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在投石機附近的襲擊者還在忙着重新裝彈,炙熱的隕石和天火從天而降,瞬間吞沒了人羣。在轟鳴和煙霧中,隕石將投石機撕成碎片,火雨把人羣和森林點燃,聽不到一丁點慘叫。
襲擊被徹底瓦解了。
拉納追上一個逃竄的騎手,將他從馬上拽下來打暈,準備留着細細審問。這些人的身上沒有任何的標識,看不出是當地貴族的私兵還是山賊水匪。
拉納首先想到的是當地膽大包天的貴族發動了襲擊。
未知的敵人佈置了整整五個波次的進攻,從岸邊的伏兵到遠處的騎手,甚至還有隱藏在林地邊緣的投石機。雖然他們的戰鬥力很弱,組織協調也幾乎沒有,大把的資源打成了添油戰,但是這毫無疑問是一個周密的襲擊安排,襲擊者對野營小組的行程路線非常清楚,在維羅納大區的核心區域擁有很強的動員能力。
幕後的黑手不是當地的貴族還能是誰?
拜耶蘭的建立已經過去了上千年,西境的領主們依然沒有被完全整合到王國體系內。他們名義上效忠維羅納公爵,有很多的自治權。他們爲王國承擔了一些賦稅,還爲戰爭貢獻了當地人組成的軍團和輔助軍團,但是,東方戰爭的紅利能分到多少還很難說。
根據格里菲斯的說法,南方新行省會貢獻大量的農產品和礦物,西境領主們的貿易收入不可避免的會受到衝擊。這種情況下如果沒有分離主義思潮那就不可思議了。
霍蒙沃茨的上位貴族學生中流傳着一種微妙的不可言明的猜測,參謀旅行的戰爭假設就是針對當地貴族的。一旦維羅納被內部的叛亂削弱,蓄勢待發的拜耶蘭就會尋找入侵的藉口。
但是,山賊和叛軍也不是沒有可能。維羅納大區越往西進入山區就越是貧瘠,那裡聚集着許多從貴族領地逃亡的自由民。以一些武藝高強的狂徒爲核心組建的叛軍和山賊躲藏在山林中給自由民提供保護,時不時地會下山襲擊貴族領地和莊園。最近,他們還得到了一些憤怒的老兵的加入,實力無疑會迅速增強。
叛軍可能和地方貴族達成了某種協議,合謀襲擊來訪的拜耶蘭貴族。
必須進行仔細的拷問。
拉納在心裡點點頭。格里菲斯的小嗜好他自然是知道的,同樣精通此道的奧菲莉亞也給他專門講解過幾次,菲歐娜還爲此不開心了幾天。
被擊潰的襲擊者跑的到處都是。拉納和繆拉先後抓住了幾個看起來像是頭領的傢伙,捆綁起來帶回船邊。
伊修斯已經帶人滅了火,重新召集了嚇壞的水手和城防軍,他檢查了一番帆船的情況對兩人說道:“好消息,同學們沒有人受傷,船身在剛纔的襲擊中損傷不大。”
“那我們應該儘快離開這裡。”繆拉立刻說道。
“但是,有個壞消息,”伊修斯搖搖頭,“我們失去了船長和三分之一的水手,輔帆、纜繩和索具損毀嚴重,船雖然能開,但是行動速度會降低許多。這夥人是奔着拖延我們的目的來的。”
事不宜遲,大家立刻就催促水手們調頭,終止野營往舊鎮方向撤退。
失去了船長和一些索具的單桅帆船變得遲緩又笨拙,甚至在轉向的時候,拉納感覺到有一種難以描述的不協調感,這在之前的航行中是沒有的。
他簡單巡視了一下帆船,就拎起一干俘虜往內艙走去。
“拉納,你去做什麼呢?”有些不安的菲歐娜問道,“是要審問嗎?我們一起來。”
“是要審問,不過你和拉莫爾小姐留在這裡,”驃騎兵簡單回答道,“這事格里菲斯和奧菲莉亞比較在行,可他倆都不在這。我呢,不擅長,會比較粗暴。”
……
霍蒙沃茨的新生們看到拉納把捆好的俘虜丟在門外,每次只拎一個走進船艙,重重關上木門,然後就是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徹耳邊。
受了傷,滿身是血的俘虜們一起破口大罵,用各種髒話辱罵所有人。繆拉不得不給他們每人的嘴裡塞了一塊破布。
不過五分鐘時間,拉納就走了出來。他滿手是血,臉卻很乾淨。潺潺的血水已經從門縫處滲了出來。第二個俘虜被拎進去以後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立刻發出驚叫和尖嚎,拼命求饒。
又過了一會,拉納滿面紅光的從船艙裡衝了出來。他只穿單衣,全身上下像洗了桑拿一般熱氣蒸騰,雙目赤紅,兇光四溢,就像是地獄爬出來噬人的惡犬掃過跪了一地的俘虜。強壯的大手如鋼鐵一般,抓過第三個俘虜,拔掉他嘴裡的破布丟進艙室。
“啊!!!”
