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們在走到酒店大門的時候,各自思考自己的勘查會不會有什麼漏洞,想來想去並沒有什麼線索。而一下午都在配合的蔡隊長面露難色,心懷內疚地說:“你們……你們結束了嗎?”
“怎麼?老蔡晚上要按時回家帶孩子嗎?”蔡隊長比田春達大不了兩歲,田春達笑着拍着他的肩膀。
“帶孩子?孩子都快不認我了。”蔡隊長無奈地搖搖頭,然後左顧右盼了一陣,低聲對田春達說:“晚上有個行動。”
田春達頓時覺得五味雜陳,果真是天下警察都一樣,對不起父母對不起家。這時候輪到田春達覺得內疚了。治安部門的行動,經常會蹲坑守候,一蹲一夜,那都是需要體力的。而田春達整整佔用了蔡隊長一下午休息時間,他晚上就得遭罪了。田春達等人和蔡隊長寒暄了幾句,紛紛心懷內疚地告別了他,各自回家。
在家裡,田春達仍在思考。
案件雖然有了偵查方向,但是還有幾個關鍵問題沒有解決。杜舟和這起案件又有什麼關係呢?按理說,死時卓然的嘴裡有杜舟的戒指,這一點不會錯。說明杜舟和這起連環案件有着必然的聯繫。可是,杜舟失蹤當天的監控雖被覆蓋,但是因爲時間很近,所以如果杜舟入住了飛天大酒店,肯定會被服務員認出照片。而且,酒店住客系統裡,也確實沒有杜舟入住的信息。所以他並沒有在這家酒店裡入住。本案侵害的對象是女性,這很明確,但爲什麼杜舟也會失蹤呢?他和其他幾個受害人能有什麼關係呢?
除了杜舟就是罪犯之外,田春達實在沒想出其他的可能。
但是兩三個月前一直生活在三百公里開外的東陽市的杜舟,又如何能做到這一切的呢?他有不爲人知的秘密嗎?
難道受害人是被要挾去了東陽?拘禁數月後,被拋屍西平?可是杜舟是坐大巴來的西平,不具備運屍的條件啊。
另外,田春達還在努力地回憶歐陽月月、卓然屍體檢驗的過程,希望自己沒有漏掉什麼。這兩個人死得都很蹊蹺。明明是敲詐勒索和故意殺人的案情,卻對應着意外死亡的屍體現象。這讓田春達很是不能理解。工作這麼多年,對於簡單的死因問題,應該不會出錯吧?
田春達很是惆悵,扒在陽臺上,一邊抽着煙,一邊擡頭看着天空中明亮的月亮。
4
田春達在街邊看到一個電器修理鋪。透過窗戶,他看到一位師傅正在修理電視機。他想到了飛天大酒店裡的電視機,於是駐足仔細觀看。觀看中他受到了啓發。
回到刑偵支隊,田春達對郝東幾個刑警說:“走,我們去飛天大酒店。”
韓光把車開到飛天大酒店的樓下。
田春達從勘查車後備箱裡拿出了一個勘查箱和一個工具箱,說:“涉事的三間房間還封存着嗎?”
孟曉春點了點頭。
刑警們走到位於六樓的第一個房間,找總檯服務員打開了房門。
田春達從工具箱裡拿出一把螺絲刀,說:“我現在要拆電視了。”
直至此時,田春達的意圖已經被專案組其他同事們瞭解。所以,即便是服務員攔着不允許刑警拆電視,在刑警保證損壞賠償之後,還是拆下了那臺老式液晶電視的外殼。
外殼是由液晶顯示屏的塑料邊緣以及兩側十釐米寬的音箱面板組成的,音箱面板也是密集的小圓孔組成的。
在拆下外殼的那一瞬間,田春達就看見了黏附在外殼音箱面板下緣的一個小小的裝置。
田春達小心翼翼地把裝置拆了下來,說:“你們看這是什麼?”
