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怎麼樣?”灰白斗篷走進房間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劈頭問一句。
“當然是一切都在預料之內了。”沃切爾回答道。“倒是你的身體情況怎麼樣?還撐得住嗎?還是多休息一會……”
“我沒事。”灰白斗篷焦躁的回答,然後坐到一邊。沃切爾聳聳肩,他知道他的這位同伴遠沒有嘴上說的那麼輕鬆。一個無人飛船的自動防禦裝置可不是什麼說笑的玩意——灰白斗篷嘴上雖然說身體只是“欠佳”,但是那也就是嘴上說說。不過幸好,看起來傷勢怎麼着都夠不上致命。
當一個男人頑固起來的時候,他會光着身子坐在荊棘叢上,眼也不眨的否認他的屁股感到刺痛。這種情況下,其他人只能讓他繼續坐在荊棘叢上,任何試圖讓他站起來的努力都是徒勞的。
“什麼樣的‘預料之內’。”灰白斗篷追問。
“血色公爵已經打敗了鐵皮老大。”沃切爾回答。“打得精彩極了。”
“鐵皮老大的殘兵怎麼樣?”對於這個消息,灰白斗篷沒有任何驚訝。他關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沒有殘兵。”沃切爾回答。“血色公爵選了一個好地方,戰敗的綠皮被矮人和食人魔前後夾擊,壓根逃不掉。剩餘的綠皮被壓在河邊……一部分這樣被河水沖走了,剩下全部被殲滅了。就算真的有幾個跑出來的,估計也不值得我們花心思去收攏了。你不得不說,以這種原始戰爭的標準而言,血色公爵做得可夠漂亮的了。他手下可只有六千人左右。”
“除了看數量,也是要看質量的。”灰白斗篷回答道。“血色公爵這一次可是做好的充足的準備……他帶到戰場上的大炮至少有三位數……還有了開花彈……”
“但是你依然要承認他是一個非常傑出的將軍。”沃切爾說道。“他用自己的六千名矮人擋住了綠皮最初的攻勢。這很了不起,需要非常敏銳的戰場指揮能力,並且預見……”
“別說這個了……”灰白斗篷的聲音很冷靜,但是沃切爾聽得出來,他的同伴的聲音中隱約帶着比表面看上去大得多的憤怒與厭惡。而這一點,正是沃切爾所不能理解的。“白手老大那邊情況如何?”
“非常好。”沃切爾回答道。“已經沒有戰鬥了——所有能夠抵抗他的綠皮部落都被他打敗吸收了。現在他正在收攏那些小部落……總之,他的兵力已經達到了我們的要求,大概有四萬名手下了。”
“好。”灰白斗篷回答道。“馬上讓他率領全部手下,用最快的速度趕向血色公爵這邊。我們必須把握好時間。”
“我倒建議可以略微放緩一下。一方面可以有時間收攏更多的部下,另外一方面如果我沒弄錯,血色公爵很快就會讓食人魔離開了。”
灰白斗篷遲疑了一下,似乎在估算沃切爾這個提議。“也許你說的是對的。”
“放心啦。就算血色公爵,還有人工智能,也不可能預料到我們在背後的行動的。”沃切爾饒有興趣的思索着關於灰白斗篷和血色公爵之間的微妙關係。“對他來說,一定覺得他已經大功告成,下面的戰鬥是逐步清除剩下散亂的綠皮部落。他做夢也沒想到,我們已經將所有散亂的綠皮部落組合成一支新的部隊。他不可能預見到這一點,所以他會以爲自己已經成爲這場戰爭的勝利者,他會先照顧傷員,設宴慶祝……做完了所有這些零碎的事情之後,他才能好整以暇的試圖進行下一步的作戰。食人魔在未來的戰鬥中已經是不必要的了,甚至可能會變成一個隱患,所以他一定會讓這些食人魔離開,哈哈。”
“大概需要多久?”
“按照我對矮人的理解,三天。”沃切爾回答。“這三天內,還是讓血色公爵好好享受他的勝利吧。等到他達到了他的最高峰的時候,我們再把他一把拽下來,摔在地面上。這樣的報復纔有意義,才顯得格外甜美,不是嗎?”
他看着自己的同伴,後者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那個特殊用詞“報復”。
“你說的沒錯。”灰白斗篷點點頭。在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的身體明顯因爲痛苦而顯得僵硬。這說明他的傷勢遠比看上去嚴重得多。“就這麼辦。在他自己以爲自己得到一切的時候,再把他的傲慢一下子打碎!”
