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房屋,所有的花草,所有的事物,以及所有的僕役丫鬟,都化作一股股的青煙,一縷一縷的,隨風飄走。
火紅的陽光,也在這一刻,忽然變了顏色,繼而是紅日當空,驕陽似火。
眼前一亮,再也沒有壓抑,和孤寂。
從此之後,十八年的牢籠,不復存在。
偌大的一個牢籠裡面,就只有楚無痕,萬朝宗,楚貴妃,和萬年海龜。
其餘的所有的人,都已經化爲灰燼,煙消雲散。
腳底一下一鬆,好像落下去幾丈之高。
見族長萬朝宗身形不穩,楚無痕連忙伸手相扶,感激他剛纔看見自己突破冰柱的束縛,卻不點明。
萬朝宗卻揮手不願楚無痕攙扶,冷眼相對,說到:“你看這腳下,可是你的罪過?”
楚無痕腳底下,是萬人坑萬年來日夜積累的白骨,在驕陽照耀之下,仍然顯得蒼白,和寒冷。
楚無痕不由得黯然神傷。
楚貴妃卻沒有上前攙扶萬朝宗。
當她聽得海神奴嫣的聲音之時起,一雙眼睛,就開始變得慌亂,而六神無主,和萬年海龜一樣,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的異動。
在這牢籠將破,衆人身形下墜,剛剛站到這累累白骨之上時,楚貴妃忙不迭的朝着萬年海龜喊道:“此時不走,還待何時?難道等奴嫣那丫頭帶你回去嗎?”
萬年海龜聽了,臉色蠟黃,巡視一週,卻動也不動,對楚貴妃說到:“已經晚了。”
wWW_ тt kán_ co
是的,已經晚了。
萬人坑四周,黑壓壓的,全是人。
而這些人,全是黑水族最爲精銳的護衛,和玄冰宮的弟子。
以玄冰宮宮主水玄子爲主,十大長老中,兩位下落不明,一位反叛出逃,剩餘的七位,齊刷刷的站在水玄子身後。
以及九九八十一命甲級弟子,衆多乙級弟子,和數不清的丙級弟子,全部到場。
水玄子的身旁,站着黑水族公主落塵,以及赤金族王子白笙歌,和玄冰宮丙級弟子沐亦軒。
在水玄子相對的山峰之上,則是程大同率領萬人坑精壯護衛長十名,護衛上千,團團將整個萬人坑圍困在中間。
楚無痕看到了沐寒雨,後背斜背一柄軒轅劍,身穿一身黑色勁裝,青絲高挽,神色凝重,儼然巾幗英豪。
這些黑水族的精英,齊齊匯聚萬人坑,這讓衝出牢籠的四人神情各異。
最爲慌亂的楚貴妃,飛身一躍,直衝九天。
只聽得一聲嬌呼:“大姐,跟我回家吧。”
飛身而上的楚貴妃聽得奴嫣聲音,身形不由得立即凝滯,順勢又跌落萬人坑。
衆人擡頭齊齊觀望,只見遠處天際飄來一朵祥雲,祥雲之上,爲首站着的是海神奴嫣,身後十八員大將,威風凜凜,滿臉煞氣。
在海神奴嫣身後,躲藏着嬌小玲瓏的杏花。
楚貴妃擡頭大喊:“二妹,你我之間的恩怨,我們隨後再算。若是今天你放了我,日後,當我了卻心中雜物,自會向你請罪。可好?”
楚貴妃在衆人面前,能夠如此低聲下氣,也算的上是給足了海神奴嫣顏面。
然則,能夠如此興師動衆,絕非一句兩句話所能說的過去的。
海神奴嫣祥雲籠罩在萬人坑之上,海神奴嫣向下觀望,凝眸看見楚貴妃,說到:“大姐,實不相瞞,我是受了黑水族族長萬朝宗所託,以及上神洛傾顏的旨意,前來拿你回魔幻海。”
海神奴嫣說完,楚貴妃猛然間回頭,看着一臉平靜的萬朝宗,氣的渾身顫抖:“你,你,你已經派常淵盛上的玄奧神宮,告狀去了?”
萬朝宗越過楚無痕,掃了一眼楚貴妃,說到:“二十年了,我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生不如死,每一日,都是在地獄中歷練一樣,我再也難以忍受,只有求助上神之力,將你擒獲,我才能將心中一口污穢吐出來。”
“你,你,你臨死之前,也要將我拉下水?你可知,我這樣回去,只有死路一條。”楚貴妃咬牙切齒,氣的渾身哆嗦。
萬朝宗微微一笑,忽而轉過頭來,看着水玄子,回頭問楚無痕:“站在你生父水玄子身旁的那個女子是誰?如此端莊,如此冷豔,如此沉穩,當堪大用。”
楚無痕知道萬朝宗問的是誰,回答道:“是當今國都族長慕容霜之女,傳言是您的女兒,玄冰宮甲級弟子,黑水族公主落塵。”
萬朝宗哈哈一笑,說到:“她是你妹妹?”
楚無痕心頭一驚:落塵是自己的親妹妹?
