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亦軒這樣一解釋,大家都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沐寒雨聽了,卻是纖手一抖,不由自主的伸手握着身旁落塵的手,落塵突然驚疑的問道:“沐姐姐,你的手怎麼這麼冰涼?”
沐寒雨神色慌亂,眼神遊離,但是強忍着心頭的疑惑,說到:“沒什麼,沒什麼,只是海風涼,吹得有點冷。”
“要不我們回去吧。”楚無痕看到沐寒雨的神情,知道沐寒雨心裡面一定有事,否則她不會這樣的。
可是,沐寒雨卻搖搖頭,說到;“不用,不用,我們就在這裡坐回,就在這裡坐回,坐回就好了。”
沐寒雨語無倫次,楚無痕便走過來,伸手將沐寒雨從落塵身邊拉倒自己的懷中,緊緊的擁抱着沐寒雨,在沐寒雨的耳旁說到:“好,我們就在這裡坐回,只是,不管心裡面有什麼事兒,不管這件事情有多難辦,你一定要告訴我,記住,我生來就是來保護你的。”
楚無痕說完,沐寒雨覺得難爲情,伸手推開楚無痕,臉色嬌羞,冷冷的說到:“誰要你保護,我自己能保護我自己。”
沐寒雨說完,引得沐亦軒呵呵一笑。
白笙歌偷眼看了一眼落塵,誰知道落塵此時正好偷看白笙歌,兩人四目相對,又忽然唰的分開。
這一幕,恰好被楚無痕看到,楚無痕對落塵會心一笑,落塵羞的滿臉通紅。
楚無痕見狀,便連忙岔開話題,問沐亦軒:“我看老婆婆對你甚好,你是用的什麼法子?”
沐亦軒聽到這句誇讚,也沒有得意忘形,只是悠悠的說到:“是啊,對我確實是好,也是爲了火鳳凰。不過,你們看老婆婆的脾氣,你們也都知道了,盛氣凌人,是不是赤火族的人都是這個樣子。”
“背後說人壞話,小心遭雷劈。”白笙歌一本正經的對沐亦軒說到。
沐亦軒擡頭看了看已經完全被黑幕遮住了的天空,想要拿落塵開白笙歌的玩笑,但是看到落塵早已嬌羞的別過臉去,便忍住了,直接了當的說到:“老婆婆是說,她也覺得火鳳凰的確是可憐,而且,火鳳凰很孝順,對她是百依百順。但是呢,一看到火鳳凰,老婆婆心裡頭就一陣堵,氣兒就不順,於是,就言不由衷的訓斥她,這十幾年來,也就成了習慣了。”
“哦,那火王對火鳳凰怎樣?”沐寒雨插了一句。
同是天涯淪落人,沐寒雨此時的心裡面對火鳳凰竟然有了一點憐惜的感覺。
沐亦軒看了姐姐一眼,知道姐姐心裡所想,便說道:“其實,火王和老婆婆對火鳳凰都挺好的,否則,火鳳凰那瘋丫頭會如此囂張?只不過,表達的方式就不一樣了,就拿我來說,老婆婆對我可是一頓臭罵,說誰我老欺負火鳳凰,你說我冤枉不冤枉。”
“嗯,有點冤枉,她欺負你還差不多。”楚無痕也是無話找話。
但是白笙歌卻說到:“非也非也,是軒弟欺負人,火公主心直口快,話語傷人,只傷薄面,而軒弟則是直指人心,傷筋動骨,老婆婆人雖老,但心智不老……”
白笙歌話沒說完,沐亦軒對白笙歌怒氣衝衝的說到:“白笙歌,我以後不喊你哥哥了,你是那派的,你都沒見過那瘋丫頭揍我的時候,揍得我鼻青臉腫,渾身疼的,現在見了那瘋丫頭,我都有心理陰影了……”
沐亦軒還想繼續往下說,但是說着說着,覺得這些話時不能說出口的,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這是他的奇恥大辱啊!
沐亦軒連忙閉嘴,但是,楚無痕早已樂的笑了,很少笑的楚無痕,想起在國都街頭,以及在魔幻海海心的時候,一向調皮搗蛋口齒伶俐的沐亦軒,被不講道理上來就出手打人的火鳳凰給教訓的服服帖帖,而且,還哭哭啼啼,那個樣子想起來就好笑。
楚無痕忍不住要笑,沐亦軒卻噘着嘴不願意搭理楚無痕了,而是轉過身來,自言自語的說到:“哼,要不是爲了大家的安全,我纔不會委曲求全的答應老婆婆的要求呢。”
沐亦軒這樣說着,沐寒雨自然是十分關心自己弟弟的安危,連忙垂下身來,問道:“你答應老婆婆什麼要求了?”
