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三人受罪,不如選擇被愛。至少她可以把傷痛降到最低。
六郎一面搖頭,一面不敢置信,“千雪,我從不知你竟能把這些看得如此透徹?”
她垂首不語。
他牽起她的手,幽眸深情,“你既如此想得多,我也不追問。只望你和五哥將來和和睦睦。”
“謝謝!”千雪溫婉一笑。
六郎放下她的手,鬆開氣,笑問,“大婚之日,想要什麼禮物?莫不可替我省錢哦。”
千雪一笑,“早已同郡主說過了,問她便是了。”
六郎回身,正欲起步,突地想到了什麼,從袖中掏出一個信封道,“五哥叫我給你,險些忘了。”
千雪一瞧字幕,竟是來自上京。急着打開,果是初雪之信。
初雪說,她已懷胎八月,明年二月便是預產期。又說道家裡甚好,賀薄了生了個女孩,遙攆彧很是喜愛,待賀薄也欲來欲好。叫她不必記掛。旋即言語了幾句自個兒在上京的境況。字裡行句間,盡是幸福洋洋。
千雪一面念着,一面回到自個兒屋內。託着下巴,遐想連連。想着穆德定是百般疼愛姐姐,想着初雪大着肚子的模樣,想着遙攆彧帶着妻兒遊耍在白駝山上的情景——
一幕一幕,高興不已。滿婷進來,嗔叫道,“又在出神,還得這般笑容?”
千雪見她剛從外面回來問,“又去哪了?”
滿婷道,“眼見小姐婚事近了,想繡個花字與你。”千雪皺眉歪頭問,“你幾時會刺繡了,我怎得不知。”
滿婷蹙眉,摸了她的頭。
千雪立刻明瞭,忙道,“我是說,好久沒見你繡了,以爲你忘記了。”
心中卻想,好險!
滿婷笑問,“你喜鴛鴦還是蝴蝶?”千雪盯着她,知她故意這般問,便道,“鴛鴦!”
滿婷臉色終於放鬆了些,打開腰間的口袋拿出繡線,又從袖口掏出一件小盒,擱在她眼前。
千雪打開,是一幅紅梅耳墜。她問,“哪來的?”
“奴婢剛入門口,一個小男孩過來,硬塞給我的,說交給小姐。我正欲追問,那孩子跟見了鬼似的一溜煙不見了。”滿婷道。
千雪猛地想起那紅玉簪子,紅玉胸墜,心口一縮,推在一邊。
滿婷見她臉色異變問,“怎麼了?”千雪擡眼搖頭道,“把它和那紅玉簪子放一塊兒。”
滿婷點頭問,“莫不是小姐知是誰送的?”
千雪起身,望着窗外,緩緩道,“你且放了吧,日後便知。”
滿婷噢了一個字,收起東西,旋即又說,“今兒襄王爺託人又送來兩個木箱,一個裝了首飾,一個滿是冬衣。我知你定不喜,便也擱在牀底了。”
“嗯。”千雪答應着,依舊注視着窗外的白雪,心飄忽起來。
滿婷撩起門簾,復問,“小姐還沒告訴我方纔爲何如此高興呢?”
千雪這纔回神,笑答,“初雪要生寶寶了。”
過了年,天波府便開始忙亂千雪和五郎的婚事。貼喜字,試喜服,下喜帖,辦喜貨,掛紅燈,楊家上下好不熱鬧。千雪直說簡單隨意些便好,衆人只答應,卻還是各自忙各自。
沒到十五,在初十,楊府便已安排妥當。只千雪的晚喜服還未送到,急壞了花解語和耿金花。
千雪見花解語已派人催着衣坊近五次,但心中還是不放心,欲自己看去個究竟。她忙開解道,“這離婚事還有五天,大嫂不必着急。”
花解語插腰不悅道,“這個董老闆,當初說初一便可做好,如今拖了十日,現在又來敷衍我,說什麼最近定單太多,忙不過來。此等言而無信之人,怎叫我不生氣?”
千雪從沒見花解語如此吹鼻子瞪眼,不免心中有些好笑。正樂着,擡眼,便見楊業和佘賽花走來,忙跨步上前作揖。
楊夫人扶起她的手,眼神哀嘆,看着她道,“接旨吧。”
千雪有些沒聽清,突地從門口又走來十幾個人,領頭的是個錦繡紫衣的太監,手裡高舉聖旨,仰着嗓子喊道,“誰是司徒千雪?”
千雪上前一步,躬身道,“是民女!”
太監瞧了她一眼道,“跪下接旨吧?”
千雪愣住,門口,五郎,六郎,郡主,七郎疾步趕來,皆站到她身後,楊夫人身邊。
“司徒千雪聽旨!”太監喊出口時,千雪依舊傻傻愣着,但見楊夫人帶頭跪地時,她才恍然醒悟,雙膝緩緩跪下,接着身後便是五郎六郎他們屈膝的聲音。
太監低頭展開黃布,大聲念道,“素司徒家乃三世爲官,族望名盛,司徒公,名譽遠播,富甲一方。其女司徒千雪,文采卓越,端莊溫婉,聰慧伶俐。朕有幺女七公主,授待虛位,特封司徒千雪爲司徒宜人,師於七公主,一月後入宮侍奉,欽此!”
千雪噗通一聲落坐在地上,心突突的直跳。那太監說了什麼?入宮!誰入宮?是她嗎?不可能!皇上只見過她一面,怎能叫她去侍奉公主?她不去!她不要被關在那高高的城牆裡面,她不要被折斷羽翅,想逃都無法逃走!
不要!
她猛地跳起身,跑向門口!腳步飛快,如脫了線的風箏,拼命的跑。
不去!她不入宮!爲什麼!爲什麼是她!
“千雪!”身後是幾處喊聲和追跑的腳步!
“砰!”猛地撞上一個人影,那人牽住她的手臂,叫道,“千雪!”
氣喘吁吁地揚起頭,楊四郎眼神哀慟,睜睜看着她。
“救我!救救我!”她緊緊的抓住他的雙臂,乞求。楊延輝!她心中唯一的希望,救她!
四郎盯了她半響,無聲無語。旋即,擡眼,衆人皆趕了過來。楊夫人在她身後道,“千雪,皇命難爲,接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