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兒,今晚你又有口福了。”楚離歌在湖面上凌波憑風,水銀色的寬袍廣袖翩飛似仙。波光瀲灩、豔陽高照,映落在他面上,肩頭,卻全化爲被吸入剔透水晶裡的一抹幽邃月華,叫人看不清他出塵姿容,就被那一雙流光飛舞的墨玉眼眸攝走了心神魂魄。
楚離歌的眸光千變萬化,似喜、似憂、似哀……
銀衫飄飄,已如履平地登上岸邊,來到了慕容聽雨的面前,手中拎着一條魚,溫潤的口吻隨意的說道;”我們吃魚,不吃雨兒。”
楚離歌的話,讓處在愁緒之中的慕容聽雨撲哧的笑了出來。
“離歌,你總是取笑我。”慕容聽雨輕斥的說道
楚離歌望着眼前的女子,五個月前救回她的時候,她幾乎已經奄奄一息,可是她卻如此的堅韌,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求你,保住我腹中的孩兒。”那哽咽的悲鳴,觸動着他的心神
而他,只是淡淡的說道;”如果捨棄腹中的孩兒,你的命或許可以延續,但是如果保住你腹中的孩兒,別說你,即使孩子上下來,也會成爲毒娃,受盡一切折磨。
她說;”這世間只剩下我們母子相依爲命,即使死我也會救孩子的。”那虛弱的眸光閃過一絲堅韌,深深震撼他的堅韌,就算經歷了再大的痛苦,也能堅強的挺過來
清風吹拂着,掀捲起身上的白紗裙,紛紛揚揚,一頭青絲在那宛如白蓮的臉龐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烏黑飄逸
她的怡淡,溫柔,偶爾露出的輕盈微笑,像是田間暖人的春風,撫慰着他的心,如果不是因爲她身上的毒,她該是多麼愛笑的女子
一時之間,楚離歌竟然看呆了,很久不曾看她如此的笑過了
忽然慕容聽雨蒼白的臉頰冷汗涔涔,腹中陣陣的痙孿,痛的慕容聽雨捂住腹部。
“離歌,離歌我的孩子……”虛弱的聲音,艱難的突出幾個字。
“雨兒,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失去孩子的,我一定會救孩子的。”此刻即使慕容聽雨已經身懷六甲,大腹便便,但是腹中的孩子也有可能滑胎的跡象。
楚離歌迅速的抱着慕容聽雨來到房間內,放在牀上。
“離歌,救孩子,救孩子……”慕容聽雨腦中一片空白,一股寒氣從脊背竄了上來,身子止不住的顫抖,鋪天蓋地的痛楚從四面八方涌來,差點將她淹設,讓她幾乎窒息。
強烈的陣痛一陣接一陣地襲來,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疼痛的強度卻在加劇,那是一種如何形容的痛呢,身體竟好似要活生生給撕裂開來一般,淚伴着疼,摻着汗猝不及防的滑落而下。
慕容聽雨嘴脣死死的,死死的咬着,絲絲的血腥味在嘴裡盪開。意識逐漸的模糊起來,只覺此刻精神和身體仿若分離了,如同墜入了萬丈深淵一般,周圍一片黑暗,身子不斷的在黑暗中下沉,下沉。時間卻又是如此的漫長,長得好象看不到盡頭,意識飄移模糊,疼痛是在身體上附着的的另一個身體,沉甸甸的,壓得胸悶氣短,無法呼吸。
此刻的慕容聽雨人是虛脫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感到自己的力氣已經完全耗盡,即便意識早已模糊,卻依舊不由自主的用那早已虛脫的身子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拼盡最後一口氣。
此刻牀上早已經鮮血橫流,楚離歌那雪白的長袍早已經沾染朵朵紅梅,此刻的他面色凝重的爲爲慕容聽雨接生,孩子難產,而她的身體是如此的虛弱,如果出現一次閃失,那麼就會一屍兩命,不,不不會的,他答應過她,一定會救他們的。
慕容聽雨只覺身子綿綿的,軟軟的,輕飄飄的。黑暗中不斷下沉的身子在上浮,飄了起來。周圍包裹着自己的黑暗漸漸的散去,突然一道陽光打在了自己身上,溫暖舒適。似仙。
嬰兒的啼哭聲如同一塊石頭一般,投入了這幻鏡,將這場突如其來的虛幻的幸福砸得四分五裂,讓本就虛無縹緲,遙不可及的幸福破得粉碎,滅得渙散。
她的意識漸漸的清醒過來,卻又感覺無法清醒了一般。沉沉的,睜不開眼。拼了命的想睜開,卻是徒勞,身子仿若都不是自己的了。
用盡了身上最後一絲力氣,才緩緩的仿若有一絲光亮刺入眼眸。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溼潤俊逸的臉上,帶着濃濃的擔憂,但依舊不折損他高貴內蘊的氣質清冷的眉宇間,透着淡淡如五的光華。
看到她清醒的瞬間,他的眸中閃過的狂喜,是她從來見過的,熱切又灼人,彷彿那是情感的傾瀉。
楚離歌深深的凝視着她,伸手拭去她眼角,不輕意間落下的淚珠,眼神溫柔似一汪秋水,令人怦然心動。
慕容聽雨微微擡首,怔怔的望着他,儘管臉色蒼白如紙,目光還是像四處看去,嘶啞的聲音說道;”孩子呢?”
“孩子平安。”楚離歌沙啞的聲音緩緩的劃過慕容聽雨的耳畔,那雙如繁星的眸子閃過一抹憂慮。
“給我看看。”慕容聽雨的眸子望着一邊的孩子帶着絲絲的期盼。
“雨兒,你的身子虛,孩子早產,修養一段時間在看好嗎?”楚離歌的聲音帶着絲絲的柔軟。
慕容聽雨聞言,心中一震,嘶啞的聲音帶着割骨的痛。
“雨兒,相信我,我一定會醫治好你的孩子的,他也是我的孩子。”楚離歌如繁星的眸子灼灼的看着慕容聽雨。
一陣沉重的咳嗽聲赫然響起,彷彿壓抑了許久,突然爆發似的傳了出來,帶着撕裂般的疼痛,喉頭一口濃腥涌了上來,猛地一陣重咳”給我……”
楚離歌抱起孩襁褓之中的孩子遞給了慕容聽雨。
看着襁褓之中的孩子,慕容聽雨瞳孔驟然瞪大,呼吸一窒,心宛如凌遲,血管中的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凍結幾乎將她擊垮,她的身子,劇烈的顫抖着,心在淌血,狂怒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