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小雨霏霏,長天落淚。
人如果落淚,需要的是哄。天如果落淚,需要的是等。
摺扇少爺已經等不及了,他就算死也要救那棺材少年!
小姐落淚,長天飄雪,怪異景緻驚撼人心。
激鬥場上,紫兒一出現,看似毫無動作,身上所帶的寒氣卻已經讓火勢消退了。
這紫兒也算個難得的美女,溫柔的眉眼,可人的小臉。
童知先老眼昏花,一時沒看清楚,起身便一聲大罵:“什麼人?敢擾亂激鬥場上的生死決鬥!”
天朝的生死決鬥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插手的,就算是宗主身份也無權干涉,所以按理來說,四大宗主絕對要拿下紫兒嚴懲不貸。
激鬥場上,火勢正旺。血王大爺是生是死,沒有人知道。
“喂!大嗓門,你還不救一救你那可憐的愛徒。”寡婦開始坐不住了,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你救了他,我便不跟你爭。
祖師規矩不可變,決鬥豈能插手!夫人緊抱着雙手,滿臉蕭然。“還不到時候!”
夫人不肯救,寡婦不敢救,童老不想救。
傲八馬一語不發,表情狠嚴肅。
紫兒衝進了火場,摺扇一展,瀟灑揮扇之間,冷風吹雨席捲激鬥場,大火熄滅。
童知先大吼一聲。“什麼人!膽敢擅闖激鬥場,找死!”看得出來那美少爺並無多少本事,童老要是出手,彈指之間便可將他秒殺。
“你們難道瞎了嗎?這少年有情有義,如此膽識!如此血性!如此令人佩服的大好男兒,你們怎麼能忍心看着他死呢?”紫兒擦着臉上淚痕,臉上生出一種不顧生死的衝動。
只有女人才會有這種衝動。
第一夫人顏如玉知道眼前這情況要是由童知先來處理的話,紫兒和血王一絲生還機會都沒有,所以她趕緊挺身上前,搶聲大罵。“混賬東西!我天朝決鬥本來就生死由命,他必須自己站起來!你給我退下!”
紫兒似乎平常就任性慣了,他竟然完全不管,抱起血王轉身就走,一種要殺便殺的氣勢已經寫在了臉上。
夫人態度強硬,聲音凌厲逼人。“敢在本夫人面前放肆!那你就陪他一起去死吧!”
夫人似乎真要出手,而就在此時,場下忽然颳起一陣狂風,將成千上萬的觀衆卷飛起來,扔向激鬥場。這可不得了,很多平民老幼會被活活摔死。
第一夫人顏如玉嘴角微揚,她明明在竊喜,卻故作驚慌道。“這難道是……陰風索命術?難道有魔人偷襲!童老,寡婦,馬師兄,還不快救人!”
三大宗主飛身而起,各展神通,上演了一場華麗的凌空接人,忽略了救走血王大爺的那美少爺。
唯獨那該死的傲八馬,他竟然一語不發,表情狠嚴肅!
救人也是需要智謀的,一個人容易救,而要救這成千上萬的平民,只靠武力,卻難於登天。
“乾坤挪移大陣!”童知先忽然暴吼一聲,背後驚現天命輪,雙殺意雙金身雙神策雙鬼謀的中庸流龍魂組合,地藏界大技在龍魂激流之中施展出來,大地猛烈一震,激鬥場方圓百步範圍在一陣光芒連射之中被換成了一片深潭。移地術,將激鬥場方圓與某片水域互換。
噼裡啪啦……
人羣落入水中,並無傷亡。
童老收功,背後天命輪消失。“夫人,這未免太過分了吧……”
原來這是夫人故弄玄虛的小把戲,就是爲了轉移視線,故意放走救血王的那人,可惜沒逃過童老一雙法眼。
夫人狡黠一笑,平日裡非常霸道的第一夫人顏如玉竟然驚現三分嬌嗔求情。“童老您海量胸襟,睜隻眼閉隻眼不就沒事咯?”
