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公子欲搶親 勇蔣超獨救人
到了二月初一日,齊鵬飛請了張英、包成二人來行聘。擺齊禮物---真是黃金萬兩、錦繡千端。張英、包成押送禮物,帶領人衆,來到蔣府。進到大廳,擺齊禮物,蔣文接着。張英、包成二人行過禮,二人道:“要請老伯母太夫人見禮。”
蔣文見過母親,稟明二人恭敬之意。夫人道:“請二位入內進見參贊。”
二人進來拜了四拜。
夫人答禮道:“二公請坐。獻茶。”茶罷,夫人道:“今日雖是小女受騁,然則花燭之期,必待老爺回來,老身不能發嫁。拜託轉答。”
二人聽了,含糊答應:“正是。”蔣文也是一樣。二人辭出後堂,來到正廳,蔣文收了禮物,賞了行人,擺酒款待張、包二人。
蔣超在後廳聽了此言,大怒道:“夫人好沒分曉,平白的怎受了齊家之聘?昔日聞得已許過鍾兄,怎麼又許齊賊?這齊賊又是個聞名的花花公子。真是好糊塗呀!”正在動怒,忽見夫人房中採蘋丫鬟來請道:“蔣公子,夫人有請。”
蔣超隨到後堂。見過禮,夫人遂將上項事告訴一遍.道:“倘齊府強來迎娶時,託賢侄照應。”蔣超這才明白嬸嬸心中主意,點頭答應。
過了數日,張英、包成二人奉齊鵬飛之命,擇本月二十日吉期迎娶,來到蔣府,知會了蔣文。蔣文似喜事臨門,鄭鄭重重入內稟告夫人。夫人步出大廳道:“當日受聘之時,原說過等老爺回來發嫁的,今日怎又如此?”
二人道:“伯母在上,老伯去波斯國經商,未知何日纔回。此是齊公子一番美意,各事從儉,並不要府上花費,將就格局,成其此事,以免你老人家年高之人,因小姐的婚事常常記掛呢!從此以後,可免無限煩惱,而女婿即爲半子,故齊公子實在是體諒老夫人的一番美意。況今有蔣兄這個長子在府,一樣行事,而小姐百年大事,也要合年庚恭喜,不可錯過吉期,反爲不美。”
夫人道:“這個萬萬不能!俗說:一家有主,況老爺臨走前說過:無論何事,一概無許擅專,何況婚姻大事?一定要等老爺回來方可。”
二人道:“豈有此理!既受過聘,便隨他擇吉,豈有羈婚之理!”
夫人聽了,大怒道:“胡說!豈不知書裡聖人云:父在,子不得之專。我是女流,我兒無知,我家是要等老爺回來,方可發落諸事,你既等不得,叫人把聘禮取回,不要多說沒用的話了!我這蔣家也不是好欺的呢!”
二人見夫人發怒,不敢再言,只道:“請伯母息怒,等小侄回去轉達便了。”遂起身而去。
蔣文送出莊門。包成道:“蔣大爺,你不能發嫁令妹也罷了,只是你那位如夫人幾時到手?豈不是兩邊耽擱住了?”
蔣文道:“不要忙,我有辦法。”
包成見蔣文說話有因,便問道:“有何辦法,快快說來,莫要連累我二人受氣。文章總是要做的,何不早些,兩下快活。”
蔣文道:“你先去,我就來商談便了。”三人一拱而別。
蔣文回到家裡,夫人故意叫蔣文道:“兒呀,非是爲娘方纔發怒,只是你父親不在家,你若發嫁,他回來連你也是要受氣的。”
蔣文道:“是。”
張英、包成二人回到齊府,見了齊鵬飛,將上項事細訴了一遍。
齊鵬飛急道:“這還了得!倘蔣老兒回來變了卦,豈不脫鉤了?”
包成道:“不要管他.等蔣文來時,只逼他便了。”三人正說話時,忽家丁報道:“蔣公子到了。”
三人接住,見禮已畢,齊鵬飛道:“大舅子,自古道:女生一千年都是要嫁的。不知令堂太夫人爲何羈令妹的婚姻?是何原故?我這裡是奉父命,擇吉迎娶,倘若耽誤了我的吉期,終身攸關,非同兒戲,只怕我家父定要尋你麻煩,那時反爲不美,豈不連累他兩個媒人?”
