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於找到這個神秘女子,他並不是很有信心。每個人都知道教會始終在努力搜尋和逮捕混沌信徒,所以他們如果能在格魯尼國內倖存下來,肯定有足以遮掩真實身份的方法。能夠潛藏在紐斯特里亞城這樣的軍事要地的混沌信徒,恐怕要比普通的難對付得多。
三個人都離開,現在,只剩下艾修魯法特一個人。
他在腦子裡仔細的理了理現在掌握的情報。至少他現在能確定這一點,那個名字叫做馬文的混沌巫師確實有着其他的目標,而不是單純的打算在戰場上征服格魯尼。不過,考慮到混沌軍團的真正統帥是那個血牙領主,這一點也就比較容易理解了。
而這個,也許是打破當前僵局的一個大好機會。
……
帕裡趴在牀上,任由派瑞絲爲他更換背上的傷藥。
這一戰他可謂威風掃地,丟臉之極。當戰場上敗局已定的時候,帕裡一度以爲自己將成爲一個烈士,從此光榮的加入教會那些聖徒和殉道者的行列之中。但是很幸運,他身邊跟着幾個忠誠的貼身護衛。這些護衛都是他的父親留給他的,戰場經驗豐富。他們立刻保護着小主人撤離,在混亂中殺出一條血路,成功的逃離了戰場。
當然了,混戰之中,哪怕是這些忠誠能幹的護衛也不能保證帕裡平安無事。他受了一點傷——混亂之中,有人劈了帕裡一斧頭,給他造成了不大不小的傷害。除此之外,一發流彈也擊中了他的大腿——幸好這發流彈威力不是很大,否則的話,帕裡或許就沒辦法活着回來了。總之,按照醫生的說法,帕裡至少得靜養十五天。
“啊……”派瑞絲從他背上掀開繃帶的時候,帕裡發出了一陣痛苦的叫聲。這是很常見的事情:凝固的鮮血已經將繃帶和傷口的肌膚緊緊的貼在一起。將舊的繃帶從身上解下來,實際上就等於將傷口撕開。不過他的房間隔音效果很好,所以哪怕叫的再大聲些,外面的人也聽不見。
派瑞絲用手指挑起淺綠色的。散發着幽幽香氣的藥膏。這可是由沒藥等幾種高級藥材混合起來的治療藥膏,不僅能止血,還能減少傷痛,防止發炎,甚至促進傷口收攏,加快痊癒速度。這玩意是高檔貨,普通的士兵甚至壓根用不起。
派瑞絲的動作快而靈巧,一小會之後就將藥膏均勻的抹在滲出鮮血的傷口上。必須要說這藥的效果確實厲害,因爲剛纔因爲剝下繃帶的緣故而鮮血淋漓的傷口,很快就結上了一層新的血痂。而帕裡也不再痛呼。只是輕聲的發出一連串的咒罵。
不過,因爲兩個人距離很近的緣故,所以派瑞絲,或者說混沌領主薩加斯,能夠聽見帕裡咒罵的內容。至少是聽見了一部分。
必須說明,這可不是她的影響。因爲之前馬文的臨時要求和之後帕裡受傷的緣故,她也不得不收斂幾分,免得被外人看破帕裡身上那些不正常的變化。
帕裡每天出去,和不同人見面的時候是一回事,他縮回自己的房間靜靜養傷是另外一回事。每天一點變化的話,大家會在潛移默化中受到影響。但是如果個把月不出自己的房間,然後再次見面就突然性情大變……
真當教會的那些祭司都是吃白飯的嗎?
“你在咒罵貝勒爾將軍?”派瑞絲有些好奇的問。至少她已經知道,若不是貝勒爾及時趕到戰場,擊退混沌軍團的追兵,那麼先別說傷亡會大增的事情,單帕裡自己恐怕也不能活着回來了。
“那個提比略的混蛋傢伙!”帕裡恨恨的咒罵着。他此刻心中充滿了的挫敗感和悔恨。以至於讓完全喪失了理智。“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他喊道。
“故意的?”
“他是故意鼓動我主動提出要出擊的!”帕裡說道。“他知道這支部隊是混沌軍團中的精兵,但是卻故意隱瞞了這一點,好讓我吃個大虧!”
“但是他……不是趕過去,拯救了所有撤退下來的士兵嗎?”
“哼。沽名釣譽而已!”帕裡充滿惡意的說道。“他早就和那兩個傢伙達成一致了,故意來坑我罷了。可恨我居然沒有看穿他們的陷阱!”
他也知道,自己建功立業,重振家業的努力,哪怕不能算完全失敗,至少也是機會不大了。確實,他平安無事的回來了,哪怕是作爲主將的艾修魯法特也只是讓他安心養傷,並不談及其他。但是帕裡自己卻很清楚:戰爭進行的時候,這些錯誤和失敗都是被暫時容忍的,但是絕不是被遺忘。等到戰爭結束,混沌軍團被擊退,那麼帕裡哪怕立下不小的功勞,也可能會面對一個非常尷尬或者麻煩的局面。
他很可能被鷹隼城(也就是那個小女王)裁定爲“功過相抵”,得不到任何獎賞和榮譽。
鷹隼城肯定會這麼做的,他們不可能放過這麼一個打擊拉法勢力的好機會。那些呆在安全的鷹隼城裡,在種種陰謀詭計中打滾的傢伙們,早就對他父親建立的功業不滿了。他們做夢都在想着如何瓦解帕裡所繼承的勢力。
偏偏到時候,這一切還能光明正大的拿出來說,任何人都不能挑錯——這一切都是因爲帕裡眼下蒙受的這一場失敗。
他做錯了嗎?當然沒有。這一切都是他們故意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陷阱。是那羣傢伙聯合起來,利用混沌軍團削弱他的勢力和聲望!
