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虜沒有進行什麼太過於頑強的掙扎。每個混沌信徒都清楚混沌的法則:戰敗者的命運取決於勝利者的心情。如果你失敗了還想活下去,那最好的方法就是溫順服從。誠然恐虐的信徒中有很多人寧可死也不接受失敗的命運,但是既然她逃離了戰場,那就肯定是比起信仰更加重視生命。
從她嘴裡,艾修魯法特得到了更多、更詳細的關於星刻的事情。雖然不能保證她說的都是真的(畢竟作爲一個護衛,這個女人也許沒有去解開真相的機會),但是艾修魯法特至少能確定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必須想辦法和星刻見一次面。至少要了解她的精神狀態。
在很多教會的書上,記載着這樣一個事情:那些投入混沌懷抱的人有時候並不一定是自願的。誠然,混沌對於力量、榮耀和永生不死的許諾能夠迷惑很多人,但是並不是說這種招數每一次都有效(不過不可否認,對絕大多數人有效)。對於那些特別忠誠和特別堅貞的人來說,他們不會被這些虛假的謊言迷惑。所以混沌就採取了直接得多的辦法——用暴力解決問題。將那些堅決不肯投入混沌懷抱的人用某種特別的儀式予以扭曲和腐化。
艾修魯法特沒見過這種儀式,但是卻從巫師那裡有所耳聞。這種儀式是召喚邪神的力量,直接粉碎受害者的意識,將他們變成邪神的僕從。它有很大的後遺症,但是簡單、快速而且有效。至於這個後遺症是什麼,根據一種流傳的說法,那就是人類的精神變得不正常,變成間歇性的精神病。
根據教會的研究證明,這種暴力腐化是不可逆的,這意味着一朝投入混沌懷抱,永遠都是混沌的奴僕。
雖然不知道星刻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艾修魯法特知道,他必須要和星刻見上一次。不是手持刀劍在戰場上的相逢(這種相逢已經有過了),而是換一個條件,換一個環境下的見面。
至少,他得確定一下,星刻是不是真的還活着。
黑魔法之中,本來就有操縱屍體的技術(這可以說是黑魔法中最基本的應用技巧了)。要說星刻被殺了並做成某種傀儡了,那也是能夠理解的。
如果真的發生了這種事情,就意味着他從一開始就被諸神欺騙了。他的一切努力、戰鬥都是在徒勞的做無用功,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麼……
那些欺騙、玩弄了他的神,必須要付出代價!雖然他只是一個凡人,並不能真正威脅到神。但是俗話說得好,腳背上踩着一頭癩蛤蟆,壓不死卻能噁心死你。要說給諸神一點噁心,艾修魯法特還是覺得能夠做到的。
此時夜色已深,整個鮮血要塞平靜了下來。
攻城方已經放棄了利用簡陋的鉤索來一波破城的打算,想要準備齊全之後再發動攻勢。再說經過之前的戰鬥,全軍也已經疲憊,乘此時間正好休息。而防守方也知道彼此實力太過於懸殊,主動出擊是很不恰當的。因爲根據雙方兵力的對比,假如守軍衝出來作戰,哪怕十比一的傷亡比都是吃虧。
在鮮血要塞外面一處營地的一個房間裡,女混沌戰士被丟在房間裡。這裡並不是作爲監牢使用,所以她也得到了必須的“處理”,手腳戴上了鐐銬,並且被一根鐵鏈固定在房間一角。鐵鏈的一端連在鐐銬之上,另外一端連在石牆上固定的一個鐵環之上。俘虜的盔甲早被卸下,身上只穿了簡單的衣服。爲了防止那些看守俘虜的信徒會“弄壞”俘虜,所以這裡並沒有留下看守。
房門被輕輕的推開。
房間裡的女俘虜睜開了眼睛,雖然之前的戰鬥、逃亡讓她筋疲力盡,但是在恐懼的折磨下,她只保持着淺眠——門被推開第一條縫的時候她就醒了。
然後她看到一個人走了進來。
她睜大了眼睛,認出了對方身上那套醒目的混沌盔甲。盔甲的一側肩甲部分已經破損了,所以很容易辨認。如果他沒弄錯,來的人是敵人的將軍。
巨大的恐懼涌上了心頭,她知道對方是奸奇、色孽和納垢共同承認的混沌領主——除了是一個高明的戰士之外,還是一個頗有能力的巫師。這意味着奸奇那些玩弄靈魂的手段,色孽那些折磨的花樣,還有最糟糕的——納垢那些可怕的病毒——這位混沌領主都會,也許都很精通。她的生死就掌握在對方的手裡——那種徹徹底底的掌握。因爲她根本不可能通過呼救之類手段得到幫助。
對方走過來,來到她的面前,然後蹲下來,和她四目相對。她勉強露出一個微笑。她知道自己長得還可以,也許能讓對方滿足而放過她。雖然這個可能性很低。
