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時間轉瞬即逝。
在監視室裡,灰白斗篷正在沃切爾的配合下,對自己的儀器進行調整。
“我說,你把功率調得太高了。”沃切爾雖然手上在幫忙,但是嘴上卻表達了反對的意見。“這樣一來,雖然會讓你完全壓制住白手老大意志,但是也會有諸多不利影響。受到這種刺激,綠皮的大腦恐怕會產生不可恢復的病變。”
“我又不需要他長命百歲,我只要他能夠頂過這兩天就行了。”
昨天關於矮人軍團要進行夜襲還只是一個猜測,但是今天,這份猜測得到了證據的支持——根據衛星觀察到的情況,矮人們正在整頓軍備。
整頓軍備卻沒有加強大本營的防禦措施,哪怕再傻的人也看得出來,矮人是打算主動出擊了。可是雙方戰力太過於懸殊,所以正面交戰是不可能的,那麼唯一的答案就只剩下一個了。
“籲……搞定了。”灰白斗篷拿起調整好的頭盔。從他的臉色就能看出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不怎麼好,但是此時卻有一種病態的亢奮支撐着他。“功率調整到正常的三倍。這下子,就算那個獸人的意志再堅定,也不會再給我找麻煩了。”
今天晚上,他要好好的給血色公爵上一課!然後明天他就會讓血色公爵的矮人軍團徹底完蛋。當然,在戰場上直接把對方的腦袋砍下來就更好了。
“說實話,我還是覺得有點問題。”沃切爾這個時候又說喪氣話了。“血色公爵有人工智能輔助,他不應該犯這種錯啊!”
“他確實有可能不來,但是那也也無所謂。”灰白斗篷不屑的回答道。“反正明天他的軍團就得完蛋!你不至於認爲那麼一點數量的矮人和一道沒多少防禦力的圍牆能夠擋住的我的四面圍攻吧?”
他說的是事實。因爲矮人的大本營的防禦工事十分簡陋,唯有一道單薄的圍牆,連配套的壕溝都沒有。不管怎麼看,矮人都是不可能抵擋住數量是其十倍的綠皮大軍強攻的。從這一點來說,矮人也只能主動出擊,嘗試使用夜襲的方式擊潰綠皮。雖然勝利的可能性很低,但是總比沒有要好。畢竟,只要能在夜襲中幹掉綠皮老大,那麼綠皮很可能全軍潰散。
而灰白斗篷今天要做的,就是讓矮人原本就很低的勝利機會徹底消失。
爲了讓紀律散亂的綠皮能夠對付夜襲,灰白斗篷可是費了不少腦筋(他現在已經不指望綠皮的紀律性了,只要他們肯打仗就好)。實際上反夜襲作戰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是因爲矮人擁有良好的黑暗視力,能夠在夜晚不受影響的行動。而綠皮的黑暗視力卻比矮人差上不少。單單這一點,矮人們在夜襲戰中就佔據的天然的優勢。
再說了,夜襲攻擊從來都不是單純的一路攻擊,而是分成多個分隊,從四面八方騷擾,形成很大的聲勢,威懾和擾亂敵人。然後主力乘機直撲敵陣的核心。所以反夜襲的一個核心關鍵在於判明敵人的主攻方向。只有判明瞭主攻方向,才能做出有的放矢的行動。如果判斷不出敵人主力部隊,那麼據守營地肯定是沒問題,但是趁機反擊卻很難。換句話說,他最多隻能讓血色公爵的矮人軍團撈不着便宜,卻不能反過來讓對方吃個大虧。
不過,單單讓矮人撈不着便宜是遠遠不夠的。至少在灰白斗篷心裡是遠遠不夠的。要知道,他佔據瞭如此大的優勢,甚至對敵人的一舉一動都盡在掌握。如果這種情況下他還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話,把矮人的夜襲打退就了事,那麼他自己也要看不起自己了。
“他一定會來的。”沃切爾回答道。“我把衛星的焦距對準了營地……所以能夠清楚的看到營地的各種調動情況。那絕對是戰前準備……既然他們沒有建設工事,那麼他們肯定就是動夜襲了。而且距離和時間上也正好。”
由於矮人的直升飛機在綠皮大軍頭上打轉的緣故,所以綠皮的一舉一動都在矮人們的監視下。當然,矮人們壓根不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同樣在別人的監視下。
“那麼就讓他們等着吧!”灰白斗篷獰笑了一下,接着他戴上了那個如頭盔一般的儀器。這一次,外殼上的指示燈開始狂亂的閃爍起來。
……
天黑下來了。
由於直升飛機的偵察,所以此時綠皮的行動已經廣爲人知。幾乎沒有人預料到綠皮能玩出這一手——哪怕是鬍子最長,戰鬥經驗最豐富的矮人也沒能想到。當他們在食人魔的幫助下打垮了鐵皮老大的大軍之後,每個矮人都以爲自己已經可以提前慶祝這次偉大的勝利了。這不是一場戰鬥的勝利——而是整個收復半島地區的軍事行動的勝利。綠皮們已經沒有反抗的力量,剩下的綠皮散亂而且缺乏組織,會被輕易的各個擊破。
誰能料到剩下的綠皮突然被一個老大組織起來,而且直撲矮人大本營而來呢?