“針孔攝像頭?”韓光也很興奮。
“針孔攝像頭,鏡頭頂住音箱面板的小洞,不僅能拍攝到電視機對面的大牀,而且隱藏至深,很難發現。”田春達說。
“可是,它的電池能撐那麼久嗎?”郝東說。
“不用電池。”田春達沿着針孔攝像頭尾端的電線一直捋到了液晶屏幕的後面,說,“它的電源是和電視機的電源相連接的。只要房間一插卡,針孔攝像頭直接通電開始工作。”
“我去,這麼先進!”郝東說。
“先進的還不止這些。”田春達擺弄着攝像頭,說,“還有,這個東西沒有儲存卡,是依靠4G信號傳輸的。罪犯不具備經常過來獲取內存卡的條件。必須有更加先進的傳輸模式。”
“暈,那4G不是需要電話卡嗎?”郝東說。
“這個人使用的微信都是僞造的SIM卡,更不用說直接用來獲取視頻的卡了,肯定是僞造的。”田春達說。
“高級啊。”郝東從田春達的手中接過這臺小裝置。
“雖然聽起來很高級,但是看模樣倒是粗製濫造的。”田春達說,“沒有品牌,沒有生產商的logo,要我看啊,這很有可能是犯罪分子自己拼湊製造的。”
“那就斷了我們查生產銷售途徑這一條路。”郝東可惜地說道,“不過至少有一點可以刻畫,那就是這個犯罪分子十分精通電子工程行業。”
“這應該有用。”孟曉春做着筆記。
田春達說:“還有一個最最關鍵的點,我們之前認爲攝像頭是臨時搭建、事後拆除的,以此來劃定了偵查範圍。現在看起來,這個偵查範圍是錯誤的。犯罪分子只需要進過一次這個房間,就可以有長久的效益。那麼,裝電視的、裝修的、維修電視的、開過房間的,都是具備作案條件的。”
“真是一個可怕的偷窺狂!”郝東叫道。
“三起案件都是跟這個酒店有關的。”田春達沉思道,“說明犯罪分子有能力或者最方便、自然潛入這個酒店,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是開過房間的。”
“有道理,範圍又小了。”孟曉春說。
“那也有不少人好吧!”郝東說。
此時服務員已經喊來了酒店經理,他正準備譴責我們的行爲時,看到了我們手上的針孔攝像頭。於是譴責立即變成了感謝。
經理說:“太感謝你們了!我們現在就安排工程師逐個檢查房間電視,然後獲取的東西都拿來給你們。”
“至少有三個。”田春達囑咐道。
“既然犯罪分子這麼精通此道,酒店的住宿管理系統也應該被黑了吧?”田春達說,“畢竟拍攝到視頻只是偷窺,而電話約人則是敲詐。偷窺只需要攝像頭就行了,而敲詐則需要住客的信息。”
“從之前的三起案件來看,犯罪分子最先聯繫的,都是在酒店住宿系統裡留下聯繫方式的人。”孟曉春說,“如果是女人,就直接聯絡;如果是男人,就從男人那裡獲取女人的聯繫方式。”
“走,去看看。”田春達拉着韓光下樓。
有了這個針孔攝像頭,酒店十分配合刑警們的工作。甚至暫停了入住手續,讓刑警們檢查酒店系統正常與否。
韓光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確定酒店系統很安全,並沒有被入侵的跡象,也沒有可能被入侵的漏洞。
“會不會是你的技術不好?”孟曉春難以置信。
“如果僅僅是隻能進入房間一次的犯罪分子,他是如何獲取酒店住客信息的呢?”田春達也難以理解。
“那就是吧檯有問題嘍?”韓光戴上了手套,開始清理吧檯的東西。
孟曉春也戴上手套,幫助韓光。
田春達和郝東則在吧檯附近走動。
飛天大酒店的吧檯和其他大酒店的吧檯也沒有什麼區別。吧檯的後面是工作人員的通道,通向酒店的辦公區域,一般人是不能通行的。吧檯的旁邊是禮賓臺,禮賓臺的後面是一個小的行李房,客人寄存的行李都放在裡面,用標籤繩捆綁標記,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