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之所以匆匆的斷掉傳訊魔法是有理由的,因爲他下方的一名混沌武士正在向他喊話。
“巫師大人,”那位混沌武士問道。“目標似乎出現了。斥候說就在前方山峰之側。”
這一位不是普通的戰士,而是經過殘酷的選拔而得到混沌首肯的優秀武士。按照一般的說法,他是一位“冠軍武士”,或者叫做“混沌冠軍”。在這方面,野蠻人和中央七國差別極大。比方說一名壓根不懂戰技的人,一個一輩子壓根沒摸過武器的人,都可能會因爲種種特殊的關係而被君王授予“騎士”的稱號。而一個正牌的混沌武士,最低程度也得要在戰場上殺死多個敵人才行,更別說冠軍武士了。每個冠軍武士都必須走過一條血腥之路,事實上,對一個混沌冠軍而言,他們已經距離最高地位的混沌領主只差一步了。
但是,至少在眼下,他還是馬文的部下。他只是奸奇的寵兒,巫師領主馬文麾下的一名隊長。除非他能用某種讓奸奇極爲欣賞的完美手段幹掉馬文,亦或者他能夠在馬文死掉後,和諸多競爭者的較量中脫穎而出,否則他無法跨過從冠軍武士到領主的那一道界限。
不過如果是恐虐的部下,那事情就簡單得多了。血神選擇混沌領主的態度很明確,很簡單,當然要實現也很困難。
“那畜生很難對付。”馬文出人意料之外的表現出慎重的態度。“分成小隊,拖住它,我用魔法來控制他。”
“但是……”混沌冠軍似乎想說什麼,但是最後還是沒有是說出來。
“你擔心它會逃走?放心好了,它們只有在佔據絕對劣勢的時候纔會選擇逃走。比方說我們所有人一起衝出來。”馬文輕輕一笑。“如果分成小隊,一隊隊的上去戰鬥,那麼那畜生肯定不會逃走,他只會狂暴的嘗試幹掉所有的敵人。”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是話中的意思卻很明白,那就是讓這幫部下分成小隊上去送死,爲他爭取到施展魔法的時間。
要說愛惜生命什麼的,可不符合混沌的觀念。這一點,所有的四大邪神都是相同的。如果不能給下屬足夠的危機感,他們又怎麼會有足夠的動力努力向上爬呢?
混沌冠軍不再說話,開始調配人手。他首先把把整隊戰士都帶到一個適合隱藏的山凹位置,然後將部下分成一個一個的小隊,每支小隊十個人。在完成這項工作之後,第一個小隊就被派了上去。
沒有多少時間,前方山頭隔着一座山峰的位置就傳來了戰鬥的聲響。那是由呼喊、慘叫和沉悶撞擊聲混合而成的聲音。
馬文沒有浪費時間,他的魔盤迅速的升高,並且迂迴了一個大拐彎,朝着戰鬥聲響的來源而去。
他馬上就在在山峰側面的一小塊平地上看到了戰鬥的場面。戰鬥的一方是他部下的十個武士,當然,現在只剩下七個了。而另外一方則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很難形容那個怪物的外貌,它的下半身還能夠看出有一條類似人類的雙腿,上半身卻已分不出頭、胸和四肢,而是混合成一個肉質的球,而在肉球正中間的位置嵌着一隻大得嚇人的眼睛。眼睛下方則是一張更大的嘴巴。
肉球表層上顯露出來層層虯結的肌肉在說明這個怪物的可怕力量。在怪物的肉球身軀上,延伸出五六根宛如肢體一樣,粗如人類大腿的觸鬚。這些觸鬚中,有幾根的末端是一張長滿獠牙的血盆大口。
此時此刻,一名混沌武士已經落入怪物的掌握之下。他受到重擊,被打倒在地動彈不得,而一張血盆大口已經咬住了他的頭部。在他的掙扎中,一點點的咬穿他的頭盔,直到最後上下牙齒咬合在一起。
噴出來的血水濺了怪物一臉,但是卻讓它發出一種瘋狂的,類似肉食動物喘息一樣的聲響。沒錯,這個怪物正是混沌卵。當一名混沌冠軍或者混沌領主犯下一個嚴重的錯誤——通常情況下意味着一場戰鬥的失敗——那麼他們就有可能被變成這種怪物。混沌諸神向凡人的體內傾注太多了的邪力,使得這些接受了過度眷顧的人類最終屈服於瘋狂和變異,於是凡人就會被變成混沌卵。對於野蠻人而言,少量的變異通常被認爲是混沌的祝福,但是混沌之卵的變異已經超出常識之外,它們已經不再受到人類的自律與忠誠的約束,而僅僅剩下野獸的本能,這就不是一種祝福了,而被認爲是對於失敗者的一種懲罰。
就在轉瞬之間,受到血腥刺激的混沌卵兇性大發,朝着前面就衝了過去。它的觸鬚亂舞,每一擊都有可怕的力量,絕非凡人能夠抵擋。擋在它衝鋒路上的混沌武士都被打飛出去,一個個筋折骨斷,受傷不輕。其中有兩個倒黴蛋被觸鬚纏住,頃刻之間連骨頭帶盔甲被絞成了一團爛泥。而混沌武士在混沌卵身上留下的傷害卻微不足道,甚至沒能讓這個怪物的動作慢上哪怕一點。
一下子,還能動的就剩下兩個人了。不過這個時候第二隊已經趕到,戰鬥還會繼續下去。
馬文站定腳步,開始擁抱魔法之風。他能夠感覺到腳下的魔盤已經變得躍躍欲試——這是奸奇給部下所有法師的一個考驗——作爲完美的魔法大師,奸奇不能容忍任何一個部下在施展魔法的時候有所缺陷。如果有哪個傢伙未能達到奸奇的要求,那麼這個魔盤,這個奸奇贈送給他們,平時作爲交通工具的贈禮,就會轉瞬之間變成催命符。也正是因爲如此,每個投靠奸奇的魔法師都會被壓榨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潛力來。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魔法,涉及很多方面的精細操作,對馬文而言也是一個小小的挑戰。他凝聚精神,不再關心其他,將所有的精力集中到這個魔法之上。
