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爲這個?”聶穎啞然失笑,看來多年不見,這位小皇子的性情是一點沒變,虧得他先前還以爲他不想要孩子是另有苦衷。
“這還不夠嗎?”天樞皺眉道,精緻絕美的小臉都皺到一塊兒去了。
舅舅生小君兒的時候,他也在蕪城,雖然只是和若即、若離在窗戶外偷偷看了兩眼,但是他知道,生孩子好疼的,他纔不要生呢。
“夠了,夠了……”聶穎哈哈大笑,見天樞悶不作聲,方止住笑聲,正色道:“可是小殿下,要把孩子拿掉也是很疼的。”
“真的?”天樞面露懷疑,一幅“你不要騙我”的表情。
“當然是真的,師公什麼時候騙過你啊。”雖然身爲醫者,但聶穎的行事風格卻和昆陵家的光明磊落沾不得半點關係,騙起小孩子來更是得心應手,順手拈來。
“有啊……”天樞歪了歪腦袋,提醒道,“你騙我說那藥一點都不苦,其實苦得要命,還說我乖乖喝藥就給我梅子糖,後來也忘了……”
多年前的陳年老賬竟在此時被翻出來,聶穎哭笑不得。當初,因爲昆陵真對天樞體內的奇毒“珠焰”無可奈何,便向兩位父親請教,兩位隱居避世多年的神醫爲此在紫微山住了大半年,直到天樞體內的毒素被昆陵真設法壓制方纔離去。
正爲着這段經歷,聶穎對天樞的性子和體質都很瞭解,見他露出猶豫之色,立即乘勝追擊,又道:“要把孩子打掉其實也不難的,我現在就能給你開方煎藥,你喝下去,不出三個時辰,我保證藥到見效。”
“三、三個時辰,這麼快啊……”天樞的聲音微微顫抖着,不知是在害怕什麼。
“你還嫌快!你以爲孩子這樣就能下來了嗎?”聶穎白他一眼,見他嚇得小臉煞白,狠了狠心,又接着說下去,“下胎可不比生產,那是生生地把肚子裡的一塊肉剜出來,搗爛了,化成血水才能流出來的。剔骨剜肉,這樣的滋味就不用我說了吧……”
“啊!呃……嘔——”聶穎的形容活靈活現、栩栩如生,天樞的表情卻是越來越僵,嚇得幾乎無法言語,捂嘴跑到一旁大嘔起來。
聶穎見狀輕輕搖頭,他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小殿下鐵定是不敢再打孩子的主意了。他走天樞身旁,撫着他的後背,柔聲道:“殿下,生產是瓜熟蒂落,流胎卻是把沒熟的瓜硬用刀子把藤割斷,該作何選擇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可是很難受,我肚子好餓,但什麼也吃不下,吃下去都會吐出來。”吐無可吐之後,天樞在聶穎的扶持下勉強直起身子,臉上血色全無。
天樞打小就是個被人寵壞了的孩子,不僅父皇母妃、祖父祖母把他當心肝寶貝一般養大,就是君懷仞、穆親王也是對他極爲寵溺,這些都造成了他目中無人、任性嬌縱的個性,即便腹中的胎兒是因愛而生,也因近些日子頻繁的噁心嘔吐惹得他心生厭惡,要不是聶穎說得那麼嚇人,他說什麼也是不肯留下孩子的。
“害喜是正常的,過段時間就好了。”聶穎讓天樞在桌旁坐下,又道:“我去給你拿瓶安胎藥,服下之後應該會好些的。”言罷轉身朝後院走去,留下天樞和昆陵無咎獨處。
“昆陵爺爺,您好。”直到這時,天樞纔想起他似乎應該和藥王谷的主人打個招呼。儘管見過很多次了,天樞對昆陵無咎的懼怕卻是一如既往,誰讓他是唯一一個無論他怎麼哭鬧都要把藥給他灌進去的人。
“你不用起來,坐下吧。”看天樞作勢要起身,昆陵無咎趕緊喊停,卻不知自己一臉冷峻的神情看在天樞眼裡如何能夠坐得安穩。
好在聶穎及時出來,解了天樞的窘境,他把兩個不同顏色的藥瓶遞到天樞手裡,又叮囑道:“藍色這瓶每天早晚服用,白色這瓶飯前半個時辰服用,你記住,前三個月是最危險的時候,千萬不能和人動武,更不可以有激烈的□□……”
天樞的腦袋越垂越低,最後就乾脆不擡起來了,聶穎細細碎碎囑咐了好多注意事項才放他離去。
天樞走後,昆陵無咎突然道:“穎,你嚇唬小孩子哦,你怎麼不告訴小皇子生孩子也很疼呢,你騙得了他一時,可騙不了一世?”