童老一聲嘆息,似乎對這女人感到深深的無奈。
想不到夫人還有這麼聰明可愛的一面。
傲八馬一語不發,表情狠嚴肅。
而那個救走血王大爺美少年,早已趁着這場大亂逃得不見了蹤影。
……
寒風城上城區最豪華的風花客棧。
面荷池半懸空最昂貴的典雅客房。
密密珠簾,將客房隔成左右。血王大爺躺在左邊的繡榻上,紫兒正在忙着給他喂藥,扎針,放血,包紮。
半晌,珠簾的另一邊響起了的小姐悽然的聲音:“紫兒,他……怎麼樣了?咳咳……”
“如果只是體力透支加雷劈火燒,憑我的醫術一定能把他救活,但這小子竟然瘋狂到用身體承受鍊金術,這太不可思議了,風火雷電暗影四種元素殘餘在他體內沖斷了他的命脈。”紫兒搖了搖頭,一聲嘆息。
“小姐何必執意要救這個瘋小子呢?”青兒可沒有紫兒那麼溫柔。
“青兒,你不懂,這小子不只是謀攻高遠,我從他的身上……咳咳……看到了一些……非常神奇,咳咳!又非常詭異的東西。這個人,不該死……”小姐說着,用白絲手帕掩着嘴,又咳了幾聲。
青兒道:“小姐一雙天眼,自然不會看錯。嗯,看來我們得想辦法救他。”
“我雖然不認爲這小子能活得了,但要把死亡期限延緩一兩年,倒是有辦法的。”紫兒擦着額頭上的汗珠。
“紫兒快說。”
紫兒眼中忽然閃過一陣詭異的光芒,似乎在一瞬間謀劃了很多事情,但接着卻吞吞吐吐說了起來:“這個嘛……嗯。需要雪神訣和第一夫人顏如玉的獨門丹藥。”
紫兒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青兒怒斥起來:“紫兒姐姐好糊塗!雪神訣豈是一個下城賤民能學的!真是的……”
“無妨,無妨。我死之後,雪族就算滅亡了,雪神訣已經毫無意義。雪神決對於不是雪族的人而言,只是一種強身清心的普通心法罷了,傳給他……也無妨……”小姐聲音裡滲透着一種悲涼,比屋外的寒風蕭蕭更能鑽心刺骨。
“小姐可別亂說,小姐壽與天齊,能活到一百歲呢。”青兒哽咽着將柔弱的小姐抱入懷中。
“傻丫頭,我還沒死呢你就哭,那等我死了,你豈不要哭上三天三夜。”小姐始終抱着一隻奇怪的手爐。
“小姐纔不會呢……”青兒淒涼落淚。
小姐又對紫兒道:“紫兒,我會派人把雪神決交給你,你就留在這小子身邊吧,教他……修煉……雪神決。我會讓第一夫人顏如玉明天就要收他爲徒,你跟他一起……咳咳……加入龍喉宗吧。咳咳……反正你也想學,夫人的戰吼術……”
“紫兒一切聽從小姐安排。”紫兒的眼珠裡始終閃爍這詭異的光芒。
小姐說着,又咳了兩聲,這一次,咳出了血。
青兒嚇壞了,執意要帶小姐回家休養,小姐又斷斷續續交代了紫兒一些事宜,讓紫兒無論如何不要提起她的名號。紫兒連連點頭。
然後,青兒抱起小姐,忽然從珠簾裡消失,又是來無影去無蹤,神龍見首不見尾。
珠簾靜靜,裡面似乎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任何人一般。
血王大爺昏睡了整整一天,紫兒是一個很細心的丫環,整天都守在他的身邊,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紫兒聽過血王大爺很多精彩的傳說,夜戰賊道,智取賭坊,單挑恨男娘子……紫兒原本就有點崇拜他,如今能夠照顧他,紫兒心裡有點美滋滋的。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
第二天,當血王大爺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美麗的紫兒丫環,她正坐在牀邊看着他的臉發呆。
血王全身纏着繃帶,動也動不了。
“我……記得,你是救我的人……”
血王一發聲,溫柔的紫兒小臉紅紅,有點不好意思。救血王的其實她家小姐,但小姐交代過,如果血王問起,就說是她救的,不要提起小姐,所以紫兒只好微微點了點頭。
血王仔細端詳着紫兒丫頭,發出一聲讚歎:“救命大恩,血王將……永世銘記,敢問……小姐芳名。”
紫兒低頭一聲:“我不是什麼小姐,你叫我紫兒就行了”。然後她轉身走到桌前,去給血王端一碗湯藥。
血王大爺看着紫兒曼妙的身姿,一種瀟灑的笑容浮現在他臉上,他竟然發出一句驚人的感慨:“紫兒的屁股好圓啊……”
啪……
紫兒手一抖,瓷碗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這人,好下流!血王大爺在她心中的形象一下就全毀了。
但是,血王大爺就像是一個腦子不正常的傢伙一樣,他不但沒有住口,還更加風騷起來:“我曾經……觀摩過魚子非大師的《春-宮圖大鑒》,上面美-臀如雲,卻竟然……沒有誰能比得了紫兒的這麼圓!手感一定好極了!”
“沒想到血王大爺是這種沒教養的下城流氓!”紫兒臉紅得像火燒一樣,頭也不敢回了。
“大丈夫何必扭捏遮掩,男人見了美女腦子裡本來就是這些東西,我竟然想了爲什麼不能說出來?哈哈哈哈……咳咳咳咳……”血王大爺一聲大笑,笑聲扯動傷口,猛咳起來。
“大爺再這麼胡說八道,當心會氣絕暴斃。”紫兒咒着,血王大爺在她心中的形象忽然間一落千丈,這種流氓,真想任他死掉算了。
血王大爺竟然完全不知廉恥笑,接着道:“紫兒這麼美,屁股這麼圓這麼翹,皮膚這麼白這麼滑,誰要是……咳咳,誰要是娶了你啊,洞房之夜一定銷魂得要死,哈哈哈……”
“真不要臉,你去死吧!”紫兒罵了起來,她臉紅到了脖子,羞都快羞死了,她真想丟下這臭流氓不管,可是又想起小姐交代過的,一定要救他。紫兒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血王大爺看到紫兒生氣了,忽然情緒逆轉,一聲落寞感慨:“唉……我果真是一個令人厭惡的人啊,口不擇言,見誰惹誰。所有人都把我當成異類,避而遠之,就因爲我這張嘴,想什麼……就一定會說什麼。”
紫兒這纔想起來,市井流傳,血王大爺還有一個特點,說話不加掩飾,他曾經靠一張嘴把名門易老爺活活氣死過。
紫兒才知道,這人不是在耍流氓,他天性如此。紫兒背對血王小聲一句:“你……沒有朋友?”