第五個小隊衝了上來。這塊小平地上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屠宰場,鮮血、殘肢和碎肉滿地都是。儘管混沌武士竭力戰鬥,但是馬文的安排還是把戰鬥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
不過這支小隊運氣明顯要好上很多,因爲在他們擺開陣勢,而混沌卵的注意力還在上一個隊伍中的幾個傷員身上的時候,遠方的巫師領主終於完成了他的魔法。
魔法之風中,強大的能量被抽取出來,在馬文的意志控制和混沌之力加護下,被編製成了一個法術。暗紅色光波籠罩住了混沌卵的身體,這個怪物發出一種刺耳卻又低沉的喊聲,卻步履蹣跚的左右搖晃起來。
它已經喪失了逞兇的能力,最終在混沌武士們的目光中跌倒在地,倒在滿地血泊之中。
幾分鐘後,遠方的魔盤飛到了混沌卵的上方。馬文雖然只用了一個魔法,但是這個魔法卻也真真切切的消耗了他大量精力,使得大口的喘息着,宛如剛剛完成一次萬米長跑一樣。
“把我們帶來的套鎖拿過來。”他大聲的下令。
其他的部下很快就來到了這片戰場。沒人關心已經倒下的同伴,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這隻已經被打倒的混沌卵身上。這個怪物很快被特製的鎖鏈所綁縛,並且整個身體被圈上了幾條金屬環。這些環全部都被用釘子直接釘進它的**裡。
等到一切工作完成,馬文覺得已經完美無缺的時候,鎖鏈被解開,所有的人都散開撤退到一個安全的位置,只有那位冠軍武士站在混沌卵的邊上,手中捏着一條看上去並不很粗的鐵鏈。鐵鏈末端是一個鐵環,這個鐵環已經穿在混沌卵的肉裡面,位置正好在眼睛和嘴巴之間。
他捏着鐵鏈的樣子很像一個普通人在牽着一隻狗。又過了一段難捱的時間,這隻“狗”終於從之前的昏迷中醒了過來。它爬起來,發現了眼前這位捏着鏈子的冠軍。理所當然的,它的第一件動作就是想要把眼前的這個傢伙給分屍。
不過這一次,在它的觸鬚能夠揮舞攻擊到目標前,藍色的電光突然從鐵鏈上出現,通過鐵環傳遞到它的身體。緊接着,這些電光沿着它身上的金屬環瘋狂蔓延,轉眼之間就遍佈全身,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就算是混沌卵也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它的身體再一次癱軟下來,倒在地上,只剩下觸鬚在微微的顫動。良久,電光才平息下來。
一小會之後,混沌卵再一次爬起來,重複了一次剛纔的嘗試。當然,結果也沒有任何不同。在這樣的嘗試重複了多次之後,僅有野獸程度智力的混沌卵也明白,自己不能攻擊這個拿着鏈子的人。
可以將這個過程稱爲“馴化”,因爲這一天結束的時候,原本嗜血的混沌卵終於已經變得可以操控了。整隊人馬返回的時候,損失了大概三分之一的成員,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爲混沌卵已經變得服服帖帖,乖乖的被人牽着鏈子,走在整個隊伍的後面。
天色黑下來了。
馬文驅策着魔盤,飛向一座小山坡。正如約定好的,在這裡他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營地。
那確實是一個非常小的營地,只有三個帳篷圍成一個環形。在營地的正中間,一團篝火正在燃燒着,篝火映照出一個他很熟悉的身影。
魔盤在一個安全的位置停下來。魔盤的飛行總是無聲無息,但是他相信營地的主人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
果然,那個身影很明顯的做出了反應。
“馬文,你遲到了。”納垢巫師的聲音響起。
“遲到了一點點。”馬文笑了一下。魔盤靠近了一點點,正好處於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位置。“我倒是無所謂,但我總得等我的部下,對不對?”
羅金剛想說話,但是黑暗中卻走出了一個身穿盔甲的身影。他警惕的看着這個新出現的身影,還有他用手上的鏈條牽扯的……東西。
這個傢伙還真的做到了!羅金差一點控制不住表情,露出驚訝的神色。
“血牙領主放出了十幾個混沌卵作爲騷擾部隊……”馬文在魔盤之上說道。“少了一個他不會介意的。放心,我已經用我的辦法控制住它了,這是我的禮物,它會是很好的護衛。”
他的臉上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無論什麼時候,如果能夠打擊一下納垢的勢力,詭詐之主總是不吝給予特殊獎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