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修魯法特放下簾門,沒走幾步就看到了塔瑞克。
“大人……”塔瑞克點頭哈腰的說道。他已經看到了之前被擡出來的那個巫師——那位雖然不是他的導師,但是卻也是他必須要服從的對象。魔法師的等級要比戰士的等級森嚴很多,戰場上,只要有足夠的運氣,一個混沌戰士殺死一個神選戰士,或者是乾脆是殺掉一個混沌冠軍(特別是羣毆的時候)的事情時有發生。
事實上,諸神對於戰士的提升更加註重功績:也許你獲勝僅僅是因爲運氣而非實力,但是勝利就是勝利,諸神不會否認你的勝利,也不會吝於獎賞你的勝利。
但是巫師就截然不同了。一個學徒絕不可能通過立下大功而被提拔爲一個巫師——假如真的有這種事情發生了,也只是一個湊巧,說明這位學徒本身的實力已經達到了正式巫師的檔次。雖說如能取悅神,巫師確實能夠從邪神那裡學到更多的魔法知識。
不過,就像所有人知道的一樣:知識和魔法力量之間,還是有着那麼一層隔膜的。懂得多確實有用,但是假如懂得多魔法就能強,那麼世界上的魔法師就沒現在這麼值錢啦。
所以,看到巫師被收拾得人事不知擡出來,塔瑞克倒是深感惶恐。除此之外,他剛纔在帳篷外察覺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帳篷裡,一共有三個人握持住了魔法之風。
沒錯,帳篷裡有三個魔法師,但是其中有一個已經昏迷了。塔瑞克不認爲兩位混沌冠軍武士能夠突然開竅而掌握魔法,因爲他對他們兩個的情況很瞭解。那麼唯一的解釋不言自明。這位名爲艾修魯法特的混沌領主不止是一個戰士,也是一個巫師。
戰士兼法師?聽起來簡直不像是一個混沌領主,而是一個惡魔王子。沒錯,惡魔王子,或者也叫惡魔親王,這兩者是一回事,只是對於同一種人的不同稱呼:指那些通過無數的考驗並最終升魔的混沌信徒。當然,此類人物,哪怕對於塔瑞克這樣的巫師學徒而言也是神話,他從來無緣得見(不比混沌領主,只要想要見,總能見到那麼一兩個)。不過在混沌的傳說裡,不管是戰士還是巫師,到最終成爲惡魔王子的時候,除了永恆的壽命之外,他們還能彌補他們原先不足的那一部分:戰士們獲得了感受魔法之風並隨意予以操縱的能力,而巫師們則得到了非常適宜戰鬥的強健身軀。
這個發現讓塔瑞克除了惶恐之外,又有了其他的想法。一個混沌信徒的理想假如可以歸納的話,最終無非是歸結兩個:力量和權柄——其實這方面倒不止是混沌信徒,南方人也差不多,全人類,或者說任何一種社會性的生物,都差不多。區別只在於手段和方法的不同。
正常情況下,混沌信徒必須通過艱苦的努力,靠着無數的成績,一步步的鋪平踏上更高名位的道路。但是不能否認,除了正途之外,還有捷徑的存在的。其中之一就是爲高階信徒效勞。這個效勞不是指成爲對方的部下——低階信徒本來就是高階信徒的部下——而是指那種更加緊密的關係,例如隨從、親信之類。
前提是對方肯收你當親信。
在混沌領主身邊,你立下的所有功勞,都自然而然的被邪神看在眼裡,因爲邪神永遠凝視着混沌領主的一舉一動。你天然能得到更好、更多的獎賞,每個小功勞都被神明看在眼裡。除此之外,如果能得到混沌領主的一點指點,更是讓人受用不盡。這也是爲什麼每個混沌領主身邊(不管這位“混沌領主”到底是不是一個真正的領主,有沒有擁有獨立的勢力和軍隊)總是有一羣追隨者的緣故。
當然,作爲一個巫師學徒,塔瑞克的腦子很清醒。就算他想要投靠,現在也不是時候。但是至少要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爲日後的事情鋪路。
“我另外有事情。”艾修魯法特倒是完全沒有察覺塔瑞克腦子裡的主意,所以只是隨口的說道。
“……有什麼需要我特別效勞的嗎?”艾修魯法特的態度雖然冷淡,但塔瑞克卻也沒那麼容易死心。
“……”艾修魯法特停下腳步,塔瑞克的態度讓他覺得不問點什麼話就有些浪費了。“我聽說,敵人緊盯着無語恐慌部落?”
“是的,大人。”塔瑞克實話實說。
“你覺得,派遣部隊僞裝一下,襲擊敵人以引起他們內亂……這種策略可行嗎?”
