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每一次動亂,都是一扇打開人性之惡的門。¢£,所謂人性橫決,便在於動亂打開了人性中邪惡的渲泄口,促動了一幕幕人間慘劇。比如說一個人,在平常生活中肯定有討厭的人或事,可能只是簡單的性格衝突與糾紛,但藉着動亂這個機會,卻可以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徹底解決問題。
媽x的,他憑什麼比我有錢?他憑什麼住高樓美屋?他憑什麼有田地百畝?他憑什麼有嬌妻美妾?他憑什麼……每次動亂都會是強橫有力者,且又充滿嫉恨者報復的機會。平常針鼻大的衝突,往往會化成滔天的仇恨,使一些人變成嗜血的魔鬼,也使一些人成爲無辜的冤魂。
陳文強知道人性的醜惡,也知道君子與小人之間,全在一念之差。剛剛你可能還正氣凜然,忽聽說隔壁發了橫財,心中醋意上涌,便可能霎時間退化爲小人。就因爲這東西始終在人心裡。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誘惑人性,給人放縱人性的機會,不管他們現在是好人,還是壞人。
“鄭老大。”一個漢子越衆而出,草草拱了拱手,“這規矩是誰定的?殺,殺,殺的,怎麼沒一個是殺官、搶財主的,都衝着自家兄弟使勁?”
看鄭鴻名把目光看向自己,陳文強冷然說道:“哪個官兒該殺,哪個財主該沒收財產,自然也有規矩,可不是胡亂來的。你要弄明白,中華復興革命軍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現在,我命令你退下。”
“操,你他媽x的算什麼……”
呯!幾乎就在陳文強伸手指向這個漢子的同時,槍聲響了,這個漢子被近距離的槍彈打得腦漿迸裂。栽倒在地。馮義吹了吹槍口,學着陳文強的樣子裝酷。
“不服從命令,格殺勿論。”陳文強用冷厲的目光掃視着,在因爲突然發生的事情而變得鴉雀無聲的寂靜中,他的聲音冷得讓人發顫,目光銳利得如穿心利劍。最後停止在死去漢子所帶來的一羣人身上。
“我命令你們,放下手裡的武器。”陳文強左手指着,右手已經拔出了槍,他的護衛也齊齊舉槍,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衆人。
護衛加上陳文強,不過十數人,但武器卻齊全,且受過軍事訓練,身上自然帶有軍人的殺氣。可不是亂哄哄的草莽可比。
鄭鴻名從驚愕中清醒過來,眼見陳文強又殺氣騰騰地把目標對準了另外的人,趕忙上前要勸阻。
“殺!”沒等鄭鴻名開口,陳文強的口中冰冷無情地迸出一個字來,右手一甩,盒子炮便是一梭子子彈掃出去。
呯,呯,呯……槍口迸射的火焰耀眼。槍聲、慘叫震人耳膜,只十幾秒鐘。二十多人還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便因爲猶豫、遲疑喪生在亂槍之下。
“吳,吳帥……”鄭鴻名何嘗見過這樣慘烈的殺戮,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說出的話也結巴斷續。
“鄭將軍,慈不掌兵。”陳文強用嚴厲的目光制止了鄭鴻名。轉頭再次掃視一圈,這回沒人再亂叫亂嚷了,在他凌厲的目光下,有幾個頭領甚至不敢與其對視。
“這就是軍隊!”陳文強突然大聲喝道:“號令如山,違者殺無赦!”