楚無痕沒有回答,萬朝宗似乎是自言自語,說到:“好,好,好,所有人都來了,都來了就好了,臨終能將這件大事辦好,也足以寬慰了。只是便宜了你水玄子,生的這麼好的女兒,我閱人無數,也就只有落塵生的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能承受我黑水族靈石,掌管我黑水族國運。”
萬朝宗說完,見楚貴妃眼中殺氣已起,知道楚貴妃對自己身上所種植的,關乎黑水族國運的高階靈石耿耿於懷,覬覦已久。
但是,所有的族長都清楚,無論如何,關乎國運的靈石不能輕易承載,這十八年來,萬朝宗無論生的如何艱難猥瑣,獨守一枚高階靈石,仍你是玄冰宮宮主水玄子,對此也毫無辦法。
靈石,國之大也。
豈能輕易易手?
每一個族羣,都有上神洛傾顏分發而下的靈石,這個靈石,是本族內高階靈石,誰擁有了高階靈石,誰纔是本族真正的族長,玄奧神宮只認靈石,不認人。
而這個高階靈石,就生在族長心田之內,若是族長不願交付,靈石便不會脫離族長的心田,這也是水玄子遲遲得不到靈石,難以正名的主要原因。
高階靈石源源不斷生髮中介靈石,低階靈石,供族人修煉。
黑水族這十八年了,高階靈石被萬朝宗隱匿在這萬人坑,周圍戾氣叢生,內心憂鬱苦悶,整個的黑水族國運不昌,靈石忽明忽暗,水玄子無可奈何。
如今,提起這個靈石,見楚貴妃眼露兇光,知道自己不給,任何人都難以得到,楚貴妃也一樣。
萬朝宗斜倪一眼楚貴妃,哈哈一笑,提起最後一口氣,飛身而上,直衝水玄子而去,飛馳的身形,完全不像一個病懨懨將死之人。
“水玄子,我們兩人之間,二十年的仇恨,今日一戰,就此瞭解吧。”
萬朝宗如大鵬展翅,整個身影將驕陽遮蓋,空留地上一團黑影。
水玄子一直站在山峰之上,看着谷底四個人,默不作聲。
他和萬朝宗之間的恩恩怨怨,一言難盡,唯有一戰,方可解心頭之恨。
水玄子扭身而起,鷂子一般,速度堪比箭矢,凌厲如同刀鋒,一柄長劍一般,撕裂了耀眼的日光,將火紅的日光頓時間割裂成兩半。
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兩個人之間,誰對誰錯,誰好誰壞,都在這一戰之中解決。
“玄冰寒柱!”
翱翔飛天的萬朝宗忽然凝滯在半空,雙臂打開,單腿筆直,另一腿微微彎曲,好像是單腳着地。
雄鷹盤旋高空,俯瞰大地,振翅九霄,一去萬里!
移縱九仞迎空開,翱翔展翅暮雲懷。
俯瞰紅塵萬年事,山嶽異色滄海亂。
一股極寒極冷之冷氣,從雙臂之間,環抱之中,噴涌而出。
一瀉千里,滔滔不絕。
生生不息,萬里浪濤。
上,遮蔽似火驕陽。下,籠蓋四野八荒。
唯有中間,萬馬奔騰,所向披靡,摧枯拉朽,不可一世,直衝迎面而來的水玄子。
迎風而來的水玄子沉悶冷喝:“水鏡血雨大法!”
一束刺眼眩暈的紅色光芒,隨着虎嘯山林一般的怒吼,從水玄子身上展開。
其色紅,令驕陽含羞,鮮血難比。
其光芒,日夜無光,天下少見。
水玄子深藏紅光之中,身影消失,一股煙,一團霧,一口氣,一陣風,一束光,一道影。
人和光,人和影,人和煙,人和霧,人與氣,人與風,人與影。
合二爲一,相互交融,人影不分,煙霧瀰漫,光芒四射,風雲激變。
一聲怒吼,晴空霹靂,山崗震動,百獸驚慌。
如同一隻餓虎下山,血盆大口猛張,猩紅的舌頭,呼呼而動,所到之處,灰飛煙滅。
更有那火一樣的巨眼,黑夜之中兩把劇烈燃燒的火把,精光掃過,高樹折斷,房屋被催,山巒削平,河水逆流。
整個紅光,變化如虎,散發着凜冽的氣息,俯瞰一切的霸氣,似乎,一聲怒吼,就要吞天滅地,翻江倒海。
奴嫣遠離。
楚貴妃藏身。
衆多人影躲閃。
雄鷹下山,猛虎沖天!
誰主沉浮,唯有天道!
萬朝宗和水玄子兩人,一言不發,必出大招。
二十年怨怨恨恨,就在玄冰寒柱和水鏡血雨大法之間。
轟然聲響,震得山谷動彈,百獸驚慌。
藏匿的血玲瓏一飛沖天,永無蹤影。
萬千神獸俯首稱臣,戰戰兢兢。
更有眩暈光芒,一去三千里,直飛沖天,映的白雲白色,藍天滴血。
嘶嘶之聲不絕於耳,耳膜轟鳴。
耀眼之光生生不息,眼花繚亂。
被功力籠罩,頭暈目眩,辨不清東南西北,分不清上下左右。
只恨腿上腳小,逃不出這驚天功力之中。
悔意簇生,爲何捲入這情海深仇,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