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要說?當然是因爲你不說就要吃苦頭!”艾修魯法特回答。“我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至少對你沒有耐心。”他突然之間伸手抓住了伊奧的左手,以驚人的力量猛的一扭。
“啊!”一陣鑽心的疼痛讓伊奧忍不住發出了慘叫。但是等到疼痛逝去,伊奧的心裡反而放鬆了一下——艾修魯法特讓他肩膀脫臼錯位了。這表面上造成了強烈的痛楚,實際上卻是可以短期內治癒的——只需要會相關的技術即可。
很明顯,艾修魯法特對伊奧背後的勢力十分顧忌。
不過艾修魯法特下一個動作就比較令人費解了,他解開了捆着伊奧的手的繩子,把它們丟到一邊。伊奧趁着這個空子略微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情況。他的腳上戴着的是金屬的鐐銬,幾乎是雙腳緊緊的貼在一起,這使得他完全不能行走。一方面站不起來(站起來也沒用),另外一方面只剩下一隻手可用,這種情況下他和被綁着也沒太大的區別了。
“我的人會知道我被你抓了。”伊奧盡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就算你的動作隱秘,沒人看到也沒關係。只要有一隻優秀的警犬,它就能順着氣味照過來。”
“你的人知道你死了。”艾修魯法特毫不客氣的回答道。“他們至少得等上五天時間,把那片塌下來的土石清理乾淨才能發現你還活着。不過五天之後,我真的懷疑那頭出色的警犬還能找過來嗎?”
伊奧在心裡告訴自己必須做出一些讓步。雖然說艾修魯法特有所顧忌,但是卻也不能逼急了他。
“你想要幹什麼?”伊奧問道。
“我說過了,我想要知道兩件事。第一,我要知道指示你的人是誰。第二,我要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先把我放了,這些問題的答案我可以告訴你。”
“你好像弄錯了一件事情。”艾修魯法特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種令人害怕的笑容。“你在這裡壓根就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你想殺我?我警告你,如果我死了,那麼一定會有人爲我報仇。你一點也不?也不明白你面對的是什麼……”
“是的,我原來卻是不知道我面對的是什麼,所以還有幾分顧忌。”艾修魯法特站起來。“但是現在我什麼也不怕了。這全部歸功與你,我親愛的表兄——因爲我即將娶你兩個表妹,所以可以這麼稱呼你。要不是你,我還真的不敢把你綁到這裡來。或許我在山上就會直接殺了你,把你和你的那幫同伴一同處理掉,但是卻絕不敢把你帶到這裡來細加盤問。”
“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因爲你一開始表現出來的力量讓人畏懼。你有力量能夠更換本城的治安官,有力量策劃一個完美的陰謀,有力量神不知鬼不覺的收買我家裡的傭人。而這些還是明面上表現出來的,似乎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力量到底有多強實在難以猜測。親愛的表兄,如果這一次你暫時選擇認輸,任由我拿到賽馬比賽的獎金後應付治安官的判決書……如果是那種情況下,我還真的不敢對你怎麼樣。別說我不敢主動找上門,就算我有一個機會,能讓我將你抓來,我也不敢動手。因爲我會告訴我自己——這個事情的背後指使者擁有強大的力量。而你雖然只是他的一個代理人,但是打狗也要看主人的。我殺你很容易,但是這很可能會激怒你的主人。現在他對於我的攻擊還是剋制的,至少沒有無所不用其極。但是一旦他被激怒而不顧一切,我並沒有把握能應付下來。”
“不過,”艾修魯法特用腳踢了伊奧一下。前面說過,伊奧此時躺在地上難以行動,所以壓根避不開這一腳。“我現在已經什麼都不怕了。這全虧了你。”
他看着伊奧臉上的迷惑,大笑起來。“因爲當你在山上露出殺機,想要殺我的時候。我就明白了。原來這個背後指使者的能力也不過是如此而已。換個治安官,策劃個陰謀什麼的就已經是他能力的極限。因爲如果不是再無其他手段,迫於無奈,你怎麼會策劃這種行動呢?遺產糾紛的判決結束了,而你除了這一招外再無其他手段,所以不得不來一次謀殺……好吧,閒話扯的太遠了,現在告訴我那些我想知道的事情。”
“你必須保證我的生命安全,否則我什麼也不會說的。”
“保證有用嗎?你不是曾經保證過不對父親的遺產——當然了,其實那也不是你父親的遺產——有爭議的嗎?這個保證好像絲毫沒有能阻止你發動一場官司。”
“當然要有實際行動來證明。你必須解開我的腳鐐,此外還要爲我準備一匹馬……”