在面面相覷、人心惶惶的死寂中。陳文強挨個審視着站在前排的各家頭領,有的盯着時間長,有的時間短。低頭、沉默,沒人敢再有異議,沒人敢直視陳文強。
篝火燃燒着,發出噼啪的響聲,陳文強緩緩邁步,在隊前慢慢走過。腳步聲本不太響,但卻象重鼓一樣敲在衆人的心中。鄭鴻名緊皺眉頭,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呯!槍聲再響,趴在房頂監視全場的阿貓射出了精準的子彈,一個想打黑槍的大漢左手捂着胸口踉蹌着倒地,右手裡赫然握着一把土造火槍。
陳文強輕篾地冷笑,大聲說道:“現在就挑選執法隊,發現違犯七條禁令者,立即擒拿,反抗者當場格殺。”說着,他伸手挨個指點,“鄭將軍,請挑十名兄弟上前;徐頭領,請挑選十名兄弟上前;李頭領,請挑選十名兄弟……”
執法隊一共挑出四十二名,編成三小隊,每個隊員的左臂都戴上了紅袖箍,再配齊槍枝,立時顯出與衆人的不同。工作也馬上就佈置,兩人一組,分散站在隊伍當中,既維持秩序,又能戒備某些心懷不滿者的異動。
接下來,陳文強的態度有所緩和,正式向鄭鴻名授中將銜,頒發手槍、佩劍、印信等物。鄭鴻名雖對陳文強剛纔的舉動有些不滿,但也懾於其狠厲,再加上這一番舉動無疑給了他極大的面子,也就強裝笑容,恭謹地一一領受。
鄭鴻名之後,陳文強封官頒賞,黃家清、黃家熙、李家俊、徐春山、謝桂初、樑儒南、劉中造等頭領皆是少將,各賞鈔票兩百元。這下子,又是元帥、副帥,又是中將、少將的,官帽子都嚇死個人,這羣江湖豪傑也洋洋得意,把剛纔的事情暫時又扔到了一旁。
不施雷霆手段,不顯菩薩心腸。陳文強急於用血腥手段立威,實是因爲有了奪取萬寧縣城的良機,到入城後再約束部衆,恐怕爲時已晚。畢竟這些傢伙打着復興會的大旗,行爲過於惡劣,影響不好。
又升官又發財,滿天的烏雲似乎全散了,照例應該是喝酒吃肉,吆五喝六的節目,但陳文強卻有另外的安排。鄭鴻名、黃家清、黃家熙、李家俊、徐春山這幾個人被陳文強召到一處,秘密佈置了一番後,各人心懷疑惑,但都領命照辦,帶着各自的人馬紛紛離去。陳文強則大聲宣佈:他與鄭鴻名等人去烏場接應槍械物資,以備明日大舉起事,諸位兄弟今晚開懷暢飲,明天便能領到槍枝、軍餉。
…….
夜,挾着涼爽的微風,吹過滴着露珠的草葉,吹過嘩嘩作響的樹枝,吹過閃亮的溪水,也吹過渾身發熱的劉中造的臉。
他不知道陳文強怎麼突然叫上了他,這是出乎意料的決定,超出了他與王緒祺的計劃。推脫被陳文強毫不客氣地拒絕了,他只帶了兩個親信便不得不跟着這個煞星,以及鄭鴻名、黃氏兄弟等人一起趕往烏場。
四輛騾車,裝載着十七八個人,陳文強和鄭鴻名是元帥和副帥,各自騎着不算雄壯的駑馬。一行人由攀丹出發,行進的速度並不快,直向烏場方向前進。
人數、時間、行進的方向,都沒有顯示出什麼異常,劉中造惶恐的心漸漸又平靜下來,開始盤算着進入烏場附近的埋伏圈後,如何能脫身,如何能不遭到誤傷。
前面出現了一個小村莊,劉中造知道這裡,也不以爲意。直到這一行人馬穿村而過,並且在一個岔路口改了方向,劉中造才覺得奇怪,難道他連去烏場的路都不認識了?
沒等劉中造想出理由去詢問鄭鴻名,隊伍已經在一片樹林裡停了下來,火把燃起,人聲嘈雜,劉中造不由得吃了一驚。徐春山、李家俊,以及鄭鴻名的精銳人馬,不知何時,已經抄近路齊聚於此。不用多費腦筋,幾條大漢已經撲上來,將劉中造和兩個親信按倒在地,繩捆索綁,押到陳文強和鄭鴻名面前。
“鄭大哥,這是幹什麼?”劉中造一副受了冤屈的樣子,裝得理直氣壯,對着鄭鴻名叫道:“兄弟誠心來爲大哥起事助威,大哥不稀罕也就罷了,又何必對自家兄弟下毒手?”
鄭鴻名臉色變幻,望向陳文強,他還是不大相信自己招攬的人會是官府的奸細,要叛賣他和衆人的性命。
陳文強哼了一聲,看着從劉中造身上搜出來的腰牌,譏誚道:“嘴倒是挺會說,可惜你已經漏了底。要是如實坦白,興許還能給你留條活路。怎麼樣?把你和官府如何定的計,都招出來吧?”
“吳帥,您可不能冤枉我呀!”劉中造立刻意識到陳文強是關鍵,求鄭鴻名那是沒用的,他馬上轉向陳文強,叫屈道:“兄弟有個不入流的官職,有這腰牌也屬正常。而且兄弟一直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沒有做過對不起衆家兄弟的事情啊!”
“還會說文縐縐的話呢?先剁手指,一根一根地來,不招,再砍腳趾。”陳文強冷笑着擺了擺手,示意護衛將劉中造拖下去用刑,口裡說出的話卻如一把大鐵錘打在了劉中造的心上,“是和王緒祺學的?你以爲不說就拿你沒辦法了?蠢貨,你還不明白嗎,今天有沒有證據我都能取你的狗命。”
陳文強的狠辣,劉中造已經見識過了,說殺就殺,幾十條人命就在眨眼間消失,何況是他。而王緒祺這個名字一叫出來,又擊中了他的心虛之處。
手被死死按住,劉中造連喊帶叫也無濟於事,他驚恐地看着一把利斧被馮義揮舞,尖角輕輕一剁,小手指頭便被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