不提朋友還好,一提朋友,血王大爺一聲悲嘆,那聲音簡直如風雪深淵,如暗無天日,如死水寒潭:“願意跟我這種說話不經過大腦的人做朋友的,天下只有一個,不過她死了,她叫……靈兒……”
血王大爺說得如此悽切,說得紫兒心中一涼,什麼羞澀尷尬忘得一乾二淨。
血王大爺忽然又一聲冷笑。“哈哈……可見,和我這種人做朋友,不但沒有好處,還會招來厄運,所以,你最好躲得遠遠的。”一聲比一聲更冷:“越遠越好……”
紫兒忽然有一種心碎的感覺。
女人就是這麼奇怪,安慰一個女人最好的方法,有時候不是讓她溫暖,而是讓她心碎。紫兒已經完全不羞不惱了,因爲她忽然覺得,這個人不但不可氣,還有點可憐。
“怎麼會呢!其實我覺得……血王大爺這是難得的坦蕩和磊落,稍微有點亂來,習慣了就好。”紫兒以爲普天之下凡謀算深遠之人一定深沉穩重,像血王這種奇葩中的極品,簡直聞所未聞。
“真的嗎?”血王大爺像是在問紫兒,更像是在問自己。
“嗯!”紫兒狠下了決心,她鼓足勇氣,決定嘗試接受這個人。
“聽說屁股很圓的女子,耐心都會很好,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啊,哈哈哈……咳咳……”血王大爺說着笑着,咳出了一口血。
紫兒紅着臉,裝作沒聽見。她鼓起勇氣,端起湯藥回到牀邊,小心地餵給這個世界上最難相處的男子喝。
喝了藥,紫兒給血王把了脈,臉上陰雲密佈。
血王大爺根本對自己的死活毫不關心,倒是問起了紫兒的身份和爲什麼要救他。
小姐囑咐,讓她自己找藉口掩飾,但她根本還沒來得及想,紫兒一時間支吾不語,不知道該如何搪塞過去。
就在這時,樓下想起一個聲音:“風花客棧何掌櫃歡迎第一夫人顏如玉大駕光臨!夫人,裡面請……”
紫兒終於找到了轉移話題的契機:“呀!第一夫人顏如玉來了!”
紫兒說着,推開血王身邊的窗戶,一個美豔無雙的霸氣女王亭亭玉立在客棧前院中,前院百花似乎因爲她的到來而瞬間黯然失色。
此客棧以風花命名,是因爲天朝特有的天語花在這裡落地生根了上千年,寒風一卷,那千年不敗的天語花就會放肆紛飛,染滿一天一地,是寒風城四大奇景之一。
華麗而大膽的高開叉長裙,妖異而不羈的龍骨高跟靴,夫人就站在亂花雨下,互襯出一種天馬行空的浪漫,一種魅惑衆生的壯觀。
人世間沒有男人能夠拒絕第一夫人顏如玉的魅力,連血王也不例外,他一眼就看呆了。
“血王小子,你死了沒有?沒死的話,快滾下來拜師!”夫人永遠是這般女王的架勢,她抱着雙手,犀利的目光往高處一掃,看見了窗邊的血王。
院中瞬間聚集了大量的看客,人們紛紛議論。
“什麼!夫人要收血王大爺爲徒?下城區賤民不是無權加入宗門的嗎?”
“難道你忘了,他昨天打敗了十個最強的上城平民!”
“高傲的第一夫人顏如玉竟然親自移駕前來收他爲徒,這太離奇了!啊!血王大爺好幸福啊!”
“名師遇高徒,這一下龍喉宗可要揚名立萬了。”
血王沒想到自己能活下來,更沒有想到堂堂第一夫人顏如玉竟然會親自前來收他爲徒,他幾乎想翻身從三層小樓上滾下去,可是受傷太重,他根本動不了。
紫兒也滿心歡喜,因爲小姐答應過讓她一起加入。
“紫兒,快抱我下去拜見夫人啊!”
紫兒猶豫了一下,她這輩子還從來沒抱過男人。但終究一咬嘴脣,將血王大爺抱入懷中。血王大爺一聲感嘆:“好軟!”
紫兒不予理會,裝作沒聽見。她紅着臉,抱着血王大爺一閃身,一起瞬移到了第一夫人顏如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