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漢輝被綁在 刑 訊 柱 上,鞭子如同雨點般落在他的身上,每抽一下,都會在黃漢輝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黃漢輝閉上眼睛,任由他們抽打,一句話也不說。
打了半天,丁默村見黃漢輝還是不肯說,就想拿出 槍 來 一 槍 打 死 他,可又捨不得放棄那座金礦,正在左右爲難,一個名叫小羅的手下敲門走了進來,在丁默村耳邊低聲說道:“主任,蘇封寧蘇 法 官 找您。”
丁默村心中奇怪,他和蘇封寧雖然早就認識,但是自從他在南京 汪 僞 政 府 任職後,蘇封寧就沒再登過他家的門,今天是怎麼了?
丁默村帶着滿肚子疑問,跟着小羅來到接待室,果然見到了坐立不安的蘇封寧。
丁默村先是哈哈一笑,而後走過去握住蘇封寧的手說道:“老蘇,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蘇封寧握了握丁默村的手說道:“沒打擾你辦事吧?”
丁默村一笑說道:“沒有。老蘇,你今天來……”
蘇封寧嚥了口唾沫說道:“今天我是厚着臉皮來找你的……我想讓你幫我出口惡氣。”
丁默村點點頭說道:“沒問題!老蘇,你說,他是誰?”
蘇封寧從隨身的錢包裡拿出一張照片,遞給蘇封寧說道:“就是他!這小 赤 佬 跟我說有辦法讓我女兒去 美 國 地理雜誌當攝影記者,我給了他三根金條,沒想到他是個 騙 子!”
丁默村看了看照片,上面的人和那個在審訊室裡的吳三是一模一樣的,他心中一動,問道:“他叫什麼?”
蘇封寧說道:“他說他叫黃漢輝。”
丁默村心中頓時疑雲遍佈起來,但是他臉上卻沒表現出來,他把照片還給蘇封寧說道:“你想怎麼收拾他?”
蘇封寧咬着牙說道:“把他送進你們76號 監 獄 裡去,讓他好好受受罪!至於多少錢,你開個價!”
丁默村一笑說道:“好說好說。”
……
送走蘇封寧,丁默村一邊思考一邊走出接待室,守在門口的小羅見丁默村滿臉的愁雲,便說道:“主任是在想該如何處置那個 犯 人 嗎?依我看把他關起來,咱們恩威並用,到時候不怕他不說!”
丁默村心聞言頓時點點頭說道:“有道理!可是這個人身手不錯,把他關在哪裡合適呢?”
小羅笑笑說道:“主任,您真是忙的都糊塗了,當然關在“那裡”了!”
丁默村剛想點頭答應,話到嘴邊又止住了,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可一時間他又想不出來。他在接待室門口踱步着,小羅見狀忙問道:“主任,您怎麼了?”
丁默村看了一眼小羅,搖了搖頭。突然,他的腦子裡彷彿打了一個霹靂,明白了哪裡不對了,是的,不對的地方就是蘇封寧,這個把 法 律 和正義看做高於一切的人,居然會做違揹他原則的事。可爲什麼蘇封寧要這麼做呢?丁默村馬上就猜到了答案,那就是蘇封寧不想讓審訊室裡那個自稱叫吳三的人 死,至於爲什麼,丁默村還想不出來,不過他明白,不管蘇封寧爲了什麼,很快他就會知道。
丁默村想罷,對小羅說道:“通知下去,不要再審訊那個吳三了,現在審也審不出什麼來,先把他關起來吧,慢慢審。記得,跟那個兩個人關在一起。”
……
黃漢輝穿着印有“3746”的 囚 服 被幾個 獄 警 押着走進一間 牢 房。他掃了一眼 牢 房 內,裡面有3名 犯 人,牆角還有一個馬桶,正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靠着黃漢輝右手邊有一個木板搭建的簡易牀鋪,上面左右一個外國老頭,這個人黃漢輝認識,就是他要救的約瑟夫·西蒙。
此外,還有一個人靠着牆角站着的年輕人,手腳都被鐵鏈銬着,身材細長,頭髮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剪了,很長,長到把眼睛都遮住了。總之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很邋遢,但是黃漢輝注意到那雙眼睛雖然像睜不開一樣,卻有着旁人所難以察覺的 銳 利。
最後一個則是一個駝着背的老人,披散着頭髮,正笑呵呵的看着他。
黃漢輝沒敢去和西蒙說話,因爲他還不知道駝背老者和那名年輕人是什麼身份,再加上受過 刑 的傷口火辣辣的疼,於是他走到牆邊,在唯一的那個小小的通氣孔下面坐了下來。
那個駝背老者等 獄 警 鎖好 牢 門 離去後,這才走到了黃漢輝身邊,挨着他坐下,笑呵呵的說道:“小夥子,你叫什麼?怎麼給抓進來的?”
黃漢輝說道:“我叫吳三,因爲欠了 典 獄 長 的 賭 債,才被抓進來的。”
駝背老者說道:“我是3740號,姓駱,因爲駝背,加上我在 牢 裡住的時間最長,所以大家都叫我駝叔。”
黃漢輝不介意叫眼前這個老頭一聲叔叔,因此一抱拳說道:“駝叔!”
駝叔得意的一笑,似乎很滿意有人這麼叫他。駝叔打量了另外兩個人一眼,低聲說道:“看見那兩個人了嗎?”