沐亦軒白了一眼姐姐沐寒雨,沒好氣的說到:“什麼要求?要我照顧那個瘋丫頭,說她以前過的都是苦日子,以後還會心苦一輩子,要我好生照顧,我怎麼照顧,她不揍我就算好了……”
沐亦軒說着說着,就說禿嚕嘴了,看樣子,火鳳凰揍得他的確有了心理陰影。
聽到沐亦軒說完,沐寒雨和楚無痕落塵都陷入了沉思,都在思考這個老婆婆的用意,這是什麼意思,老婆婆還是十分疼愛火鳳凰的。
只有白笙歌直接說道:“原來如此,婆婆心腸好,軒弟喜得桃花運,日後定當忝任赤火族駙馬……”
白笙歌還沒有說完,沐亦軒頓然大怒,對着白笙歌吼道:“你個假郎中,你要是再胡說亂語,看我不撕扯你的嘴,要我落塵姐姐再也不理你。”
沐亦軒最後這幾句說的實在是捅到了白笙歌的心窩子裡,白笙歌嚇得連忙閉嘴,啪的一聲,打開紙扇,慢慢的挪到落塵身邊,小心翼翼的看着落塵。
落塵此時正在凝思老婆婆的用意,也深深佩服老婆婆想的周到,此時卻聽到沐亦軒又在亂說一氣,不由得臉色慍怒,對着沐亦軒悶聲說到:“沐亦軒,我是招你了惹你了,老拿我開玩笑……”
話音未落,衆人還在爲沐亦軒與落塵鬥嘴而感到開心的時候,卻猛然看見天空一道紅光閃現,耀眼奪目,頓時照的周圍如同白晝。
而後,整個天際像是突然燃燒起來一樣,一朵朵的火燒雲,像是一堆堆巨大的火焰一樣燃燒起來,迅速鋪展,紅色,白色,黃色,青色,黑色,各色式樣,五顏六色,,相互調和,形成一股巨大的流雲,像是一條奔騰不息波濤澎湃的河流。
流雲奔騰,羣山浮動,滾滾的雲流翻滾而來,氣勢磅礴,宏偉壯觀。
楚無痕仰頭觀看,只見這流動的雲,若是千萬匹脫繮的野馬一樣,在天河裡恣意奔馳,跳躍:有的俯首猛衝,有的昂首嘶叫,有的怒目圓睜,揚起了前蹄,有的飛起鬃毛,甩開馬尾。
蹄一動,踢開了萬多金花。
尾一擺,捲起了濤濤波浪。
楚無痕連忙呼喊衆人:“快,站到我這裡,天有異象,定有大事發生。”
沐寒雨等人連忙聚攏到楚無痕身邊,凝神看着頭上這片天空的異象。
衆人的注意力都在窺探天際,卻不了,身邊的魔幻海忽然風浪涌動,狂風驟起,掀起一層又一層的波浪,滔天巨浪直撲大陸,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山嶽挪位,日月消失。
空氣都緊張的如同銅牆鐵壁。
楚無痕等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這是要發生什麼事情?
只有楚無痕心裡面暗暗的想到:難道,真的是上神洛傾顏降臨凡間?
還在疑惑之中,猛聽得身後一聲怒斥:“上神蒞臨,管你奴嫣何事?再興風作浪,我一口吞了海水,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衆人回首,不知道什麼時候,老婆婆已經從院子裡走出來,顫巍巍的拄着一根黑色的拄拐,蹣跚着走過來。
衆人也從老婆婆口中得知是上神洛傾顏要蒞臨凡間,五個人心中頓時五味雜陳,不明其中的滋味。
此時,魔幻海忽然風平浪靜,黑色的海水在五彩繽紛的雲朵之下,顯得幽深,而且極其詭譎。
老婆婆沒有理會,徑直走到沐亦軒的身邊,喝道:“你們怎麼還不下跪迎接?”
說完,老婆婆扔掉拄拐,匍匐在地,虔誠的迎接上神洛傾顏的到來。
沐亦軒不敢下跪,他朝楚無痕看來,楚無痕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到:“聽火王說,天明之後上神纔會蒞臨,誰知現在就來了。我們身爲她的子民,還是下跪迎接吧。”
說罷,楚無痕單膝着地,仰首看着天空,看着變幻詭譎的五彩雲朵,不知道時刻被人提起人神恭維的上神洛傾顏究竟是一個什麼樣子。
而且,隱隱的有一點擔心,此時洛傾顏的突然出現,會引起怎樣的一場紛亂呢?