雖然說這很難相信,但是在邏輯上在還是有可能的。每個矮人都知道,綠皮的戰爭統帥崛起總是十分突然,你根本無法判斷什麼時候會有一個戰爭統帥冒出來。而且戰爭統帥的崛起過程也總是非常迅——廢柴身經百戰還是廢柴,牛人很短時間內就能一統江湖。
至於綠皮爲什麼知道矮人大本營的位置,這個也能夠解釋得通——之前鐵皮老大的大軍中,零星逃走的的綠皮可不少。要說這些地精逃走過程中意外的現了矮人的大本營,然後又投奔了這個新崛起的戰爭統帥,那麼眼下的局勢就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在矮人的營地裡,步兵、火槍手、戰爭機械都已經準備就緒。矮人都知道這是一場夜襲戰,爲了行軍的需要,過於笨重的大炮並不能攜帶太多。
士兵們已經列成行軍隊形,隨時準備出。像所有此類作戰的規矩一樣,中、高層軍官全部集合到營地中間的大會議室裡,準備召開戰前的動員會,並分配任務。
問題是召集他們的將軍,也就是大鑄造師艾修魯法特居然沒在。所有的軍官都眼睜睜的在那裡乾等。
“大師說他離開營地散步一會,遲點會回來。”這是一個傳令兵帶來的消息。這個消息已經足夠震撼了,但是下一個消息更加驚人。
“大師說,大家天黑了就可以出。攜帶機械慢慢的行軍即可,他會追上來的。”
這個命令荒唐得令人不敢置信。如果說這是一支人類的軍隊,那麼此時軍官們大概已經會想到“將軍是不是獨自逃走了”。不過矮人天生的榮譽感和道德觀念使得他們完全沒考慮到這一點,因爲一個矮人將軍是根本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再說了,每個矮人都曾經看到過大鑄造師艾修魯法特在之前的戰鬥是如何的身先士卒,英勇奮戰的身影。
雖然這個事情非常的不可思議,但是矮人的軍官們總算勉強接受下來。他們私下裡議論着這個不可思議的話題——不止一個矮人認爲艾修魯法特大師可能是腦袋上捱了一擊導致神智失常。不過,既然這是將軍的命令,他們暫時也只有服從。
……
白手老大站在山坡上,看着地精在獸人們的監督下完成了宿營地的建設。如果有哪個綠皮站在一側仔細的看着老大,就會驚訝的現此時此刻白手老大眼中閃動的那種神采完全不屬於綠皮一族。事實上也是如此。因爲此時,種種不知道來自何方的想法和念頭強行的被塞進了白手老大的腦海,使得它原本那種綠皮式的思維和記憶徹底的被壓制到意識的底層。與其說他還是白手老大,不如說另外一個意識已經完全接管了這個身體。
通常情況下,綠皮對於營地並不太重視,但是在進入那些危險的,易受攻擊的區域的時候,綠皮們也會建造有一定防禦能力的營地。這個任務向來由地精完成。不過今天白手老大並不需要真正建立堅固的營地,他只是讓地精們隨意的搭建一下而已。
天色已晚,而綠皮的營地也已經建成。和普通的營地不同的是,今天晚上綠皮一共修建了五個營地。東南西北四個分營地,加上中間的主營地。每個分營地大概有三千名左右的綠皮宿營,剩下的全部集中到主營地了。
以綠皮的觀點來看,老大的這個要求簡直荒唐。既然明知道矮人會來偷營,那麼還幹嘛建立什麼營地?原地等着矮人過來開打就好了嘛!
