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方綾手中有一把配好的601室的鑰匙。”
“噢?……這我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
“我認爲她配了一把鑰匙,是爲了他們兩個人出入方便。”
“這麼說,方綾女士和袁順先生之間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啦?您也這麼認爲吧?”
刑警那銳利的目光,緊緊地盯着隋芳。
似乎他們也同情隋芳的處境,也感到這個問題對她太殘酷了一點,好歹她是在十多天後要和死者結婚的姑娘啊。
“你們認爲從外表來看,能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嗎?”
隋芳痛苦地反問了一句。
她也認爲袁順與方綾這個有夫之婦之間肯定有超越了自己和他的關係的關係了。至少在這一點上,方綾肯定和此案有關。
但是,如果此事是真的,那自己也太慘了;自己成了未婚夫與他的情婦之間的小丑、配角,而自己卻還在全心全意地愛着這個男人!她無法忍受這種屈辱。
這種情緒,反而引出了隋芳一種異常的激動。她感到發現了一個重大秘密似的,呼吸也急促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感到有點兒支持不住了,好像發生了貧血一樣,眼前一片金星四射,頭也一陣陣眩暈,胸口發悶、噁心。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您認爲袁順與方綾有一種什麼關係?”
刑警又掏出了筆記本,一邊看着隋芳的表情,一邊小心翼翼地問。
“我從袁順那兒什麼也沒有聽說過。我只是嫉妒方綾,而她也嫉妒我和袁順結婚。至少我有這種感覺。”
隋芳的面色更加蒼白了,她語氣十分沉重地答道。
“這種感覺?”
這個中年刑警猶豫了一下又輕聲問道。
“是的。我想方綾會威脅袁順的。”
隋芳感到頭暈得更厲害了。
她的舌頭沉重起來,雙脣也如鉛重,張開十分困難。她感到周圍的人離她遠遠而去,眼前出現了一層濃重的霧氣。代瑩慌忙過來摟住了她。
“威脅?!”
刑警大聲說了一句。
“嗯。”
隋芳的眼睛再也不想睜開了。
“爲什麼要威脅他?”
“因爲他要和我結……”
“是要求他取消和你的婚約嗎?”
“是的,她希望我們只是維持着戀愛關係,而不結婚。我感到袁順好像也是這個態度……”
“但是,您卻不願這樣維持着而不結婚吧?”
“是的。所以袁順爲了我和她發生了爭吵,也許在一氣之下,方綾因爲憤怒而產生了殺意……”
隋芳說着,身子猛地向前打了個趔趄。
“要挺住啊!”
刑警見狀馬上站了起來。
這時,隋芳突然感到眼前一黑,頓時昏了過去。她如同一攤泥一樣,一下子從沙發上出溜到了地上。
代瑩驚叫一聲,馬上抱起了隋芳。
隋英男也立即撥通了“120”,然後從客廳快步走了出去。
兩名刑警也隨其後走出了客廳。
4
隋芳很快被救護車送到了一家醫院。
由於隋芳是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導致昏迷的,因此一入院便被送進了單間。
代瑩整整守候了她一天。院方爲了恢復隋芳的正常精神狀態,安排了一系列治療措施。
首先,爲了使她保持安靜,醫院給她使用了鎮靜劑。但由於隋芳所受的精神刺激過於嚴重,半夜裡她還是有一次突然的驚醒,大聲哭叫起來。於是大夫又做了緊急處理。
由於用了大劑量的鎮靜藥,隋芳在清醒之後一直表情冷漠、少言寡語。當然,這並不說明她內心世界已經安寧。但是,她已不那麼激動,思緒也不那麼混亂了。
第二天中午,隋芳已基本恢復了正常。她又回憶起了昨天的事情。
“袁順已經死了!”
她低聲地念叨着。她清楚地回憶起那兩名刑警對她詢問的過程。
“是方綾殺死了袁順!”
