物,這種普通的世俗觀點一旦形成而且被大部分接受,就意味着很難改過來。換句話說——現在,大部分人都(或是即將)認爲,國王纔是正統的繼承人。女王只是因爲一個誤會而產生的意外。
春季的來臨總是無聲無息。
此時此刻,已經能夠感覺到一種生命的活力在原野在孕育。這不僅來自田野上不經意吐出的嫩綠,也來自道路上隨處可見的搬遷隊伍。
混沌軍團已經被打退,白堡重新回到格魯尼的手中。雖然可能還有一些混沌殘兵,但是那些離邊境較遠的居民已經可以回家了。
話說回來,這也是紐斯特里亞城的居民第一次被疏散。過去所有抵抗混沌的戰役中,這座城市都是遠離前線的位置。這也虧着當年加魯那斯留下來的高明制度,使得這一次疏散工作做得很好。
在這些三三兩兩的返鄉人流中,有一支隊伍相當的引人注目。那是一小隊的騎兵和少量車輛。騎兵中,有很多人穿戴着很漂亮的盔甲,看上去很像是某個大貴族的護衛隨從。
“紐斯特里亞城快到了嗎?”領頭的一個人問。
“嗯,再小半天就能夠看到城牆了。”一名明顯是嚮導的人說道。“今夜我們就能進城……當然,我覺得在城郊過夜比較合適。”
領頭者舉目四顧。遠處已經能夠看到田舍上生氣的裊裊炊煙。那是更早些回家的農夫們。這些人聰明的利用了這個機會,大量的烤制面包並且拿到路邊出售。等到春天徹底到來的時候,現在荒蕪的原野中會有很大一部分變成耕種的良田。
這是紐斯特里亞城正在恢復它本來的面目——只要白堡在這個國家的手中,這裡就不可能成爲戰場。
回家的平民也已經知道這個好消息。他們中雖然有些憂愁(因爲這個國家同時有一個國王和一個女王的事情已經不是秘密),但是至少知道最危險的野蠻人,也就是混沌信徒,不可能再一次威脅紐斯特里亞城了。
這支醒目的隊伍從邊上超過一輛大車。這是那種典型的農用大車,上面裝着各種各樣的東西,一頭馱馬——體型高大,動作遲緩,但是力氣極大的那種馬——拉着車。坐在趕車位的是看上去兩兄弟的兩個年輕人。兩個人之間正在激烈的討論着。
在雙方接近的時候,小隊裡的人才發現兩兄弟在討論的正是這場王權之爭。
就像每個人都能猜到的一樣,兩兄弟能夠爭論得如此激烈,當然是因爲他們分屬不同的觀點。一個認爲國王纔是合法的君主,另外一個認定女王纔是適合這個國家的統治者。
越是下級的平民,討論起這種問題來越是沒有約束。兩兄弟的爭論很激烈,聲音也很大,所以和他們暫時偕行的小隊裡的人都聽了個清楚。不過這場爭論最終從合法性扯到了和自身的聯繫上。到了這個時候,兩兄弟倒是得到了一致的結論:論統治國家的能力,女王陛下明顯要高出不止一籌。因爲很顯然的,當初國王可是被混沌軍團攻陷了白堡,而女王陛下不但平息了國內的叛亂,而且還擊敗了混沌軍團並奪回了白堡。
精通曆史的人其實都知道那一次並不是國王的無能——應該說非戰之罪。混沌軍團爲了這一次狡猾的軍事行動準備了足夠的時間,此外那些出賣白堡叛徒也不是國王(當時還是王子)任命的。而是早就潛伏着等待時機。
但是對普通人來說,他們可沒有這個閒工夫去了解那場失敗的細節。他們只是看到一個結果——在國王手上,邊境要塞被敵人攻陷了。在女王手上,失陷的城堡被奪了回來。
“等一下,你們!”隊伍裡的一個穿戴着盔甲的騎兵衝着那車上的兩兄弟喊道。“在胡說什麼!”
“大人……我們只是……隨便說說……”那兩兄弟看着發話者的盔甲,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畏怯的神情。
隊伍裡的那個領頭者伸出一隻手阻止了部下。“他們說的沒錯。”那個領頭的平靜的說道。說完這句話,他催動坐騎快步離開。隊伍裡的其他成員也沒有止步,而是跟着他加快速度離開,將那輛劣馬拉的農車遠遠的甩到了後面。
兩兄弟愣了半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個領頭者的心情明顯不太好,因爲接下去的時間,他用一種發泄的態度策馬快速趕路。等到他最終停下來,讓那匹已經開始吐白沫的可憐馬兒休息的時候,紐斯特里亞城的城牆已經在望。此時,高高的旗幟正在城牆之上飄揚。
“那面旗幟……是什麼?”隊伍的頭領指了一下城頭的旗幟。此時飄揚在城頭的並不是格魯尼王室擁有的白鷹旗幟,而是一面比較陌生的旗幟。旗上畫着一條紅色的龍。龍的圖案雖然簡單,但是卻令人感到幾分肅殺血腥之氣。
“那個是……艾修魯法特伯爵的紋章。”有人回答道。“我在鷹隼城裡看過,據說是艾修魯法特伯爵受封爲騎士的時候,由女王授予他的紋章。因爲艾修魯法特並不是貴族出身,所以他的紋章就這樣決定了。”
或許是已經贏得一場偉大的勝利,所以這面血龍旗幟在風中飄揚的格外驕傲。
“我好像在哪裡看到過類似的東西……”有人輕聲的說道。“這個紋章……很眼熟。”
“眼熟?但是它應該是女王一時興起而授予的……因爲那個時候,艾修魯法特伯爵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衛士……不過這個圖案,說起來也不像是臨時設計出來的,也許女王當時也就是隨便模仿了一下某個自己記憶裡的紋章而已。您知道,這種事情不算罕見。有些新封貴族想不出更好的東西,就乾脆的從別人的紋章中模仿一部分下來。”
“這個倒也是。”
“我們要進城嗎?”有部下問道。
“今天晚上就到此爲止吧,在野外搭一下帳篷。”領頭的那一位說道。“不過我們應該先找一找主人尚未歸來的房子。”
在下達了這個命令之後,隊伍裡們紛紛開始四處尋找。前面已經說過,此時返鄉剛開始不久,因此在一個城郊的小村裡,這個隊伍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幾座無主的農舍。黃昏的時候,一切佈置就緒。而那輛之前落後的車子也被引導到住處的邊上。
幾個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從車子裡走下來。他們明顯是老人,因爲他們的動作遲緩,而邊上的人則很小心的扶着他們下車。在第二個人下車的時候,一陣風吹掉了兜帽,露出了格魯尼的宮廷大主管,也就是斯卡德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