“沒關係。”聶穎笑道:“到時候他就是反悔也來不及了,呵呵……”
有了聶穎特製的安胎藥,天樞身上的害喜反應減輕不少,因爲那天被嚇得夠嗆,再加上近幾天身子舒坦了些,他也就徹底打消了不要孩子的念頭,開始琢磨着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阿烈古琪。
天樞很清楚地記得,四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阿烈古琪就對他說過,他討厭小孩子,因爲孩子很煩人。但如果那是自己的孩子呢,他還會煩嗎,天樞沒法確定。
而且就算阿烈古琪不煩,天樞也不知道自己要在哪裡把孩子生下來。從三月份離宮來到江南算起,他和天璇已經在這邊逗留好幾個月了,父皇幾次三番派人催他們回宮,都被兄弟倆以各種奇怪的理由搪塞,可是下個月就是中秋,他們說什麼也得在節前趕回渝京的。
時間在天樞的猶豫中悄然前行,不知不覺又過了大半個月,眼看分別在即,他還是不知道該怎麼把這件事告訴阿烈古琪。
“怎麼又在發愣?小蘇兒,你到底怎麼了?”
阿烈古琪進屋的時候,天樞正雙手託着腮幫子,趴在窗前的桌案上,望着天邊若隱若現的幾顆星子出神。
“烈,你真的很討厭小孩子嗎?”
天樞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旁敲側擊地打聽道。他心想,要是阿烈古琪能夠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他就把孩子的事情告訴他。
“怎麼會這麼問?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阿烈古琪深感莫名。
阿烈古琪的回答果然不出他所料,天樞失望地垂下眼簾。沉默片刻,他不死心地追問道,“要是你自己的孩子呢?”
“小蘇兒,你都在想些什麼?我哪裡來的孩子?”阿烈古琪無力道,天樞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盡問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天樞幽幽嘆了一句,起身走到牀邊,拉開被子,準備上牀睡覺,“算了,不說了,天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要睡了,好睏哦——”
“一起睡吧。”阿烈古琪的口氣明顯是告知而不是商量。
“爲什麼?你又不是沒有自己的牀……”天樞不幹,抱着被子往牀角退了兩步,看向阿烈古琪的眼神充滿戒備。
“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我就是想抱着你一起睡,小蘇兒,你放心,我保證什麼也不會做的,答應我,好不好?”
阿烈古琪言之鑿鑿地保證道,自從上次的事情以後,天樞就對他保持着高度的戒備心,到了半個月前,更是乾淨利落地把他趕出了房間,從而被天璇大大地笑話了一番。
“真的?”天樞遲疑道,語氣極不確定,他擔心的和阿烈古琪想的,其實不是很一樣。
“……嗯。”阿烈古琪點頭,心中暗笑,小孩子好可愛哦,真好騙。
“那……好吧,你可以留下,但是——”天樞咬了咬下脣,緩緩道,“你不準碰我,不然的話……”怕痛固然是他逃避□□的一個原因,不過眼下更重要的卻不是這個,聶穎的叮囑天樞可沒敢忘記。
阿烈古琪倒也說話算話,雖然兩個人在一個被窩裡,但是他除了伸手從背後環抱住天樞外,確實什麼也沒做,反而是他懷裡的天樞,因爲他輕柔地撫摸微微顫抖着身子。
“小蘇兒,看來我最近真是把你喂得太好了……”
從胸前的兩點紅櫻開始,阿烈古琪手的位置不斷往下,最後停留在了天樞柔軟卻不再平坦的小腹上,他低低笑着,在天樞耳後呵着氣。
“烈,你輕點,好癢……”天樞被逗得咯咯直笑,心裡卻是有些惱的,哪裡是我長胖了,分明是你兒子在長嘛,還好意思怪我。
輕輕覆上阿烈古琪的手,天樞心裡既是甜蜜又是擔憂,這還不到三個月居然就能摸出來了,他以後要怎麼辦呢。
“你別亂動……”低啞的嗓音有着隱隱壓抑的意味,“你要再這麼動下去我就不能保證先前說過的話了。”天樞或許是無意的,但是他在他懷裡扭來扭去的行爲對阿烈古琪而言就是一種折磨了。
“不要,你不許說話不算數。”天樞立即嚇得不敢再動,僵直着身子任由阿烈古琪對他上下其手不加任何反抗。
“真的這麼怕我?”阿烈古琪無語,難道自己的技術真的很差。
“不怕,可是……”天樞猶豫,怕痛這種丟人的事還是不大好說的。
“可是什麼?”
“那個,那個會很痛哎,我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