“夠了!我什麼也不會保證!”艾修魯法特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看來你一點也不懂你現在的處境。你的生命就掌握在我的手裡。”
“如果你殺了我,那你什麼也別想知道。”伊奧回答道。“你可以殺了我,但是甭想我會屈服。”
“我倒不這麼認爲。你知道不知道我爲什麼特意把你帶來這個豬圈?”艾修魯法特的聲音似乎在笑,但是卻是令人的靈魂都不寒而慄。
“這個豬圈裡……養着大約二十頭豬。”艾修魯法特接着說道。“不幸的是,那位偷懶的豬倌要去參加賽馬會,所以已經三天沒有給豬餵食了。換句話說,這些豬全部已經餓了整整三天……看得出來你對養豬這種事情不太精通,所以我額外給你提醒一下,豬在吃方面和人類很相似,是每天都需要餵食的。此外,它們也是雜食的,能夠吃肉。”
他說着這些似乎無關緊要的細節,但是伊奧卻清楚的感覺到一股涼意從後背慢慢的向着脖子蔓延。
“如果我現在走出去,順路把所有豬欄的門都打開,然後在最外面將豬圈大門關好。你說會發生什麼呢?我知道你鍛鍊過,也許還是個不錯的劍客……但是現在你只有一隻手能動。我敢打賭,靠着剩下的一隻手,你是絕對打不過這麼二十頭飢餓的豬的。”
就在說話之間,艾修魯法特實際上已經這麼做了。這是一個大型的豬圈,豬被分開圈養在一排的豬欄中。艾修魯法特沿着豬圈中間過道離開,一路走一路打開了所有豬欄的門。最後他來到大門口,將豬圈的大門給關上了。
伊奧側身躺在地上(他只有一隻手能動,而這一隻手也因爲被捆綁太久了發麻,所以轉身不便)。他看不見艾修魯法特的行動,但是從艾修魯法特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從開啓豬欄門的摩擦聲聲音,還有他關上豬圈大門的關門聲,他清楚的知道發生了什麼。
然後他清楚的聽見那些“哼哼”的豬哼聲來到了後背。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伊奧猛的一扭身,居然在不靠手的幫助下贏是將身體翻了個身,靠在一邊的木頭欄杆上。他的聽覺沒有錯。此時此刻,伊奧的身前站着一大羣豬。它們都已經從打開的豬欄裡出來了。
伊奧看過無數次的豬——這種牲畜一般被認爲是很好的肉食來源,因而得到了廣泛的養殖——就算在城裡,你也可以時不時的看到這種動物。在他的印象裡,豬是一種溫順、無害的動物。但是現在,他的記憶要被改寫了。在他面前的是一羣肥胖、骯髒而令人恐怖的生物。由於已經餓了三天,所以這些豬的眼睛裡閃動着綠光,透露着極度的食慾。
“滾開,滾出去!”伊奧用力揮舞着那隻實際上依然麻木不堪的右手,想要驅散豬羣。但是問題是豬羣卻對此毫無反應。就連眼下這種對峙也沒有持續多久,飢餓的豬很快就朝着他過來了。
一隻豬咬住了伊奧的鞋子。豬的牙齒透過鞋子,緊緊的咬住了他的腳。伊奧大叫着,用力蹬腿,但是這隻豬卻不肯鬆開。它的咬合力很驚人,伊奧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腳上的骨頭全部在豬牙齒的咬合下發出了斷裂的脆響。
伊奧拼命的掙扎,最終將自己的腳從鞋子裡掙脫出來。他揮舞着自己能用的那一隻手,竭力想要阻止豬羣的靠攏。不過豬的數量太多。一隻豬突然從側面衝過來,一嘴將他拱倒在地,接着他的整個臉上都充滿了這些飢餓的雜食動物從口中噴出的熱熱的臭氣——它們在他身上拱來拱去,尋找下嘴的地方。
伊奧發出了他有生以來最悽慘的叫聲。接着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兇猛的咬住了他的耳朵。他努力掙扎,再一次嘗試掙扎着爬起來。這個時候一頭豬兇猛的在他後腦拱了一下。伊奧的頭猛的撞上了邊上什麼堅硬的東西。
“救命!”在他失去意識之前,他聽見自己叫出了這個聲音。
……
艾修魯法特回到家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
兩姐妹正在大廳裡等着他。初春的夜晚,氣溫比人們預想的還低,所以兩姐妹都穿着厚厚的外套,但是沒點起壁爐。
“你去哪裡了?”看到艾修魯法特進來,星刻立刻問道。“回來這麼遲,害的我有點擔心了。”
“擔心?”艾修魯法特用一種相當曖昧的表情微微一笑。
“你……”星刻咬緊了嘴脣。“我不是擔心你,我是擔心明天你去領獎的事情。”
“哦,領獎的事情啊……”艾修魯法特說道。“不過這方面好像有所變動了。今天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據說不小心被塌方掩埋的人之中,也包括我們那位伊奧表兄呢。所以這個判決恐怕已經無法被執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