“很難。”塔瑞克回答道。“大人,您要懂得,要發動這樣一場襲擊,至少要一兩百人。如此規模的行動是很難避開敵人的眼睛的。”
“僱傭外人呢?”艾修魯法特問。“如此,一個使者就夠了。擁有一兩百兵力的部落,那可不要太多啊。”
“誰敢接受呢?”塔瑞克知道自己必須提供正確的意見,這可是關係部落生死存亡啊。“大人,您要懂得,如果有一個什麼部落接受了我們的僱傭卻不慎暴露的話……”他做了一個殺戮的手勢。“會招來這種後果的。”
要說那些強者對無語恐慌部落動手那還有幾分顧忌,但是對付那些中小部落……那就完全不同了。
“如果交易沒成功,那就是價格不合適。”艾修魯法特想了一下。“足夠的價格也許……”
“除了足夠的價格,還需要合適的交易對象。”這一次,塔瑞克打斷了艾修魯法特的話。“如果我們部落比較強,倒還能試試去找一個能夠接受僱傭的。但是現在我們是弱勢一方,我們沒有能力庇護那些爲我們效力的部落。我想,哪怕是談成了協議,對方掉頭出賣我們的可能性也要比履行協議的可能性更大。”
太好了,艾修魯法特心裡暗暗的想到。正是因爲每個人都覺得不可能,反而使得事情變得有可能了。
“部落裡有馬匹嗎?”艾修魯法特突然換了一個話題。
“啊,有。”塔瑞克以爲是艾修魯法特需要坐騎。“我保證能爲您選一匹合適的馬……”
也許無語恐慌部落遭到了極大的削弱,但是這麼多年積累下的財富絕不是開玩笑的。部落裡現在的情況是缺少戰士,而不是缺少馬匹。他們有足夠的馬匹,多到能夠讓整個部落的戰士全部騎馬作戰——就算如此,還有不少富餘呢。
“不是一匹,而是一百五十匹……不,兩百匹。我要兩百匹出色的戰馬。”艾修魯法特說道。“悄悄的……假裝是一筆貿易……能幫我搞定嗎?對了,還有那邊那個部落……他們居然在賣火藥桶。幫我買下來。”
艾修魯法特走進營地。前面說過,這個營地外圍是土牆。他進入之後,沿着牆壁走了兩步路。在確認身後沒有眼睛後,混沌盔甲瞬間從他身上消失了。剛纔那個威風凜凜的混沌領主不見了,只有一個穿着南方人服飾的……廚師。
艾修魯法特能夠相信自己的這個變身沒有被人發現。假如有人跟蹤,跟蹤者唯一的選擇就是埋伏在原野裡,和他拉開足夠的距離。如果是這樣的話,土牆會擋住他們的視線,讓他們看不到這個變化。
至於營地裡有人埋伏着等着他回來……艾修魯法特進來之後就觀察過了。他這方面對自己還是有點信心的。
他回到了自己值夜的位置。整個貿易隊伍裡的人全部還在夢鄉之中,鼾聲此起彼伏,完全沒人察覺他已經離開了一段時間。
他在依然燃燒的很旺盛的篝火邊坐下來,順帶爲火堆添了一點木柴。
接下去怎麼辦?他的腦子從戰略構思中回到現實。哎,難道這樣爲邪神打工?然後就像驢子一樣,被那根吊在繩子上的胡蘿蔔引誘着邁出一步又一步?直到最後的時候圖窮匕首見才知道自己要面對什麼樣的命運
也許星刻已經死了,現在只是奸奇在利用我而已……艾修魯法特想着,但是下一瞬間,他將這些念頭趕出了腦海。不!決不能這樣。一定有機會的……哪怕之前面對着混沌軍團入侵的危機,面對着那足以毀滅軍隊的瘟疫……面對着強大的混沌領主……面對着敵人的壓倒性優勢兵力……不都是找到了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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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機會?艾修魯法特不知道爲什麼想起了馬文。奸奇說馬文已經死了,對於這一點他倒是相信的。從他目前瞭解到的邪神作風來看,在遭到了那樣的失敗之後,馬文壓根就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不過,馬文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沒錯,混沌內部從來不是鐵板一塊。四大邪神各有謀算。之前艾修魯法特之所以能夠取得擊敗混沌軍團的勝利,靠的就是馬文當那根攪屎棍。
奸奇和色孽,絕不是一個鼻孔出氣。如果神也有目標的話,那麼兩者的目標明顯不是一回事。
艾修魯法特擡起手。火光下,那枚黃金戒指閃閃發光。他將戒指轉了一小圈,將奸奇的符號轉到了正面,然後將刻有奸奇符號的那個位置貼上自己的額頭。
“果然,你主動來找我了。”腦海裡響起的是奸奇那個宛如機械一樣的無情聲音。
“我需要你幫助,詭詐之主。”艾修魯法特在腦海裡回答道。“正如你也需要我的幫助一樣。”
“你在和一個神討價還價?”奸奇的聲音終於稍微不那麼機械了,而是顯得黑暗、冷酷、無情而且殘忍。“區區一個凡人,以爲有和我們議價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