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詢問

“我有個事情想問你,”艾修魯法特說道。“你對沼澤瞭解多少?”

“不多。”甘德沉吟了一下。“不過,我倒是見識過沼澤……比較小的那種。不過我知道在沼澤裡,竹排、小船之類的玩意要比四隻腳和兩隻腳管用。”

艾修魯法特精神一振。他倒是完全沒想到歪打正着了。不過之前他就知道甘德這個人見多識廣,如果說見識過沼澤倒也正常。

“沼澤地怎麼取水?我的意思是乾淨的水。”

“很難。基本上完全是靠運氣。”甘德回答。“如果要我說,我會建議多攜帶水袋。”

“那麼,一個斥候假如儘可能的攜帶了水,他能在沼澤裡活動幾天?不是那種普通的偵察,而是要考慮到在有戰鬥的情況下。”

“以一種謹慎的態度,我建議的時間是兩天,至多不超過三天。當然,如果要冒險,那麼最長可以延長到七天。但是如果超過七天,那就是不是冒險了,而是……敢死隊了。”甘德說道。

三天……考慮到沼澤的複雜地形的影響,考慮到軍隊行動和斥候偵察之間的巨大區別,那麼阿斯提安納說的真的是大實話。納垢的信徒簡直就如同躲在一個攻打不破的烏龜殼裡一般,完全的佔據了戰略的主動權。

艾修魯法特沉吟了半響。在他目前的部下之中,艾修魯法特最主要依靠四個人。一個是塔瑞克,這位巫師學徒是他的助手和參謀,但是從另外一種角度而言,也是奸奇設計好留在他身邊的棋子——至少艾修魯法特是這樣認爲的。

第二個是薩格,這位混沌冠軍願意追隨他倒是一個意外收穫。薩格對於軍事指揮幾乎沒有半點興趣,他在意的是衝鋒陷陣,用鮮血來榮耀血神。艾修魯法特暫時還不知道未來對恐虐動手薩格會採取什麼立場,不過,至少眼下這位恐虐的冠軍的超絕戰力很有用。此外,他還是艾修魯法特手下唯一的一個混沌冠軍。

剩下的兩個就是弗林特和甘德了。弗林特其實沒什麼優點——前面說過,他還很年輕,雖然已經得蒙歡娛王子的寵愛而得到了混沌神選戰士的身份,但是實際上不管經驗還是見識都還不行。他唯一的長處就是可靠——雖然現在收奸奇影響,艾修魯法特對每個人都不敢完全信任,但是至少弗林特的忠誠還屬於那個矮個裡選拔出來的高個。

最後一個就是甘德了。前面說過,他是一個非常出色的斥候,也是一個經驗豐富的戰士。雖然他的戰鬥風格可能無法取悅混沌諸神,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他這種人卻有最大的機會在戰場上倖存下來。而且,雖然不是很肯定,艾修魯法特覺得甘德的敏銳觀察力和經驗或許不被混沌的習俗所重視,但在戰鬥中遠比肌肉和刀鋒重要得多。

“大人?”甘德倒是有點納悶了。艾修魯法特把他叫來,問了幾個很簡單的問題,然後就在那邊發愣。

“是這樣的。”艾修魯法特最後決定和甘德好好商量一下。他簡單的把自己從阿斯提安納那裡得到的消息說了一次。聽完艾修魯法特的細緻描述,甘德稍微花了幾秒鐘思考了一下,立刻很不客氣的直接說道。“我們能不能換個目標?”

艾修魯法特直接否決了。

“唯一可行的招數只有一種。”甘德很快的說道。“就是阿斯提安納大人曾經採用的方法,用誘餌誘敵,在沼澤邊緣地區進行決戰。但是,大人,請記得,機會只有一次。那位不朽主宰傑克斯……之前已經受到了足夠多次教育。只要您這一次失敗了,恐怕就再也沒有將他引出沼澤的機會了。”

“打敗他的軍隊是次要的。”艾修魯法特說道。“主要是要逮住這位不朽主宰,讓他從此永垂不朽。”

“那我得說,這種事情完全是運氣。除非是那種特殊的地形,使得敵人退無可退,否則的話就只能聽天由命。您要懂得,哪怕將他的軍隊包圍殲滅,他逃脫的可能性也很大。”

這句話在南方國度看來不合常理——因爲根據統計,如果一支軍隊遭到包圍殲滅,那麼其統帥逃生的可能性絕對不會超過兩成,除非是戰鬥一開始主帥就選擇逃走,否則將軍本身就是敵人追擊圍攻的重點對象。但是混沌這邊,這確實是不折不扣的事實。因爲從混沌冠軍開始,這些高層信徒因爲接受了衆多的神恩而擁有了超人的能力,使得他們和普通信徒之間有着懸殊的戰力差別。所以要是戰場上一個將軍靠着自己一個人(或者加上衛隊)的力量獨自突破了敵人的重圍那是很自然的事情。

