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東被嚇了一跳。要說他的年齡比這男子小多了,對方這聲“大哥”實在叫得不倫不類。郝東深深地皺起眉頭,向田春達請示說:“田隊,帶回隊裡處理吧?”
田春達卻撇撇嘴:“帶回隊裡幹什麼?不夠浪費時間的。”
浪費時間?郝東深感詫異。這可是在處理一起人命關天的綁架案。這一男一女很可能就是案件的同謀,何來浪費時間一說?
田春達這時又衝着那個叫張凱楓的男人瞪了一眼,說:“行了行了,趕緊起來。你那點破事我們懶得管。”
張凱楓像是得到了特赦似的,忙不迭站起身,退在一旁忐忑不安。
田春達吩咐了一句:“你就待在這裡。”然後又招呼郝東和姚紅:“我們出來談。”
三人出了臥室,只把張凱楓關在屋內。田春達指指客廳裡的沙發,反客爲主般對姚紅說道:“我們坐下聊吧。”
姚紅乖乖地坐到沙發上,田春達和郝東也跟着入座。在坐下的同時田春達又往緊閉的臥室房門瞥了一眼,問道:“那人到底是誰啊?”
姚紅知道是瞞不過去了,只好老老實實地答道:“是我的客人。”
“就是說你們在從事性-交易,對嗎?”
姚紅不說話,算是默認了。一旁的郝東眨着眼睛,這會兒才品味出眼前這事的真正關節。
卻聽田春達又繼續問道:“裡勁鬆也是你的客人吧?”
姚紅點點頭,同時又忍不住問道:“你們總問他幹什麼?”她瞪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彷彿在說:你們整出這麼大的動靜,不會真的是來掃黃的吧?
田春達拋出正題道:“裡勁鬆失蹤了。”
姚紅“啊”的一聲,臉上現出的卻是如釋重負的表情:“這事跟我沒關係。”
“裡勁鬆是十月二十三日晚上失蹤的,在失蹤前的最後兩個電話都是打給了你。一次是當天下午四點多,一次是深夜十一點多,”田春達看着姚紅的眼睛,“你能解釋一下這兩個電話嗎?”
姚紅道:“那天下午他確實給我打過電話想約我,但是被我拒絕了。”
“哦?爲什麼拒絕?”
“因爲他沒錢了。”姚紅直言不諱地說道,“事實上他已經欠了我一次服務費。那天又來約我,我問他錢夠不夠,他說能不能先欠着。那我當然不答應了,他再跟我磨嘰也沒用的。”
田春達暗暗點頭。那天裡勁鬆想約姚紅,因爲沒錢被對方拒絕。於是晚上裡勁鬆便向莊赫雲要錢,兩人發生爭吵,進而莊赫雲把裡勁鬆趕出了家門——這一溜子事兒的邏輯倒是挺清晰的。
“所以說,你那天並沒有和他見面?”
“沒有。”
“那你去了哪裡?”
“哪兒也沒去,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家裡待着。”
田春達“嗯”了一聲,又繼續問道:“那天深夜裡勁鬆還打過一次電話,那個電話又是怎麼回事?”
“那個電話挺奇怪的。”姚紅微微皺起秀眉,“我接通了之後他卻不說話。所以沒過幾秒鐘我就給掛了。”
“哦?”田春達凝眉思索了一會兒,又問,“當時在電話裡能聽見什麼聲音嗎?”
“沒聲音,特別安靜。”姚紅頓了頓,又補充說,“但我可以確定電話是通着的。”
莫非那時裡勁鬆已經遭到了綁架,他是在被控制的情況下撥打了最後一個電話,所以他沒辦法說話?又或者是綁匪故意按了這個電話號碼,想要誤導警方的視線?田春達在心中做了幾種猜測,隨後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裡勁鬆那晚到楚崗風景區幹什麼?而姚紅昨天晚上也去了楚崗風景區,這裡面又有什麼關聯嗎?
於是田春達便問姚紅:“你經常去楚崗那邊嗎?”