包成道:“我不管閒事,今日便要蔣大爺作主,商量出個道理。如不然,你們請坐,待晚生去請齊大人來便了。他老人家現在正好在家。”
張英道:“那就不得干休了。”
蔣文見三人發急,便道:“不要急,事已至此,不必說了。自古道:三討不如一偷。我家母年例:清明日早,到桃花店一帶地方祭祖,同舍妹等祭過祖,便到水月庵遊青而回。那日只須如此如此便了。”衆人道:“好計!好計!”四人商議已定,只待臨期行事。
光陰迅速,不覺就是三月初六日。清明佳節那日,蔣老太太早起,梳洗已畢,吩咐家丁收拾祭祖。那些家人年年辦慣了的,不一時備了春盒.裝了幾擔亡錁紙錢,安排了轎馬。夫人在家祀過祖,用過早膳,同小姐裝扮已畢,便叫蔣文同去桃花店祭祖。蔣文推病不去。老夫人道:“你既不去,看好了家。”遂叫人請蔣超同去。當下夫人、小姐坐了大轎,丫頭等坐了小轎,蔣超騎了馬,帶了弓箭,一行人挑了盒擔,出了家門,過了濠河,到桃花店一路而來。
那日天晴日暖,雲淡風和,只見一路上柳綠桃紅、山青水碧,看不盡途中春景。夫人、小姐捲起轎簾而坐。走了二里路,忽見前面一簇人馬遠遠的窺探。夫人只道是上墳的人,也不覺爲意,遂命家人沿路上燒化紙錢。只見那些路上人三五成羣,來來往往,也有男,也有女.也有拜掃,也有遊青,紛紛不一。忽見遠遠山腳邊歇了一乘大花轎,一騎馬打面前過去。夫人道:“蹊蹺,那有清明日子人家娶親的?”也不覺爲意。祭過祖,便同小姐到水月庵歇腳。擡進春盒,進過香,那庵尼僧便留茶。夫人、小姐坐下,那些家人、僕婦便回:“下去遊青玩耍。”蔣超也自跑馬射箭,只有夫人、小姐同採蘋丫鬟在店內坐下。
方欲吃茶.只聽得一聲吶喊,那庵前後跳進三五十個打手,團團圍住,大叫:“我們是來迎娶蔣小姐的!”小姐一驚,同丫鬟到尼僧房中去了。夫人大喝:“你們是哪裡來的?膽敢如此放肆!”言還未了,只見一人,頭戴紫金冠,身穿團龍直襬,上前打躬道:“岳母大人休驚,小婿這廂有禮,我乃女婿齊鵬飛便是。只因求娶令愛千金,岳母無故不許我擇日過門,今日無奈,只得親自來迎,巳打了花轎在外,諸事現成。求速命令愛上轎,休誤了吉日吉時。”
夫人不聽猶可,聽了這一番不經人道的話,頓時無名火亂冒,七竅內生煙,便拍案大喝道:“清平世界,不料你宦門之後,尤勝強盜行爲!滿口胡言,何能入人耳!況婚姻須大禮之周,爲何前來強娶?難道你老子娶你媽媽,諒想也是如此,不然官家之根,何得如此非法舉動?快快滾出去!”
齊鵬飛聽了,也不回答,喝道:“衆婦女們快快動手!”一聲吩咐,那帶來的七八個大腳老婆子便扯住夫人,另幾個搶進尼僧住房,推倒採蘋丫環,抱了小姐出來。齊鵬飛叫擡進花轎,將小姐輕輕抱入。老夫人同幾個丫環、婦女來奪,都被推倒,哭在一處,鬧在一堆。
齊鵬飛封了花轎,喝聲:“快走!”來人擡起,如飛而去。有幾個挑盒擔的蔣府家人來趕,齊鵬飛大喝一聲,拔出寶劍,衆打手看見,也執短棍在手,蔣府家人怎敢近前?眼睜睜看着他搶了去了。一行人馬如飛而走,早去了一里之遙。
蔣老夫人大哭在地。衆人正在無法、面面相覷之際,忽見蔣超到了。說了情況,蔣超大怒道:“反了!反了!有這等事還了得!”
夫人道:“只好回去告他一狀便了。”
蔣超道:“此事何等緊急,告狀原是慢事,加之現在貪官污吏,全是他門下的走狗.告他也無益。那齊府是無人敢搜的;況且叔叔又不在家,如何弄得過他?不若伯母請回,待小侄單人獨馬去救小姐。”
夫人道:“他人衆兵多,勢焰又大,你如何救得來呢?”
蔣超道:“夫人休得多慮,自古道:一人拼命,萬夫莫當。我自有道理。”遂改了裝,帶劍上馬,飛趕去了。
齊鵬飛搶了蔣小姐,回到齊府,好不歡喜,遂吩咐內裡的丫環、婦女扶進小姐,道:“你們勸好了小姐,我大爺自有重賞。”衆人答應。遂又吩咐:“收拾洞房花燭,就是今晚成婚。有話明日再講。”
那些家人一個個歡天喜地,張燈結綵,設席鋪毯。不一時,預備停當,只待天晚成親。
那張英、包成二人忙來賀喜,齊鵬飛設宴相待,三人歡宴,專等天晚入洞房。
作家的話