所以阿斯提安納之前重創了不朽主宰傑克斯的軍隊卻未能擒殺他,這並不是阿斯提安納的運氣特別差,只能說他的運氣沒有特別好。

“你說的對。”艾修魯法特回答道。“但是如果他逃走了,那麼不需要太長的時間,這位不朽主宰會再次聚集起一支軍隊。”

“而且他會學乖,很難被那些誘餌給吸引過去。”甘德補充道。“所以,艾修魯法特大人,如果有可能,我建議您還是換一個對手比較合適。除此之外我還得提醒您,納垢的信徒最麻煩的還不是他們在戰場上的力量。”

“啊?”艾修魯法特擡頭看着甘德。

“是疾病。瘟疫之父的信徒將疾病看成是神的祝福,因爲那些疾病雖然能讓他們全身流膿,但是卻弄不死他們。但是對於非瘟疫之父的信徒……那些祝福可都是擁有致命的力量吶。”甘德說道。“比方說我,如果有可能,我絕不會嘗試去殺死一個納垢的高階信徒。因爲只要他身上的那些噁心的汁液濺到我身上,我能活的日子恐怕就不長了。”

不知道爲什麼,聽了甘德這些話,艾修魯法特就下意識的想起那個叫做羅金的混沌巫師,以及之前那一次大戰。

“這是傳說還是你曾親眼目睹?”艾修魯法特問道。說起來,他在會戰結束後的戰場上看到了不少納垢戰士的屍體(此類屍體特徵很顯眼),但是卻也沒察覺因此導致疾病在軍隊中蔓延的事情。

“傳說。”甘德聳聳肩。“我也沒打算去試試親眼目睹。惡疾可幾乎都是會傳染的啊。”

說話之間,帳篷的門口位置有動靜。拉菲妮婭掀開了簾門。不過她似乎沒有預料到甘德還在這裡,所以稍微愣了一下之後,輕聲道歉就離開了。

“很不錯的女人。”甘德用充滿欣賞的表情看着拉菲妮婭離開的身影。不過下一秒鐘他意識到現在這裡可不是阿索文部落,艾修魯法特也不是那個暫居的南方佬。他趕緊正色站直身體,但是卻看到艾修魯法特壓根沒注意到他剛纔的自言自語,而是在沉思。

“啊,甘德,你剛纔說了什麼?”艾修魯法特一秒鐘後才反應過來。

“我說拉菲妮婭很漂亮。”甘德回答道。“而且,她對您……抱着很大的熱情。”

奸奇或者色孽的棋子罷了。艾修魯法特在心中暗自回答。這種受控於人的感覺真的很不舒服,以至於他現在懷疑身邊的每一個人。話說回來,也許他們——包括艾修魯法特自己——恐怕都是諸神的棋子,只是分爲自覺和不自覺而已。一定要說有區別的話,那就是艾修魯法特雖然是棋子,但是卻是不甘心的棋子,而且他自覺有能力嘗試掙脫棋子的身份。而其他的混沌信徒則甘於作爲諸神的棋子。

甘德離開之後,艾修魯法特定了定神。征服沼澤,對於奸奇而言只是輕飄飄的的一句話,但是現實上做起來幾乎沒有任何可能。不朽主宰傑克斯是一個擁有一切優勢的防禦者,而艾修魯法特卻是一個什麼優勢也沒有的進攻者。

他將手中的戒指轉了半個圈,讓刻畫着色孽徽記的那一面朝上,然後貼在自己額頭上。

如果有選擇,艾修魯法特是極不願意和色孽溝通的。因爲每一次和色孽進行這種心靈交流都是一場考驗——只要有稍許失神,也許就會萬劫不復,從此徹底淪爲色孽的爪牙。但是他現在真的沒有選擇。

“我的騎士啊……”色孽的聲音一如既往,充滿誘惑,挑逗着你內心的慾望和衝動。

“這一場戰沒辦法打。”艾修魯法特說道。“條件太不利了。能不能換一個方式?”

“想要讓納垢加入我們,這是最快的方法。只要征服這片沼澤地區……瘟疫之父就必須做出抉擇……”

“這太難了。”艾修魯法特說道。“阿斯提安納用了二十年時間也沒能完成這個任務,我憑什麼能做到?”

“因爲你是特別的。”色孽的聲音輕柔如風,卻讓艾修魯法特心頭猛的一震。“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人能做到這件事,那麼只有你。”

“我爲什麼是特別的?”艾修魯法特問。

“注意你的時間。”色孽回答道。“你的要尋找的那個人……恐怕現在已經落入了恐虐的手中。如果你能儘快解決這場戰爭,那麼我們會爲你準備一支前所未有的大軍。戰爭的召喚將會牽引着信徒的意志和靈魂加入你的麾下。他們會迫不及待的追隨來自自己身心的衝動,渴望着在即將來臨的大戰中證明自己的價值。在那裡,他們將領取到來自混沌的祝福並向你宣誓自己的效忠。而且這是強者纔有的特權,弱者尋找到的只有自己的死亡……你將率領軍隊去征服北方,征服那些世界本身已經被撕裂的地方,那些被恐虐所控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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