姚紅的神情略有些尷尬,她解釋說:“裡勁鬆喜歡把我帶到楚崗,然後和我在車裡做。”
原來如此。那天裡勁鬆沒能約到姚紅,但他還是去了楚崗,這是不是意味着他又約了別的女人?但是他的手機裡面並沒有其他的通話記錄啊。難道他還有第三部手機?可這完全沒必要吧,另辦手機只是爲了瞞過莊赫雲,這種手機有一部就夠用了啊。
這個疑問先放在一邊,田春達又衝臥室門那邊努努嘴:“那傢伙呢?也有這個愛好?”
姚紅道:“今天是我把他帶過去的。我覺得那個地方環境不錯,做好了能留個回頭客。”
“那裡勁鬆呢?也是你的回頭客吧?”
姚紅笑了笑,不言而喻。
“你做生意怎麼收費?”田春達一邊問一邊打量着姚紅,他知道這個女人的價格不會低。
姚紅遲疑了一會兒,說:“一次兩千。”
“裡勁鬆一共約了你多少次?”
“挺多的⋯⋯這幾個月下來,得有好幾十次吧?”
“他有那麼多錢嗎?”田春達提出質疑,“據我所知,他的經濟是完全被他老婆控制的。”
姚紅點頭道:“沒錯,他老婆很厲害——不過他也藏着一筆私房錢呢。”
“哦?”田春達有些意外。按莊赫雲的描述來看,裡勁鬆不是個擅長鑽營取巧的人,沒想到他也會藏着一筆“灰色收入”。這樣看來裡勁鬆在姚紅身上花的錢可真不少,直到把自己私藏的小金庫花完了,這纔開始編理由找莊赫雲要錢的。
卻聽姚紅又說:“裡勁鬆在銀行單開了一個賬戶,然後把存摺扔了,每次要取錢的時候再去櫃檯上補辦,取完錢再把存摺扔掉。所以他老婆一直沒發現。”她一邊說一邊笑,感覺這事挺有趣。
田春達“嘿”的一聲:“你對他的事瞭解得還真不少。”
“他願意跟我說呀。其實這人挺有意思的,還給我拍照片,帶我去郊遊什麼的。我想他可能真的喜歡我。”姚紅的語氣輕快,帶着一點點炫耀的意思。
田春達眯起眼睛看着對方:“他是很喜歡你提供的那種特殊服務吧?”
“是男人都喜歡。”說這話的時候姚紅的臉色微微一紅,居然帶出點羞澀嬌柔的感覺來。田春達完全理解裡勁鬆爲什麼會對這個女人深深癡迷了。
既然裡勁鬆和姚紅的關係如此密切,對警方來說倒又多了一條獲取信息的渠道。田春達便問姚紅:“除了你之外,裡勁鬆還有沒有約過其他女人?”
“應該沒有吧?”姚紅想了想,又搖頭說,“不過我也不敢確定,男人嘛,誰說得好。”
田春達繼續詢問:“裡勁鬆有沒有和什麼人產生過矛盾?”
“要說矛盾的話——”姚紅狡黠地挑起嘴角,“我想和他矛盾最深的就是他老婆吧。”
“嗯。”田春達鼓勵道,“具體說說。”
“他老婆對他很苛刻啊,而且還嫌棄他,逼着要和他離婚呢。但是裡勁鬆又不想離,兩個人好像鬧得挺厲害的。”
田春達點點頭,又問:“除了他老婆呢?”
姚紅攤攤手:“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總在抱怨老婆,別的事沒對我說過。”
“好吧。”田春達沉吟了一會兒,覺得暫時沒別的問題,便衝郝東使了個眼色,說:“差不多了。”
郝東跟着田春達站起身來,他揮了揮手中的那張身份證:“田隊,這事怎麼辦?”
田春達一撇嘴:“得了吧!”第一他不想在嫖娼的案子上耗費時間,第二沒準哪天還得對姚紅進行回訪,沒必要把關係搞僵了。
郝東把身份證扔在了茶几上,姚紅脆生生地喊了句:“謝謝警察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