其中最關鍵的就是貝勒爾。貝勒爾是負責斥候偵察工作的,所以他肯定早就知道這支混沌軍隊是精銳部隊,不能以正常的數量對比來衡量戰力。但是他偏偏隱瞞下了這個關鍵因素,用這種形同謊言的“半截真話”把他騙進了陷阱裡。然後還假惺惺的過來救援一番,真的是裡子面子都有,做得圓滿無漏,順帶還大漲了一番聲望。
該死的傢伙!當初他還把貝勒爾看成是可以幫自己一把的長輩呢,沒想到他也是一樣,見風使舵。人走茶涼。帕裡對他是一片誠心,反過來卻被他狠狠的咬上了這一口。
“該死的!”帕裡咒罵了一聲。這個時候,派瑞絲已經開始爲他再次纏上了繃帶。
“貝勒爾將軍……最近去幹嘛了?除了第一天過來看看你之外,好像好幾天都沒有來了。”她隨口問道。
“哼。他去想方設法的收拾混沌的斥候部隊了。”
“哦?”派瑞絲聞言一驚。“斥候戰?”
“怎麼可能,混沌的斥候比我們的厲害,”帕裡一點也沒有隱瞞。“那些在荒野上長大的蠻子很擅長隱藏、偵察和騎術。據說之前的斥候戰,我軍自身傷亡和消滅敵人的對比能達到一比三,也就是我方的斥候損失三個人,混沌軍團的斥候纔會損失一個人。但是天曉得混沌軍團到底有多少偵察部隊,我方的數量卻是一天比一天少。”
斥候部隊可不是火槍隊,不是隨便訓練上幾個月就能上戰場作戰的速成部隊。實際上,對斥候部隊而言,戰鬥的技能反而沒那麼重要。在荒野中生存、藏匿、馬術、觀察以及繪圖等等能力都是很重要的。按照書上的標準,一個合格的斥候訓練至少要三年。對於某些特別的環境,比如山地之類的,合格的斥候就更難訓練了。
“那怎麼收拾混沌的斥候?”派瑞絲追問道。“我……聽說……斥候部隊都是兩三個人一組活動的。只要精心安排,逮住幾個小隊確實很容易。但是說要收拾他們……”
“當然不是小隊。”帕裡不耐煩的回答。“消滅一兩個小隊那是很容易的。哪怕什麼都不做,紐斯特里亞城附近每天都能逮住一兩隊呢。他要做的是大量的消滅混沌的斥候部隊,要打得他們元氣大傷,再也不能對我方形成威脅……至少也是威脅沒現在這麼強。”
“怎麼可能呢?”派瑞絲的這份疑惑倒不完全是裝出來的。
“哼,貝勒爾那傢伙想出來的花招嘛!”帕裡回答。“他說自己受到上一次戰鬥的啓迪,有了一個好辦法……真是鬼扯!”想到這個,帕裡就憤憤不平。貝勒爾居然這麼說。明顯就是爲了進一步打擊他。“總之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地形。”
“地形?地形和斥候有什麼關係?”
“一個籠子。”帕裡說道。“那是一個……盆地。對外只有幾個有限的要道,然後貝勒爾把他的軍隊派進去,想辦法送一點假消息給混沌軍團……只要他們的將軍腦子正常,就會派斥候過來檢查。等到混沌軍團的斥候晚上偷偷的摸進來……白天,他就會就把士兵排成隊列,在整個盆地裡犁過一次。像網一樣撈過去……混沌的斥候再擅長隱藏,這種情況下也要玩完。畢竟,斥候頂多搞搞偷襲,是不可能和全副武裝的軍隊正面交手的。”
“這怎麼可能呢?我的意思是……哪怕他手中帶着幾萬兵馬,能夠支持做這種事情?按你所說。那裡應該是……相當大的地方。”
“地方雖然大,但是能夠隱藏人的位置是有限的。貝勒爾的部下帶着相當多的獵犬……總之,如果混沌斥候進了那裡,就等於老鼠進了籠子。撤離的關鍵隘口都被緊緊看守着,然後開展搜捕……總之理論上是可行的,至於實際上,那就要看具體的成果了。”帕裡回答道。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身上的繃帶已經重新纏好。帕裡從牀上爬起來,稍微做了一個動作。這個動作雖然讓他情不自禁的吸了一口涼氣,但是還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傷口的感覺好上很多,這種藥膏確實是療傷的上品,難怪這麼一小盒就價值數百金奧利。
“沒想到你乾的這麼好。”帕裡倒有一點意外。他之所以讓自己的女人來包紮傷口,主要就是不想讓自己受傷的狼狽樣子被什麼外人看到。此時此刻,他的形象方面已經容不得進一步失分了。
“大人,我過去做過一些此類的工作。”派瑞絲巧妙的回答道。
“嗯。”帕裡倒也沒想更多。畢竟,一個商人的女兒,如果會一些什麼技巧,比方說包紮傷口之類的,至少還不至於讓人起疑心。
“您好好休息,我把這些東西拿走。”派瑞絲從地上拾起沾滿血污的繃帶,從房間裡走了出去。
帕裡沒有注意到派瑞絲的手上拿着一個奇形怪狀的金屬玩意。當然了,就算他看到了,也不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