俘虜在船艙裡慘叫一聲,彷彿看到了駭人巨獸。他的手腳都被捆住,卻瘋狂的蠕動身體,像毛毛蟲一樣拼命往外爬。
“不要啊!”爬行的俘虜涕淚橫流,“我說……”
拉納獰笑着一腳把他踹進船艙,嘭的一聲隨手關上木門。
輪到第四個俘虜的時候菲歐娜終於忍不住了,她義正言辭的站了出來,堵在拉納和俘虜之間。還沒有被抓進去的俘虜們一起求饒。
“恩?”
拉納猙獰的像一頭黑色的巨狼,不僅是菲歐娜,甚至在場的好幾個人彷彿都看到了凝重的化不開的,虛幻而黑暗的氣息具象成獠牙和一雙恐怖的眼睛。
眉目如星的貴族少女大腦一片空白,顫抖着僵立在原地。她的修托拉爾抓住下一個俘虜,帶進艙室。
每一次拷問的過程持續不過五分鐘,拉納很快就會出來,再抓一個進去。
船艙裡的慘叫聲持續了整整半個小時。
維茨萊本教授來看了一次這裡的情況,什麼也沒有說就匆匆離開。
很快,拉納回到了上層的休息室。教授和同學們正聚集在那裡商量路線和對策。
拉納已經收斂了那種駭人的猙獰氣勢,手和臉擦的乾乾淨淨。他的氣息平緩,剛毅威武的面容甚至有些許平靜放鬆的微笑。重新披掛整齊的他步伐穩重,氣勢逼人。
呼~有點理解格里菲斯了。拉納打開一本小小的染血的筆記本,向在場的人彙報:
“已經查明,襲擊我們的人來自附近一支由蘭斯統領的叛軍。他們原本在和以特雷特子爵爲首的聯軍交戰,但是前一天戰鬥就已經平息,蘭斯的部隊通過了聯軍的防區,正向着這一帶襲來。
“他們的人數不少於3000人,有一些馬賊和退役的軍團兵加入了他們的隊伍。這支叛軍正在試圖堵截包括我們在內的幾個隊伍以及本地貴族退往舊鎮的道路。
“他們的投石機不知道是從哪裡獲得的,蘭斯派人把這臺重武器送過來,指定伏擊地點和時間,但是沒有告訴他們情報來源。”
“……”
這個驚人的消息讓所有人瞠目結舌。如果不是目睹了拉納駭人的拷問,大家一定會質疑他被騙了。
不,還是有人質疑的。貝爾蒂埃皺着眉頭問道:“拉納,你是不是打的太狠了。誘導性的問題和嚴刑逼供會讓俘虜試圖編造出你想聽的答案,好儘快解脫。”
“我沒有提問,貝爾蒂埃先生,”拉納淡淡的回答道,“我只對他們每個人說一句話,‘你說’。”
貝爾蒂埃愣了一會才聽懂拉納的意思。他忍不住看了看菲歐娜,後者低着頭,一言不發。
“繼續,”維茨萊本教授說道,就好像這不是什麼大事,“你們有沒有注意到船身偏斜了5度。”
他的後半句不是提問,僅僅是把事實陳述了出來。
索尼婭大驚失色,急忙找人去底艙查看。很快,水手們回覆說那裡涌進很多河水,船底可能遭到了破壞,他們正在嘗試封堵。
“應該是發生在交戰的時候,一羣人潛入水下破壞了船底,他們佈置的伏擊看起來不止五輪,”教授的表情雲淡風輕,彷彿坐在這艘破船上的不是他,“如果船隻的情況不能維持,我們就下船,步行前往附近的城堡。”
……
來自西面和北部羣山的支流匯聚到長達數百里的維洛河,然後流入東方的寧靜海。被這條大河滋潤的非常肥沃的平原被稱爲維洛平原,是當地最富庶的區域。
貝特男爵的莊園坐落在維洛河畔。當代的男爵是傑瑞·貝特,他的家族已經在這裡繁衍了數不清的世代。男爵古老的先祖曾經反抗過拜耶蘭的征服戰爭。經過多年的相處,男爵和其他當地貴族一樣都已經淡忘了仇恨,成爲王國忠實的好朋友。
一條河水由北向南流過莊園的東面然後轉向西,在靠近莊園南門的地方左轉再度南下匯入維洛河。小河以領主的家族命名,叫作貝特河。充沛的河水帶來了繁榮的農業,舉目四望都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和農場。這裡出產上好的小麥,蘿蔔清脆可口,和麥粥一起成爲了當地人的主食。葡萄酒和玫瑰精油也相當又名,是價格不菲的商品。
莊園門口守衛着7、8名持盾的矛兵,另有一名挎着腰刀的小隊長帶隊守衛。守衛們神色緊張,遠遠眺望着北面黑色的山林。
今天早上,遠處來的信使報告說一支可怕的叛軍突破了子爵大軍的防禦,洗劫了途經的兩位男爵的莊園,殺死了好幾個封建騎士,正向着貝特男爵的領地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