最爲擔心的是卻是沐寒雨,她隱隱約約的感覺到,心中的一股強大的壓力和壓抑迎面撲來,而且,看着彩雲越來越近,甚至能夠聽到一陣陣絲竹之聲,心中的壓抑越來越沉重,幾乎整顆心都將要被催迫的僵硬。
只有白笙歌,對於上神洛傾顏還沒有那麼多的恩恩怨怨,也只有他虔誠的匍匐在地,和老婆婆一樣,靜靜的等待着上神洛傾顏的到來。
隱隱約約的絲竹之聲,緩緩傳來,天籟之音,如泣如訴,婉轉優雅,如飲醇釀一般讓人感到心情愉悅。
而後,一道道金光四射,一片片的彩雲緩緩飄落,強大的颶風吹拂的臉頰生疼。
就在距離他們頭頂幾丈高的上空,彩雲凝滯不動,光芒四射,光彩奪目,陣陣絲竹之聲不絕於耳,更有一股芬芳之氣迎面撲來。
楚無痕忽然看到,在所有的彩雲中間,一朵祥雲忽然慢慢下墜,緩緩的下降,漸漸的,楚無痕能夠看到彩雲之上,齊齊立了幾個着錦衣的少年,少年中間,一個宛若仙子的少女半臥雲端。
芬芳之氣更濃。
楚無痕悄悄的握着沐寒雨冰涼的手,悄悄的看了一眼沐寒雨,卻看見沐寒雨瞪着驚恐的眼神,朝彩雲看去。
楚無痕還沒有明白過來怎麼一回事,卻聽得落塵猛然喊道:“他們是誰?怎麼有八個哥哥?”
楚無痕一驚,定睛一看,彩雲之上,站立的八個錦衣少年的確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就是神色眉毛都是一模一樣。
楚無痕看的不由得驚呆萬分,不知所措:這是爲何?
此時,卻見半臥在彩雲雲端的少女緩緩站了起來,金光一下子聚攏過來,斜照在少女身上,絲竹之聲卻齊齊失聲。
少女折細腰而微步,呈皓腕於青衫,眸含秋水清波流盼,頭上倭墮鬢斜插碧玉龍鳳釵。
纖巧削細,面凝鵝脂,脣若點櫻,眉若如畫,神若秋水,說不出的柔媚細膩。
身着一身紫色薄紗,在這渾濁凝滯的黑夜裡,金光閃閃之中,更是顯得格外的光彩鮮嫩,恰如雨打薄荷,霧薄孤山,說不出的空靈輕巧。
瑟瑟幾響,彩雲分開,蓮步微挪,香氣撲鼻。
雙頰暈紅,不是人間煙火的雙眸,勾人心魄。
更有幾聲細細笑聲,悅耳動聽。
眉含情,目含笑,一顰一笑,鳳目傳情。
其音,其神,其情,其人,溝溝壑壑,斷斷續續,綿綿軟軟,直抵心底,勾人魂魄。
少女走下彩雲,瑩瑩細足踩着軟軟沙子,周圍金光彩雲頓時顏色。
楚無痕看着少女走近自己跟前,纖纖玉手伸手一挽,扶起楚無痕,櫻桃小口如含朱丹,嚶嚶細語到:“鳶天,我來遲了,我好想你。”
楚無痕看到眼前的這個少女,確定這個少女必是洛傾顏無疑,剛纔還有一陣心神盪漾,但是此時看的清楚眼前這個人的身影已經見過兩次,一次是在自己的金戒之中,看的見這個少女的背影,另一次,是在招搖山上,山峰萬千根柱子上,鐫刻的就是這個少女的身影。
楚無痕此時頭腦一下子冷靜過來,看着眼前清水出芙蓉的洛傾顏,道了一聲:“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已是萬年。
萬年輪迴,我還能在人羣中尋到你的身影,你的氣息,你的魅影。
我自在天際,看你千轉百回,我自在彩雲之上,看你百回千轉。
這一聲,好想你,就是我萬年來的癡和怨。
這一聲,好久不見,就是我遠遠相隔,一如既往的冷淡。
這一世的情孽,兜兜轉轉,轉轉回回,竟然相隔萬年之久。
天已變了顏色,雲已換了新衣。
海水早已乾涸,磐石已經剝落幾層。
唯有我的心,還在爲你澎湃,你可知悉?
而你,一聲冷冷的清醒,斷然決斷了這綿綿的情絲,讓我熾熱的心,縹緲於風雨之中,動盪在孤獨悽楚之內。
我怨你,怨你萬年不變。
我恨你,恨你惹我萬年相思。
我想你,想你千遍萬遍,你那不變的容貌。
可是,伸手想要挽回的,是已經冷卻的心,已經決然斷然的心。
你心,真如磐石,已經風化?
更如海水,已經乾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