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加斯是這一天稍後得到相關消息的。前面已經說過,她現在和帕裡住在一起。而帕里正在養傷中——像所有那些嬌貴的富貴子弟一樣,爲了減少傷口疼痛的折磨,帕裡經常飲用摻着罌粟的牛奶。這種飲料對於傷口恢復沒有任何幫助,但是卻能有效的減少傷口的疼痛。當然,它的副作用也很明顯,那就是頭腦昏沉,讓人睡覺的時間遠比清醒的時間長。
所以,這種飲料的使用頻率並不很高。或者說,在正常的情況下它總是被很有節制的使用的。不過,帕裡這種情況並不是正常情況。因爲這種飲料是薩加斯調製的。
馬文的虛像出現在薩加斯面前的時候,和帕裡只是隔着一堵牆而已。
根據約定,奸奇巫師將自己從艾修魯法特那裡得到的情報和薩加斯分享。其實這方面,奸奇的信徒倒是向來言而有信。前面說過,只要奸奇的巫師沒有一刀捅死你的把握,他們通常就不會對你下刀子。他們對於說謊是如此的精通,反而使得他們絕不會去撒那些可以被輕易拆穿的謊言。
“你說……艾修魯法特身上……可是不對啊,這種猩紅斑……並不是那種依靠自爆才能做到的……”薩加斯有點猶豫。混沌的內鬥可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實際上,混沌部落之間的內戰簡直就是家常便飯。薩加斯自然對納垢巫師的手段有足夠的經驗。
“羅金的新發明吧。”馬文聳聳肩。“他總是能組合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反正你知道,這個魔法能夠讓人在痛苦的折磨中慢慢死去,要說也很符合羅金臨死之時的期望。”
“我覺得有古怪……”薩加斯依然有所猶豫。
“無論如何,如果是猩紅斑,那麼我們艾修魯法特閣下的死期……還有兩個月?不,不能這麼理解,在他意識到自己的惡疾無藥可醫之前,最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馬文說道。“這一個月時間很寶貴,我們……可以廢物利用!”
“廢物利用?”
“一個很快要死的人是沒有價值……當然也沒有威脅的。薩加斯,或許,我們可以達成進一步的盟約?”
“哼。”薩加斯冷冷的哼了一聲,但是神色卻情不自禁的爲之一變。奸奇巫師的禮物永遠帶有尖刺,但是偏偏他又會讓你無法抗拒。“很遺憾,我不這麼認爲。”
“現在有一個大好機會,對你對我都是如此。想想看,薩加斯,你現在是大家公認的色孽的寵兒,只要有一個合適的機會,你就能登上混沌領主的寶座……”
馬文注意到薩加斯很明顯的皺了皺眉頭。“混的領主?我蒙受的神恩不差於任何一個混沌領主……”薩加斯冷冷的回答。
馬文、薩加斯,甚至還有死去的羅金。他們都算得上混沌領主,但是這個“混沌領主”的意思並不是指他們依靠力量控制着一塊混沌的土地,不是指他們擁有穩固的基地、領土和部落之類,而是指他們得到神寵。具體點說,這個“混沌領主”的真實意思是“和混沌領主一個檔次的人物”,更接近於一種尊稱。他們擁有一小批部下,擁有很大的影響力,甚至能諸神青眼有加,哪怕面對真正的混沌領主,他們也可以平起平坐。實際上,只要有一個契機,他們就能夠登高一呼,聚集組織起一支軍隊,打下一片土地——然後就成爲了一個真正的,名副其實的混沌領主。當然,還有另外一種方式,那就是幹掉一個已經失去神明寵愛的混沌領主,然後取而代之。不過第二種方式就非得得到諸神首肯才行了。不幸,諸神並不經常採用這種方式,他們不喜歡這種輕鬆登上高位的方式,而更喜歡羣雄逐鹿,然後由最強者脫穎而出。
但是,不管怎麼說,他們的這個“混沌領主”稱呼還是名不副實的。他們已經有了資格,還缺乏其他的一些硬件:軍隊、部衆、還有土地。
相反,血牙領主的“混沌領主”身份卻是名副其實,絲毫不虛的。他將白堡作爲領地,已經聚集了一支完全服從於他,受他命令的部隊。有了自己的地盤,自己的軍隊,再加上支持他的神,在實力爲尊的混沌世界裡,他的發言權明顯就被那些理論上和他平起平坐的人大上一些。因爲如此,他才能輕易的成爲混沌軍團的指揮官,馬文、薩加斯還有羅金都只能作爲他的部下。
“但是,成爲一個混沌領主不是更好嗎?”馬文暗示。“除了類似我這樣的魔法師,很少有人對此不感興趣的。”
混沌的晉升是殘酷的。從混沌戰士成爲混沌神選戰士,從混沌神選戰士成爲混沌冠軍,從混沌冠軍成爲混沌領主,從混沌領主成爲名副其實的混沌領主,然後是成爲神眷者,最後升魔。每一步都意味着一個飛躍,意味着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和代價。甚至有時候,不管多大的努力和代價都不能讓你跨過前方的深淵。