“放鬆。”她聽見對方的聲音,聲音是刻意壓低的。“我沒想對你做什麼……我甚至把你的混沌盔甲都帶來了。我只要你做一件事情……只要你答應,我就釋放你。然後甚至給你自由選擇的機會……選擇加入我的麾下,選擇回到星刻的麾下,亦或者選擇遠遠離開,都可以。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我容許你做出自由選擇。”
這個條件太慷慨了,以至於讓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您……”她結結巴巴的說道,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要這麼大聲,”對方不客氣的打斷了她。“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是……是……是的。”她趕緊回答,壓低了聲音。
“我只要你做一件簡單的事情。”艾修魯法特說道。“我要你回去……去城堡裡面,去見你的女主人。告訴她,破曉之前,我希望能在城下……就是那個怪獸的屍體邊,和她見上一面。順帶問她一下,我叫艾修魯法特,她記不記得我是誰。嗯,只要你把話傳到就行了。”
“如果她……”
“如果她什麼反應都沒有,也不肯放你走,那你就用這個東西。”艾修魯法特拿出一個東西,明眼人都認出那是一個傳訊卷軸。此類物品,混沌之中也很常見,差不多人人都懂得使用。“向我說一聲就行了。”
“這個……”
“你沒有承擔任何危險,也沒有做出任何違背血神教誨的事情。事實上,你沒有做任何壞事。”艾修魯法特說道。“只要你做了這件事情,那麼我向你保證。哪怕你沒辦法離開,等我攻克城堡之後,我照樣會放你走的。同意這筆交易嗎?”
她立刻點頭。這麼好的買賣怎麼可能不做呢?雖然她完全搞不懂這個混沌領主到底想幹什麼,但是至少對方說的沒錯,這麼做完全不違背道德觀——哪怕是混沌的道德觀也是如此。
看到她點頭,對方立刻動手,將她身上的束縛一一解開。
“不過,爲了保證你會兌現承諾,還是發個誓吧。”艾修魯法特從身上抽出一把匕首遞過去,同時用手指了指邊上的血神祭壇——在這座城堡裡,血神的祭壇到處都是。
她伸出一隻手,用小刀在手上劃下一道傷痕,將鮮血滴落在祭壇之上。這是血之誓言,以神的名義起誓,絕非平凡的誓言能比。因爲當他發下誓言的時候,諸神會緊盯着這個誓言的執行。事實上,哪怕是以撒謊爲傲的奸奇信徒都不敢輕易發下這種誓言(除非他有百分百扭曲語言的能力)。因爲如果她未能兌現誓言,意味着她將徹底成爲失敗者。無論日後多麼痛苦地掙扎着試圖贏取榮耀,混沌諸神都不會再將目光投向他這個卑微的受詛者哪怕一瞬。“我會兌現我的承諾。”
一小會之後,已經重新穿戴上混沌盔甲的女人跟在艾修魯法特身後離開。途中不止一次被哨兵發現(當然,主要是艾修魯法特也沒有特意避開他們),但是當他們看清楚來的人是他們的統帥之後,他們就讓開了。甚至沒人多嘴去問一句艾修魯法特身後的這個女人是誰。
在不考慮風險的前提下,作爲將軍,要做這件事情其實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小一段之後,艾修魯法特看着這個信使走向城牆那邊。他的視力能夠穿透黑暗,所以他能夠看到自己最擔心的事情——也就是信使被殺——並沒有發生。
經過一小段時間之後,城牆上放下一條繩索。於是他選擇的這個信使攀繩進入了中心城堡。
星刻……應該還活着吧。最好她是被脅迫的,亦或者被某種強大的魔法扭曲了意志。但是……
在黑暗中,艾修魯法特來到了之前死牙的身邊。這頭怪獸已經徹底死透了,那兇殘可怕的利爪也只能無力的躺在塵埃之中。事實上,它的巨大體型有效的阻擋了攻城方進攻的道路。艾修魯法特開始琢磨自己要不要想辦法先把這具屍體挪開,以免影響未來的攻勢。
信使明顯是被接納進去了——也應該如此。守軍現在數量不足,一個混沌戰士也是寶貴的。只是不知信使的任務執行情況如何。
夜還很漫長,艾修魯法特覺得自己在這裡這麼幹等實在有點傻。不過在他產生這個念頭的時候,卻看到一個身影從城頭上瀟灑的一躍而下。
艾修魯法特的黑暗視覺能夠清楚的辨認出,跳下城牆的正是星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