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於亮子拉着孫長髮和楚招弟就進來了,幾個崽子跟着看稀罕。於亮子說:“掌櫃的,倆肉票,自己撞上卡子的,給您老送來了,沒事兒俺就回去了。”
“呵呵,回吧回吧,晚上那個下了卡子,來爺這裡喝酒!”安有福擺擺手說道。山寨綹子四樑八柱之間可以稱兄道弟,下面的崽子之間也可以稱兄道弟,但是崽子見了四樑八柱,要麼稱呼當家的掌櫃的,要麼就稱呼爺,這是規矩。
“那行,爺,您忙着,俺回去了!”於亮子出去了。
安有福嘿嘿一笑道:“山根,把眼罩去了,叫咱瞧瞧這倆人兒,這姑娘還真是個亮果啊!”
山根過來,伸手將孫長髮和楚招弟的矇眼布給去了,幾個小土匪都被楚招弟的美貌給吸引了,嬉皮笑臉湊過來看。楚招弟見到這麼多鬍子看自己,就羞澀地低下頭去。
鼻涕泡孫長髮則“啊啊”了兩聲,扭動着身子。安有福一巴掌拍在孫長髮的耳根子上,把個孫長髮打倒在地。
“吆喝!這怎麼還是個念語子(啞巴)?你個大鼻涕拉瞎的,腿腳也不利落,上山來幹哈?”安有福又踢了孫長髮一腳。
楚招弟紅着臉揚起頭叫道:“你挺大個老爺們欺負一個啞巴,你還是人揍的嗎!都說你們是講仁義的綹子,我看你們就是一幫牲口霸道的畜生!”
“呵!鬥花子(姑娘)有膽量!我豹子頭還是頭一磨兒見到進了秧子房不打怵的,你會說話,行,爺就跟你嘮扯嘮扯!你們幾個崽子都出去!”
幾個看稀罕的小鬍子悻悻地跑出去了,只留下了山根站在一旁。安有福上炕盤腿坐在炕桌前,用刀子紮了一塊鹹肉吃了,又掫了一盅子酒,放下酒盅問道:“說說吧,你倆是哪兒人,從哪兒來啊?進山幹啥來了?”
楚招弟漲紅着臉,擡頭挺胸道:“俺倆是山下
田家村的!上山找俺男人,他叫孫鐵蛋,也是田家村的,就在你們綹子裡面,你們快點把他叫來!”
“田家村的?孫鐵蛋?”安有福犯嘀咕了,心說姓孫的,那不就是龍子龍嗎?這山寨裡面就沒有第二個姓孫的。
山根眼珠子一轉道:“二櫃,新掛柱的二櫃,田家村的……”
“我知道!那啥,你去,把二櫃叫來,別真是人家媳婦,咱給碰了不好!”安有福擺手道。
山根轉身出去了,安有福又倒了一盅酒,笑笑說:“那啥,要真是二嫂,就對不住了,俺豹子頭先給您陪個不是了,這啞巴是啥人啊?”
“這是俺小叔子!”楚招弟答道,孫長髮自己很費勁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孫鐵蛋從外邊進來,馬上驚訝道:“招弟,長髮!你倆咋來了?快點解開!”
孫鐵蛋自己站在楚招弟的身後把她的綁繩解開了,山根把孫長髮的綁繩解開了。楚招弟“哇”地一聲就哭出來了,孫長髮也“啊啊”連叫帶比劃。
“還真是二嫂啊!這扯不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還好二嫂說是田家村的,這是你親兄弟啊?”安有福下地問道。
“是,我的啞巴兄弟,行了,別哭喪了,走吧,豹子頭掌櫃的,這倆都是我的人,我領走了啊!”
“呵呵,領走快領走,二櫃的夫人來了,這是大喜事兒,得喝酒!”安有福陰陽怪氣道。
孫鐵蛋沒搭理他,把楚招弟和孫長髮領到自己的木棚房子裡,楚招弟說:“鐵蛋,咋地,你還真是在綹子裡面當了鬍子了?”
孫鐵蛋點點頭,說道:“你們咋回事兒,咋找到山上來了?”
“都是我不好,我要上山找你,就讓長髮帶我進山,可是正好碰到討伐隊,我被日本人抓了,多虧了野村佳彥,就是開拓團的野村團長的兒子把我救了,
他還說,你是他哥哥!”楚招弟沒頭沒腦地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啥玩意?你說啥?扯蛋,他一個日本小逼崽子,咋會跟我是兄弟,別扯了,你倆就在這炕上歇着,我去給你倆整吃的去!”孫鐵蛋不聽楚招弟說了,轉身走了出去。
楚招弟本想把哪個護身符拿出來,可是又一想,孫鐵蛋怎麼看也不像是那個日本小子的親兄弟,長得一點都不象,就暫時放棄了這個念頭。就算是真的,那又怎麼樣吶,那不成還真得叫鐵蛋去跟日本人認親?
孫鐵蛋剛一出門,就看見幾個崽子往秧子房那邊跑。孫鐵蛋就尋思,秧子房要幹哈?他擺手把房根底下蹲着抽菸的魯大力叫過來說:“小山東(魯姓),去後面竈房整點好嚼裹來,再燙壺燒刀子,俺啞巴兄弟來了,俺跟俺兄弟搬姜子!”
“嗯吶!”魯大力起身朝後面的伙房去了。
孫鐵蛋看看天色漸暗,就遛牆根欺身來到秧子房的窗戶根底下,正好就聽見秧子房掌櫃的豹子頭安有福在說話:“……順山堡子的眼梢報的信兒,差不了!日本人開的碳廠,現在叫大和興,是個肥窯,我合計着咱連夜下山,把碳廠的東家給綁來,那傢伙老鼻子片子了,那還不是想要多少老頭都隨咱們的便兒了……”
孫鐵蛋一聽到這裡轉身就走,他直奔大當家的住房走去,可是剛走兩步,就見到影影綽綽的有些人,走近看是大當家的帶着幾個掌櫃的正朝着自己的房子走。孫鐵蛋連忙從黑影裡走出來,雙手抱拳道:“大當家的,這下晚黑兒不在炕上喝小酒兒,這是幹哈去?”
“幹哈去!你問問糧臺,還有福祿雙,俺們上你家打牙祭(討吃喝)來了!弟妹上山了也不言語一聲,你這是打算悶着啊?門兒都沒有!哈哈,哥幾個今晚要給二櫃鬧個洞房,哈哈!”原來是胡佔魁聽說了楚招弟上山的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