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就是散夥,也不在今天,更不會把挑子都扔給你一個人扛。”蔡元培用力拍了拍陳文強的肩膀,“能身負重任的年輕才俊已經物色了幾個,等到他們能頂替上來,並且能幫助你的時候,我們再放心離開。”
“年輕才俊?”陳文強輕輕搖了搖頭,“越是年輕,越是衝動,復興會沒有提出太激進的口號,想必是吸引不了他們的。但我還是原來的堅持,道不同不相爲謀,非志同道合者不能精誠團結,不能齊心協力。”
“衝動是缺點,但也不是不能改正。”蔡元培語重心長地說道:“文強啊,你要多一些耐心,多一些引導。合者留,不合則去。這樣固然乾脆痛快,但也不能海納百川,不能兼收幷蓄。你去南洋的這些日子,我們接觸了很多才俊,雖說還需要進步,還需要改變,但確實是難得一見的人才,足可以頂替我們。”
“我也不是沒有容人之量。”陳文強嘆息着解釋道:“然團體初創,先純後廣方是穩妥長遠之道。文強固執也專斷,諸位能容忍退讓,方纔是復興會能夠成立,能夠維持至今的關鍵。在這裡,文強多謝諸位了。”
“說謝就見外了。”龔寶銓擺了擺手,誠懇地說道:“文強當初對我等暗殺團成員所說的話還記得嗎?殺滿排滿,殺盡滿人,這話說得痛快,但誰殺過人?對着孔武有力者可不猶豫,向着婦孺老弱者,誰敢說能眼睛不眨地揮刀開槍?這話讓我思來想去,終是覺得自己不是屠夫的材料,殺盡滿人也不過是激憤之語。”
“所以,我等也慢慢覺得文強的話雖然逆耳,但卻是有道理的。”萬福華接着說道:“激進言論多出於民族義憤,是立場、態度、感情問題而非理性認識上的問題。言語出格或許可以諒解,但若以此等共識打造政黨,推動革命,建設國家,則無可期待。有些滿人並無血債大惡,有些漢人卻是罪惡累累,無可寬赦。老實說,殺該殺之人,心無負擔;殺老弱婦孺,即是滿人,我亦下不去手。”
“殺盡滿人;大舉報復;革命以去滿人爲第一,去暴政爲第二。現在看來是有些幼稚,有些衝動,有此狹隘了。”俞大純身爲官宦之家,其叔乃是俞明震,革命是他贊成的,但過於激烈的言論他卻是反對的。
“其實,我知道激進的言論更有吸引力,更有助於擴大力量。可既然我們爲了長遠而採取了理性、溫和的口號和宗旨,便要從其他方面加以彌補。”陳文強又把話題拉回到瓊州起事上,“所以,瓊州起事是勢在必行,以此實際行動證明覆興會是真正的、堅定的革命團體,不是光嘴上喊得慷慨激昂的那類人。”
“瓊州的事情就按你剛纔說的辦!”蔡元培也回覆了清醒,叮囑道:“人員和宣傳等方面,總部和各支部會全力支持。錢糧和槍械,就要你自己努力了。”
其實,蔡元培等人都知道陳文強另有幫派勢力,而且很強大。但陳文強似乎對這些江湖草莽有所顧慮,認爲他們目前並不是可靠的革命人選,一直注力於發展留學生和華僑青年。所以,蔡元培等人也不好勉強,儘管在上海,陳文強動用幫派力量使他們得到了很好的保護。
“我還是那句話,要成建制地掌握部隊,要和會黨武裝有所區分,留學生、愛國青年、華僑華人,他們纔是信得過的革命士兵。”陳文強慨然說道:“希望總部和各支部多爭取這樣的人員,先到上海加入自強商團,接受一些簡單的軍事訓練。等到我在瓊州建起商團,便可以直接輸送至瓊州,這樣更方便。另外,暗殺團可以先赴瓊州展開行動,具體的計劃咱們再另行商議!”
“也好,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蔡元培轉向龔寶銓,“你下去接待一下,我們就先從後門走了。”
“徐錫麟,是我同鄉,在東京時表現得很積極進步,或許是可以爭取的人才。”龔寶銓簡單地介紹了一下。
“在東京時與我也結識過。”陳文強接着說道:“你先試探一下,能幫則幫,若是困難,可告知於我,或者委婉地把我介紹給他。再者,他的表叔是湖南巡撫俞廉三,對我們也許有用。”
…………..
既然已經決定由瓊州入手,會議結束後,陳文強便開始忙碌地進行着一系列的準備工作。
首先是輿論造勢,以研製抗瘧新藥爲名,陳文強在媒體上宣佈將在文昌建立分實驗室,並將建起與科研相關的一些產業,爲新藥研製成功後設廠生產打下基礎;其次是陳文強與德國人寶隆進行了協商談判,決定在文昌建立同濟分院及生物細菌實驗室,費用將由陳文強包攬大半;最後則是利用人脈開始四方運作,以及秘密的調派行動。
於是,陳文強又出現在強卓實驗室,以很少有的熱情進行着新藥的研究。
在後世,一線抗瘧藥物主要有三種:奎寧類、氯喹類、類。按照難易程度來說,應該是最容易製取出來的。因爲的發現與其說是中醫的功勞,倒不如說是現代醫學的功勞。如果拘泥於中草藥的熬製手段,而不是用現代科技進行植物藥的提取,把青蒿中有效成分提取出來,這種抗瘧藥物依然還是躺在故紙堆裡。
但雖然容易製取,在目前也只是適應於少量的生產。要有穩定的原料供應,要找到合適工業製取的青蒿植株,這絕對是個浩大而費時的工程。所以,陳文強把研究方向定在了化學合成上,定在了大衆化的抗瘧新藥氯喹上。
現在的強卓實驗室已經今非昔比,從德國運來的高級的各種實驗器材,使其能進行難度很大的高溫高壓實驗。煤焦化工廠、酸鹼化工廠的建成,又給實驗人員增加了無數實踐的機會,能力不斷提高。而王卓然得到了陳文強先進理論的傳授和教導,儼然已經能夠支撐起實驗室的運作,並且在陳文強不在的時候,竟然也帶領課題組從煤焦油中合成出一種新的塑料。
而知道方向和大概方法的陳文強,在實驗中可以說是專走捷徑,與正常的研究篩選相比,節省的時間可是以年來計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