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徐壯師和徐矮師的坦誠,陳文強頗有些疑惑,但據他看,徐壯師說得不是假話。△¢,至於兩人這麼做的原因,顯然還不是他所能知道的。甚至連這兩個名字的真假,他也頗爲懷疑。
但現在倒不必追根究底,他所在意的是終於獲悉了和義堂,也就是趙鏡湖的陰謀,或者說是謀劃。
而這個謀劃卻不是趙鏡湖老早就有的,是形勢發生變化後的想法。七殺凌空出世,殺得土商或避或改行,人、財都損失慘重。但是否這些土商就真的徹底放棄這條發財之路了呢?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七殺的狠辣,死亡的威脅,使土商們暫時隱忍,但貪婪的本性卻依然驅使他們千方百計地找辦法,想主意。探長、探目等保護傘被消滅了,他們首先便要找到另外的庇護者。在法租界,他們看中了黃金榮;在公共租界,他們則選擇了和義堂,選擇了趙鏡湖。
爲什麼不找愈來愈強大的興義堂呢?首先是興義堂山主金三爺似乎一下子便被七殺打垮了,竟然成了說客,勸這個交贖金,勸那個別硬幹;其次是有人懷疑七殺和興義堂有着某種隱秘的聯繫,就算七殺不是興義堂的人,估計興義堂也能花錢請七殺做人。
和義堂的趙鏡湖呢,豈能不知煙*土是巨利的買賣?以前沾不上邊,這回土商找上門來獻金求助,他豈能不動心?不過,趙鏡湖到底是比較陰沉,他知道七殺是他發財,是和義堂壯大的最大障礙。在沒搞清楚情況之前,他不準備莽撞地答應土商們的請求。
但錢財惑人心,趙鏡湖也沒說不答應,而是告訴土商要詳細謀劃,耐心等待。就這樣,趙鏡湖利用土商的獻金和自己的人脈開始秘密招攬好手,四處派人刺探。同時,他也知道光靠刀斧、武藝已經不足以取勝,又通過各種渠道蒐購槍枝、彈藥。
“xxx路xxx號?”陳文強沉聲說出了一個地址,讓徐壯師和徐矮師都愣怔了一下。
“厲害。”徐壯師輕輕嘆了口氣,搖頭道:“趙鏡湖真是利慾薰心老糊塗了,竟想與陳大哥較量。論武,他不行;論這計謀,也是白給。”
“爲何是與我較量?”陳文強依舊不肯承認與七殺有什麼關係,笑道:“趙鏡湖找的是七殺,跟我沒多大關係。”
“不管有沒有關係,趙鏡湖要在煙x土上發財,要對付行俠仗義的七殺,我們兄弟便不幫他。”徐壯師的樣子很真誠,看着陳文強緩緩說道:“陳大哥是擅長洋槍吧,剛剛答應比試拳腳,也是給了我們兄弟面子。否則,洋槍兒早就要了我們兄弟的命了吧?嘿嘿,雖然知道這東西厲害,是人就抵擋不了,可卻改不了,也不想玩兒。”
陳文強看着徐壯師,疑惑地問道:“二位把趙鏡湖的事情全盤托出,難道只因爲上面提到的?”
“你看。”徐壯師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我就說陳大哥爲人精細,肯定會追根究底的吧!”轉過頭看着陳文強,繼續說道:“那好,我倆就把這出身經歷跟陳大哥說個詳細。”
聽着徐壯師的講述,陳文強才明白了這二人最終的目的。沒錯,他們二人雖不是親兄弟,但都是當年義和團的拳民,都是武藝精熟的高手,徐壯師右臂的傷便是被洋炮所傷。義和團失敗,滿清和洋人共同舉起屠刀,鎮壓義和團餘部。徐矮師跑回了四川老家,上峨眉山跟從武當道人徐清虛學藝,並研討少林功夫,集武當、少林之精粹,創造出“動靜無始,變化無端,虛虛實實,自然而然”之自然門功夫。
而徐壯師則逃至南方,在廣州藏身了一段時間後,作爲一個富商僱傭的保鏢,跟着老闆下過幾次南洋。後來又在老闆設在新加坡的分店裡呆了一年多,就是在這段時間裡,他加入了洪門。
此番回來,徐壯師本是看着國內風聲漸息,想見見多年的老兄弟。正好碰上趙鏡湖四處招攬,徐矮師已是四川袍哥一員,礙於情面,來上海灘湊個熱鬧,便一起跟來了。
“南洋也是洋鬼子的天下,國內還是洋鬼子橫行。”徐壯師搖頭慨嘆道:“趙鏡湖呢,不僅是土商在支持他,還有英國佬在背後挺他,就爲了煙x土這個禍國殃民的東西。如果不是這樣,趙鏡湖已經多半截入土的老朽,哪有這樣的膽量和魄力?”
英國人或許沒幫趙鏡湖,但默許和縱容是肯定的,畢竟煙x土是英國人賺取暴利的大買賣。處於銷售下游的土商不敢接盤,那些印土賣給誰去?
陳文強意識到了這場戰鬥的艱鉅性,敵人很強大,或者說敵對聯盟很強大。這樣一來,如何拆散這個聯盟,或是打擊敵人的順序,就要仔細謀劃,才能確保無虞。
“而陳大哥不僅不怕洋人,還能讓洋人在手下出工出力,令人欽佩。”徐壯師對着陳文強伸出了大拇指,“另外,陳大哥洋務嫺熟,甚至不遜洋人,也令人歎爲觀止。”
“過獎了。”陳文強對徐壯師的海外洪門身份很感興趣,開口說道:“我欲往南洋走一趟,想集資發展;或者在南洋招募些可用之人,不知徐兄弟怎麼看?”
“集資不太好說,招募人才嘛,倒是要比國內更加合適。”徐壯師沉吟了一下,說道:“若是陳大哥有用到兄弟的地方,兄弟定會全力相助。”
陳文強點了點頭,問道:“那二位現在如何打算?是就此離開,還是暫時回到趙鏡湖那裡。”
“我們兄弟聽憑陳大哥安排。”徐壯師意味深長地笑着,“陳大哥似乎是希望我們暫時還在趙鏡湖那裡。”
“呵呵。”陳文強訕然一笑,心中卻喜悅高興,在趙鏡湖身邊安排這麼兩個臥底,又怎能不擊敗敵人的陰謀?趙鏡湖啊,既然你不想安度晚年,那我就提前送你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