雖然確實有很多天賦異稟幸運兒以飛速晉升,甚至跨越式的晉升,到處都傳說某個混沌戰士戰場上表演優異,然後三下兩下成爲了神明認可的冠軍武士。但是那些只是個例,九成九的混沌信徒都在這條晉升之路上某個節點前止步。
“有這樣的好機會的話,你估計是留着自己用的吧。”薩加斯冷冷的說道。
“這個……我可以向奸奇發誓,我對成爲一個真正的混沌領主不感興趣。”馬文很認真的說道。以奸奇的名義發誓到底有沒有效力暫且質疑,但是肯說出這樣的話來,多少添加了一點真實性。
但是,馬文自己知道自己沒有說謊。他也確實沒有說謊。現在的馬文,表面上是一個混沌巫師領主,實際上他已經是一個神眷者了。他確實已經對這個地位不感興趣——因爲他已經跨越了這個難以攀爬的階梯,走到了更高的位置上。
“好吧,說來聽聽。”薩加斯懶洋洋的說道。
“其實很簡單,就是取代血牙領主。”馬文說道。“利用我們的艾修魯法特伯爵……”
“我怕他打不過血牙領主。”
“哦,我也同樣這麼認爲。”馬文贊同道。“如果他們兩個公平的來打一場……不管是單兵格鬥還是率軍交戰,我都會把賭注壓在血牙領主獲勝這一邊的。但是,這個事情的前提是‘公平’,不是嗎?如果不公平的戰鬥,那結果就很有疑問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血牙領主如果失敗了,那麼誰會取代他的指揮權呢?”馬文問道。
“但是他一旦戰敗,軍隊就完了!一支已經不存在的軍隊,它的指揮權又有誰需要去關心呢?”
“太對了!”馬文說道。“但是……如果因爲某個原因,戰敗了,軍隊卻能保持下來呢?”
“你的意思是小規模戰鬥?那是不頂用的。一場小戰的勝負是動搖不了血牙領主的統帥地位的。除此之外,經過了這一次的交戰,我想哪怕是血牙領主都會變得謹慎一些。想要在一場小戰中擊殺血牙領主……嗯……如果我沒猜錯,血牙領主應該在回到大本營的路上了吧?”
“不不不,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一場小戰的勝負又怎麼可能動搖他的統帥地位呢?想要在戰場上擊殺他更是困難。我們的血牙領主……可不是普通人啊。要我說,想要在戰場上殺掉他談何容易,他一個人的力量就足以殺透重圍。”馬文趕緊解釋。“不過你的最後一個猜測是對的。他就快回來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一場……小小的失敗。當然,損失是不可避免的,不過卻有辦法把損失保持在一個最小的範圍。不損元氣。”
“你的意思是……”薩加斯終於明白過來了。“利用我們的艾修魯法特?”
馬文笑而不語。
如果血牙領主不得不引退,那麼誰將上位?薩加斯突然意識如此一來,自己也就有了上臺的機會。如果她得到了混沌軍團的指揮權,並打敗了南方人的軍隊,這就意味着一個很顯而易見的結果。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講,她都會得到一片在她支配之下的領地,以及一支軍隊。往好處說,南方人再無反手之力,他自可以盤踞一塊被混沌力量征服的新土地稱霸。往差處說,南方人的城堡依然啃不動,那麼她可以回頭把白堡據爲己有。那種情況下,血牙領主的反抗也是徒勞的(如果他那個時候還活着的話)。因爲諸神無疑將褒獎她的勝利,而嚴懲血牙領主的失敗。
“但是……無論如何,一場失敗之後,必然會導致軍隊士氣和戰力大爲下降……打敗南方人軍隊的難度就大爲提高了。”
“呵呵,所以需要其他的條件配合。”馬文說道。“比方說,我們知道他們的將軍什麼時候死。將軍一死,軍隊必然在短時間內羣龍無首……想想看,統帥一死,我軍立刻發動進攻……這種情況下,勝利還有什麼疑問呢?”
“你怎麼能確定艾修魯法特什麼時候死?”薩加斯問道。“按照人類體質的差異,猩紅斑的發作時間也是不等的。”
“等猩紅斑發作,那自然是不行的。但是假如我們先向他許諾治療這種疾病的方法……爲了這個承諾,他必然會按我們交代的去做。等到血牙領主完蛋,我再告訴他一個實際上是自殺的‘治療方法’……然後,一切就都如我們的計劃了。”
“他會相信嗎?”
“到那份上,他能不相信嗎?相信還有那麼一點的可能性,不相信就只能等着惡疾纏身而亡了。你可以猜猜人類在那種情況下會怎麼選擇?”
薩加斯猶豫再三。但是說句實話,奸奇巫師的這個計劃確實有着很大的可行性。她在心裡仔細權衡,半天沒有說話。
“馬文,我真的不敢相信會把這麼好的機會讓給我。你本來可以自己乾的!”
“沒錯,我本來可以把一切隱瞞在心裡,然後偷偷的實施。或者可以把這個好主意告訴其他什麼人。”馬文說道。“我爲什麼不這麼做呢?當然是因爲我需要一個可靠的盟友。你之前幫了我不少忙,我覺得這是個報答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