真有趣……沃切爾在心裡考慮着同伴身上表現出來的那種不同尋常的憎惡。不,這不是憎惡,而是憎恨。灰白斗篷表現出來的恨意實在太過明顯,以至於無法被忽略。可是他爲什麼和血色公爵結仇呢?他們哪裡來的仇?雖然說血色公爵殺掉了卡爾,但是對於那個廢物的死,沃切爾可是沒有半點感覺的。他相信灰白斗篷也是一樣。事實上,所有的人都對於卡爾的死無動於衷——如果他們沒有背後偷偷高興的話。
當然,依蘭的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過正如所有人知道的,依蘭與其說是被血色公爵殺死,不如說她是自殺的。要說以這一點憎恨血色公爵……那未免實在太那個了。對於沃切爾自身來說,他對於血色公爵就沒有任何私人的仇恨。如果血色公爵站在他的面前,他也提不起什麼特別的敵意。他來執行這個任務,僅僅是因爲被委派這個任務而已。除此之外,別無其他理由。說到底,沃切爾只是以一種工作的態度(最多加上一些熱情和興趣)來執行這項任務罷了。
但是灰白斗篷卻有點不太正常。他爲什麼恨血色公爵?因爲依蘭的事情遷怒?有點像,但是又不太像。
這麼想着,沃切爾決定暫時站起來出去走走。老是呆在這個房間裡監視着各方面的情況可不是個輕鬆的活。既然灰白斗篷來了,他自然就可以暫時解放一下了。
這個前哨基地不大,所以他沒走幾步就來到了灰白斗篷的房間門口。房間的門沒有關上,有什麼聲音從門縫中漏出。
沃切爾好奇的走了進去,正好看到房間中正播放着全息投影。他很快就辨認出來了,那正是大雪之中,血色公爵和依蘭的決鬥畫面。
“真厲害……不愧是琴心看上的男人……不愧是被我看中的男人……我輸得心服口服。”依蘭正在說着她最後的話語。“真可惜呢……爲什麼我沒有在琴心之前見到你?爲什麼我不能以原本的身體這樣和你接觸……”
原來如此……沃切爾輕吹了一聲口哨。他並不是傻子,很快就意識到事情的真相。
當然,這些秘密最好藏在心中。所以他立刻將門恢復到原來的位置,使之看不出有人曾經推門進來過。
他散了一會步,回到監視室的時候,看到灰白斗篷在看衛星的航拍圖片。那是一場大戰之後的血腥場面。整個戰場之上,綠皮的屍體從此方綿延到彼方,幾乎將整個地方都覆蓋了一次。這正是之前山谷會戰的結果,綠皮軍團全滅,而矮人只付出了有限的傷亡。當然,這一方面是因爲血色公爵指揮得好,另外一方面是因爲矮人軍團的主力是遠程火力部隊。這意味着要麼矮人就得付出很嚴重的傷亡,要麼他們就損失很有限。
“怎麼樣,打得很好吧?”沃切爾忍不住說道。“一場殲滅戰哦。”
“哼。”灰白斗篷冷冷的哼了一聲,但沒有反駁。
“就這種原始世界的戰爭規則而言,我們的血色公爵完全算得上是一代名將了。”沃切爾用一種很隨意的口吻說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實際上是故意用這種話來試探灰白斗篷的口風。“你不得不承認他相當的了不起。”
“這有什麼了不起的。”灰白斗篷輕蔑的說道。“綠皮只不過是一幫原始的野獸罷了……再說了,加上食人魔的話,雙方總戰鬥力其實差不多是持平——因爲很大部分的綠皮精銳部隊都在之前的陷阱中被消滅了。這只是一場尋常的前後夾擊罷了,只有綠皮會上這個當。”
“但是你必須要承認,同等戰鬥力的情況下下能夠打出殲滅戰,本身就是將軍能力的最佳證明。雖然表面上,整個戰鬥只是一次尋常的前後夾擊,但是實際上卻是非常考驗指揮官的判斷能力。血色公爵的判斷力非常的準確,他完美的把握住了戰鬥的幾個關鍵點。矮人堪堪抵擋住了正面綠皮的攻勢,而食人魔在綠皮最虛弱的一刻殺進戰場……要做出這種精確判斷可是很不容易的……”
“沃切爾,”灰白斗篷打斷了同伴的話。“你的話讓我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什麼想法?”
“我想去會會血色公爵……當然,我不是指我去見他,而是讓我和他來一場沙場交兵。”
沃切爾瞬間意識到同伴所指的是什麼。
“你想通過白手老大……來玩一場戰爭遊戲?”這個想法倒很有意思。沃切爾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想着。“可是你沒有任何這方面的訓練和知識啊。”
“戰爭遊戲?”灰白斗篷微微一笑。“說的很對,對我們來說,只是一場遊戲。就和虛擬的遊戲沒啥區別。而對我們的血色公爵來說,這可是賭上生命和榮譽的真正的戰爭……呵呵呵呵……我不需要任何經驗和知識,因爲這種原始世界的戰爭本來就是非常簡單容易的一件事情。讓我和這位血色公爵較量一下看看,看看他這個‘名將’的含金量到底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