黃漢輝點點頭說道:“看見了。怎麼?咱們這裡還關外國人呢?”
駝叔說道:“有!這個老頭是3742號,猶太人,叫西蒙,是什麼專家,日本人把他放在這兒的,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也不知道想幹什麼。還有那個人是3845號,叫倪子鑫,聽說他以前是王亞樵的徒弟,他是 盜 竊 上海 市長 家 失敗後被抓,才關在這兒的。”
黃漢輝看了一眼倪子鑫,心說怪不得,原來他是號稱第一 殺 手 王亞樵的徒弟,不然也不會有如此 銳 利 的眼神。
駝叔看着黃漢輝,又笑了笑,用更小的聲音說道:“小夥子,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你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像你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叫“吳三”這個土氣的名字。”
黃漢輝心中一凜,隨即笑道:“沒辦法。名字是父母起的,也不能亂改,對吧?”
駝叔說道:“我看得出來,你可不是凡人。如果你要 越 獄,可一定要帶上我。”
黃漢輝笑笑說道:“駝叔,你真會開玩笑,除非我是土行孫,會 遁 地 術,否則根本逃不出去。”
駝叔嘿嘿笑着說道:“行了小夥子,你我都心知肚明。”
這時,只聽倪子鑫冷笑一聲說道:“你又去騙這個新來的了?”
駝叔回頭看了一眼倪子鑫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可沒騙過任何人啊!”
倪子鑫說道:“我剛進來的時候你就是這番話;這個西蒙大叔進來的時候,你還是這番話。你要是想 越 獄,爲什麼不自己跑呢?”
駝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我呀,要找一個人帶着我,不然我這麼大歲數了,自己跑是跑不了的!”
黃漢輝打趣道:“原來你是準備 臨 死還拽一個當 墊 背 的啊!”
駝叔有些尷尬地說道:“你這個年輕人,怎……怎麼說話呢?你駝叔我是那種人嗎!”
黃漢輝、倪子鑫和西蒙三個人看着駝叔,不由得大笑起來。
……
中午吃飯的時候,黃漢輝已經和駝叔等三個人混的很熟了。駝叔這個人,按現在的說法是有點 神 經 質,但卻是個好人;倪子鑫也不想表面那麼冷酷,也算個好人;西蒙就更不用說了,黃漢輝來這兒,就是爲了救他的。
下午放風時間——
黃漢輝坐在牆根下,藉着假裝曬太陽的機會觀察四周。
這個院子很寬敞,牆角的四個角設有木頭建起來的用於觀察的 崗 樓,每個 崗 樓 有兩個人負責,上面設有大功率的 探 照 燈 和一挺 機 槍。想從這裡強行衝出去,非得讓 機 槍 打 成 篩 子 不可。
黃漢輝觀察看完四個角,又開始觀察院子。發現院子中心還設有一個 擂 臺,看來這裡偶爾還要 打 一場 擂 臺 賽。
黃漢輝正在腦海裡推演着怎麼將西蒙平安救出去時,駝叔走了過來,挨着黃漢輝坐了下來,小聲說道:“你在想什麼呢?如果你要跑,可一定要帶着我啊!”
黃漢輝笑了笑說道:“沒想跑。”
駝叔說道:“吳三兄弟,你可別騙我啊!”
黃漢輝忍住笑說道:“真不騙你!”
駝叔說道:“那你想什麼呢?”
黃漢輝眼珠一轉說道:“想 女 人!”
駝叔大笑道:“都快死的人了,還 想 女 人?”
黃漢輝說道:“誰是快死的人?這 小 鬼 子 馬上要投降了,他們一投降,弄不好 國 民 政 府 就把我們放了,我也好回家娶個漂亮 媳 婦,生他幾個兒子,那日子——美!”
駝叔也笑道:“是啊!要不是我犯了罪,說不定現在都抱上孫子了……對了,吳三兄弟,聽口音你不是上海本地人吧?”
黃漢輝點點頭說道:“對。我是……是哈爾濱的,家裡原先有個酒廠。日本人來了之後就關了。”
駝叔聞言嚥了咽口水說道:“我最愛喝酒了。要不是我酒後誤傷了人,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了。”
黃漢輝說道:“駝叔,等 小 鬼 子 投降後我請你喝酒,咱們一醉方休!”
駝叔哈哈一笑說道:“那可說定了。”
黃漢輝點點頭說道:“東北人一口吐沫一個釘,決不食言!”
駝叔笑呵呵的搓了搓手,嘴裡不知道在嘟囔些什麼。
黃漢輝見四周沒人注意他們,這才低聲問道:“駝叔,那個 擂 臺 是幹什麼的?”
駝叔看了一眼 擂 臺,小聲說道:“這裡的 典 獄 長 安排的。這個人心裡有病,他派了一個很厲害的傢伙叫王五,混在我們這羣人裡,只要得罪了他或者看誰不順眼,就讓這個人去 擂 臺 上和王五對打,結果都被王五給……唉!”
黃漢輝吃了一驚,連忙問道:“都 死 了?”
駝叔低聲說道:“有被當場 打 死 的,也有給 打 成 重 傷 的。可這是什麼地方你也清楚,別說 受 傷,就是生病了都沒人管,只能忍着,忍不過去 自然就 死 了。”
黃漢輝不由得握緊了 雙 拳 說道:“怎麼就沒人管嗎?”
駝叔說道:“管?這裡除了個別人外,其他人的死活根本沒人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