但是白手老大(或者說佔據了白手老大身體的這個意識)的心裡可不是這麼想的。他很清楚矮人和綠皮的兵力對比。表面上看起來,他分散了部隊,但是這種佈陣能夠保證他清楚的判斷出到底哪個方向纔是矮人的主攻。事實上,他真正擔心的倒是矮人見勢不妙,直接掉頭溜走。這樣的話,雖然說明天照樣可以把矮人消滅,但是他的精心佈置統統泡了湯,那就變得不可容忍了。他自己都不曾意識到他這樣做的真正動機,那是他迫切想證明,血色公爵比不上自己——任何一方面都比不上自己。
矮人的兵力不多,所以他們絕不可能分散部隊,從多面進攻。雖然說他看不起血色公爵,但是他也知道對方好歹都是久經戰陣,不可能犯下太過於離譜的錯誤。矮人的騷擾部隊會被分營地的綠皮部隊擋在外圍,而他們的主攻部隊則可以(如果沒意外的話)擊潰分營地,然後直撲中央。不過到那個時候,他將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將矮人的進攻徹底粉碎。
夜色已深。
白手老大耐心的在營地裡等候着。如果是一支正常的軍隊,在得知今夜有敵人會偷襲的情況下,是沒辦法休息的。不過綠皮那種散漫的天性再一次揮了作用,雖然說老大宣佈過今夜會有矮人偷襲,但是很大一部分綠皮照樣睡覺睡得很舒服。不過白手老大倒沒有阻止這種情況,因爲這樣一來等於免費提供一份僞裝,就算矮人派出尖兵偵察,也是無法現綠皮的實際情況的。
營地裡一片寂靜。不管是睡着了的綠皮還是牟足勁等着的綠皮都沒有出聲音。該來了……白手老大握着自己的魔法戰斧,在一種說不清楚的亢奮心情中看着月亮一點點的掠過樹梢。今夜月色不錯,正有利於綠皮軍隊,因爲矮人的夜視能力將被抵消一大部分。
就在突然之間,一聲尖叫打破了夜晚的平靜。這個聲音彷彿是一個信號,轉瞬之間,整個綠皮的營地都騷動起來。戰鬥、呼喊、慘叫的聲音此起彼伏,四周的四個分營地的戰鬥幾乎同時打響了。
來了!他的等待沒有白費。白手老大壓抑住自己心頭的狂喜,開始仔細傾聽四面的聲響。不過看起來矮人的騷擾做得像模像樣,一時之間分不出到底哪裡是受到正面強攻,哪裡只是受到外圍的騷擾。
而且,四下裡並未聽見槍炮聲,這或許說明此時四面都是騷擾作戰,矮人真正的主力部隊尚未投入戰鬥。
狡猾的行動!白手老大在心裡如此判斷。不過他很清楚矮人的步兵數量確實不多。他們再勇猛也抵消不了數量上的劣勢。所以矮人的主力部隊一定會從其中一面動猛攻。在此之前,他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
白手老大走出帳篷,在帳篷外面,摩拳擦掌等着幹一場好仗的獸人以及心驚膽戰四面觀望的地精都在那裡等着啦。
“小子們,聽好了!”白手老大大聲的訓斥道。綠皮們雖然都曉得老大近來很不對勁,但是他們現在也只能乖乖的聽着老大的訓話。“在這裡等着,等矮人們過來,然後我們就從正面迎擊。”
頭目和小子們迷惑的彼此張望,老大的說話方式讓他們聽不太懂。
一小會之後,一羣來自西面分營地的地精哭爹喊孃的跑到了白手老大面前。“老大,不好了,我們被戰翻了!他們太多啦!”
“太多啦?”白手老大尚未醒悟過來,另外一羣地精逃進了大營。從他們跑過來的方向就知道他們是從南面營地逃過來的。“老大!俺們頂不住了!他們打過來啦!”
白手老大尚未回過神來,卻看到無數蹣跚的身影沐浴着月光,出現在大營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