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基地指揮中心,已近不惑之年的少將秦中陽站在碩大的顯示屏前,一臉有些惆悵的樣子。剛剛軍區首長來電,嚴厲責問山村爆炸案的始末,並希望儘快拿出一個可行方案,將罪魁禍首擊斃以振國法。
“王南北已經隨我們回到基地,你需不需要見一下?”站在一旁的康可問道。
見,或者不見!秦中陽看着南詔省的衛星地圖,思緒好似飛進了那些崇山峻嶺中,飛進高原上的山川河流中,也一如飛到了那個記憶猶新的冬天。
那個冬天新兵軍訓剛剛開始,下新兵連檢查工作的秦中陽,遇到一件大事,一件注意轟動整個軍區的大事。新兵軍訓的第一天,一個叫王南北的新兵蛋子,不但將班長揍了,居然連排長和其他兩個班的班長一起給揍了。
軍訓第一天就發生這樣的大事,連跟着一起檢查的軍官都說這人無法無天,今天不好好處理,不知道以後還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更有人說,像這種刺頭,直接退回到地方算了。
可是當時秦中陽沒有做任何表態,決定先看看這個叫王南北的新兵再說。從秦中陽多年的帶兵經驗來說,越是刺頭只要經過好好打磨,就越能成爲尖兵。
第一次見到王南北的時候,沒有想象中的年輕人的那種桀驁不馴,倒像是一把鋒利的利劍,渾身上下帶着一股銳氣。說實話,秦中陽打心底就喜歡這個孩子。他知道只要經過雕琢,王南北能夠成爲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的棟樑之才。
“你爲什麼來當兵?”這是秦中陽說的第一句話。
“因爲我想來。”王南北沒有像很多人一樣,說參軍報家衛國,當兵後悔兩年不當兵後悔一輩子之類的話語,而是給了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哦!”秦中陽饒有興趣的再次打量一下王南北,繼續問道,“那你爲什麼要打架?”
“報告我沒有打架,我只是要求換一種訓練方式,班長們都說我是刺頭,於是四個人打我一個。”王南北如實說來。
後來,通過秦中陽的瞭解,也基本如王南北說一般。新兵訓練一般都是按站軍姿、三大步伐這樣的方式循序漸進的。當班長下達口令的時候,王南北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針對自己能不能省過這些環節。而班長當時說新兵軍訓都必須安排來,誰也不能搞特殊化。可在王南北再三的堅持下,將這些基本的訓練完美的操練一遍,還是沒有得到最終想要的答案。
當時只想着如何快速得到其他的訓練,並沒有做太多的考慮,提出和班長單挑,誰贏了就聽誰的。結果同排的兩個新兵班長見兩人打了起來,頭腦一熱就加入了對戰之中,最後匆匆趕來的排長在勸阻中無奈的加入這場混戰當中。可最後的結果,驚掉了一地大牙,四個老兵被王南北打趴在地。要不是連長趕來止住此事,估計那些氣不過的其他班長要再衝上去,新兵連將引發一場超級大混戰。
最後的結果算是各打了一板子,參與此事的班長排長在臉部會議做了檢討,而王南北則驚人的成爲了軍區有史以來,第一個收到處分的新兵。不過秦木陽和王南北達成了條件,只要王南北以優異的成績結束新兵訓練,將會滿足他的願望。
三個月後,王南北成爲了西南軍區特種部隊A大隊的一員。但是自從王南北來了以後,A大隊多了一個怪胎。每每別人已經累的叫苦連天,王南北還訓練的樂此不疲,並且多次打破保持了數年的多項記錄。當然這些並不是開始,要是把王南北的那幾年的經歷拿出來的話,簡直是罄竹難書。
終於有一天,王南北衝進了時任大隊長秦中陽的辦公室,要求獨自一人進行野外生存訓練。秦中陽當時就拍着桌子告訴王南北不要胡來,結果沒想到半夜十分,王南北通過重重嚴密的崗哨,帶着一把匕首就跑入邊境茫茫的原始森林,氣的秦中陽差點吐血。
一個星期以後,王南北迴來了。不過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而是押着四名毒販順利歸來。本來要準備處分王南北的秦中陽,卻沒有了辦法,最後只得功過相抵。
這一次後,秦中陽以爲王南北會消停點了吧,結果沒有想到王南北一次比一次過份。以前出去好歹會前來打個招呼,現在出去不是找人傳達,要不是就留個紙條。就算是隊裡用最笨的辦法,二十四小時看管,也總能讓王南北找到機會跑出去。