隋芳彷彿聽到一個聲音在這樣說。
袁順再也不會回來了——此時此刻,隋芳又回憶起他給過她的溫情,心情又不禁一陣陣地悲傷起來。同時,她心中又涌出了對方綾無比的仇恨。
但是,無論如何隋芳再也不會像昨天那麼激動了。她發誓要找到證據,證明是方綾殺死了自己的未婚夫的證據。她發誓要復仇!雖然她此時尚不能衝動,但那冷靜卻如刀刃一樣尖銳、鋒利。
目前的隋芳已經感到內心十分空虛。她認爲失去了袁順後,自己的存在也已成了多餘的了,似乎一陣風就可以把自己吹垮。她甚至在考慮是不是也隨袁順而去。
她對照料她的代瑩也無話可講。代瑩知道女兒受了太嚴重的精神刺激,所以也儘量避免和隋芳交談。
“我爸爸……”
隋芳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
“在東方飯店。”
代瑩沒有笑容地答道。
“幹嗎去東方飯店……”
不知爲什麼,隋芳的表情有點兒吃驚。
“是的。”
代瑩有意避而不答。
“前天下午我和方綾就是在東方飯店見的面。”
隋芳清醒後第一次提到了“方綾”的名字。
“昨天夜裡袁順的父母來到了南山,就住在了東方飯店。今天一大早打來電話,約你爸爸去見見面。”
代瑩知道無法瞞下去了,只好向隋芳說了實話。
代瑩不想對隋芳多說什麼,怕再給她精神刺激。她很怕隋芳意識到袁順的父母是來取兒子的遺體的。
“同是一個東方飯店,多麼浪漫的巧合呀!”
隋芳的聲音低沉而且無力。
前天在東方飯店的茶室裡,她與方綾尖銳對峙的情景,猶如就在眼前。這是她一生都無法忘懷的。
“爸爸也去了東方飯店呢。”
代瑩苦笑了一下。“去和親家說說話。”
隋芳依舊毫無表情。
對她來說,爸爸和袁順的親人說說話也會引起她的悲傷。
袁順的死傷害了兩家人,今後的生活怎麼辦?
尤其是袁順的雙親決定領回兒子的遺體,隋英男也會同行的。隋英男肯定要代替女兒處理這些善後的。
護士送來了大夫規定的飯菜。隋芳一點點地、艱難地吃着飯。但她只吃了兩口菜,麪包卻一點兒也沒有動。
在護士的勸導下,她總算喝下了牛奶。這時,探視她的人來了。
其中有一名是昨天見過的刑警,那個年紀大一些的。
“田春達警官上午來過兩次,因爲你沒有醒,他都又回去了,這次是第三次來看你……”
代瑩對隋芳說道。
“是嗎?麻煩您了。”
隋芳欠了欠身子,想要坐起來。
“田春達警官覺得因爲向你問了有關情況,使你受到了刺激,因此一直覺得過意不去。”
代瑩連忙把牀頭的搖把搖了幾下。
隋芳的牀頭慢慢翹了起來。隋芳憑藉它形成了一個半仰臥的姿勢。
“不,這不能怪刑警先生。”
她那雙毫無表情的目光看着田春達。
“不,不,因爲太急了,所以讓您受驚了。這都怪我們考慮不周。”
田春達警官苦笑了一下。
他的面部如同雕刻一般,剛毅、英俊,是個相當精幹的男人。但是,今天他的表情也不那麼興奮,好像也有什麼憂慮似的。
“我太經不住事兒了。”
隋芳說得是心裡話。她爲自己的軟弱而感到生氣。
“不。不過,我今天也有點兒不舒服,可不能不來。”
說着,田春達一邊用右手捂着右下腹,一邊坐在了牀邊。
“您哪裡不好?”
隋芳問道。
“我的肝火特別旺,做事也特別心急,今天早上就因爲我這個脾氣沒有和方綾談好。”
“對她您還有什麼對付不了的嗎?”
“今天早上我去了方綾的家,問了她兩三個問題,但她總是跟我兜圈子。”
“是的,她那個人是挺滑頭的。我和她打過一次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