在王南北有一次小時半個月後,秦中陽卻接到了國境哨所的電話,說王南北在某處邊境消滅了進入國境的某恐怖*組織三十多名成員。聽到這個消息的秦中陽差點瘋掉了,一個人和三十多名恐怖*分子拼,這簡直是不要命了。發誓要處分王南北的秦中陽,當在哨所中看到沉睡中的王南北,一臉疲憊的樣子,不知怎的鼻子一酸心就軟了下來。最後的結果,再次功過相抵。
對時不時玩這種把戲的王南北,秦中陽已經習以爲常了,要是那天在營房裡看到王南北,真就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呢。
或許這些都還不算什麼,直到有一次,某哨所的兩名士兵在巡視邊境的時候,遭遇不明勢力發生槍戰。交戰中,兩名士兵當場陣亡。當大家都在沉浸在戰友犧牲的悲痛中,痛斥恐怖勢力的時候,王南北再次一個人摸了出去。
一個月後,當大家都以爲王南北已經消失了時候,王南北穿着滿是血跡早已碎成布條的衣服出現在了秦中陽的辦公室。王南北將一件破敗衣服拍在秦中陽的面前,口中說道:我爲兄弟們報仇了。說完後,一下癱倒在地睡了過去。看着衣服包着的八十多個軍銜,和地上的王南北,秦中陽眼淚盈眶。
這一覺王南北睡了足足四十三個小時,而這四十多個小時,秦木陽幾乎寸步不離的守在王南北身邊。後來從王南北口中得知,事件發生后王南北尋着僅有的一點線索,最終確認了這件事情是某國軍隊所爲。而王南北硬是在茫茫的原始森林中,追了整整一個月將對方差不多一個連隊的性命全部留了下來。那些軍銜,就是從他們身上摘下來的。
當然,事後將這個消息封鎖了起來,所有的知情者也被要求絕對不能談論此事,違者軍法處置。
這就是王南北,那三年中的王南北,讓所在部隊又愛又恨的王南北。那時認識王南北的人都說,這人是塊當兵的好料,就是天生的軍人。如果不能留在部隊上發光發熱的話,那簡直就是埋汰了此人,於是第三年的時候,王南北留了下來。
所有人都認爲,像王南北這樣的人,應該留在部隊一輩子,但事實總歸出人意料。整整第三年,沒有再做出一件出格之事的王南北,讓人驚掉大牙的在第三年底,選擇了轉業。這絕對是一個無法接受的事實,可面對當時作爲王南北分隊長的康可怎麼勸道,王南北最終也沒有改變注意,秦中陽只得咬牙在王南北的轉業報告上籤了字。
王南北走的那一晚,秦中陽和康可在食堂喝得酩酊大醉,兩人抱頭痛哭。自從王南北走了以後,秦中陽總感覺自己老了許多,剛進不惑之年就已經華髮早生。
“首長!”康可看着不斷噓唏不已的秦中陽,小聲的叫了一聲。
“嗯!”秦中陽伸出手裝作搓了搓臉,悄悄的摸去了眼角的一滴淚珠,換上了一副笑容回過頭來笑道,“人老了,想些往事!哎!對了,你剛纔說什麼?”
康可再次重複了一遍。
見,或者不見!秦中陽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再次沉沉的吐了口氣,才繼續說道:“還是不要見的好!”說完後秦中陽轉身走了出去,康可看着這背影分明帶着些蕭索。
唉!王南北啊王南北,你讓我說些什麼好!首長待你就如親生兒子一般,你怎麼就能辜負一位長輩的如此深情。想到這些,康可也有些惆悵起來。雖然和王南北接觸的時間要短一些,但畢竟曾經也是自己手下的兵。
“等下我就安排人送你回去。”一處會客室中,康可背對着王南北說道。
“好!”王南北簡單的回答着。
“好什麼好!”康可忽然轉過身來紅着眼睛吼道,“你他媽的就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虧得當初首長待你那麼好!你知道當初首長替你背了多少壓力嗎?你知道首長看着你離開軍營時流淚的樣子嗎?你知道首長喝醉後喊着你的名字嗎?”
聽着康可哽咽的聲音,王南北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知道,這些事情你永遠都知道,因爲你王南北的良心早已經被狗吃了。怎麼想揍人呀?是,我是打不過你王南北,但我康可從不覺得丟人,因爲我康可這輩子就釘在這兒了。哪怕是死,我也會釘在這兒,直到流進最後一滴血,因爲我是光榮的華夏軍人。”
看着康可的拳拳赤子之心,王南北轟然跌坐在椅背上,好似有什麼東西卡在喉間說不出話來,鼻尖有些酸酸的。有些話不能說,有些話卻說不出來。現在見或不見,說或不說都已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